曾逸定定的看着脚下的碎茶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青花瓷的茶盏碎得四分五裂,茶水洒了一地,微微的热气升腾,几片嫩芽茶叶翠绿,软趴趴的贴在石砖上,那些断裂瓷口,像刀子一般锋利,在阳光下闪着幽冷的光。
“母亲……”曾逸方才的怒火消失无痕迹,仿佛都被这一盏茶水泼了个干净。
“你若是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就不要再来见我。”柳姨娘声音冰冷,少有的强硬姿态。
曾逸曾经无数次想母亲能够硬一些,腰板直一些,不要面对着父亲和曾铭的时候总是一副亏欠了许多的姿态,到底亏欠他们什么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母亲难得的一次强硬,竟然是针对他。
他苦涩的笑了笑,沉默了半晌,“母亲,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
他说罢,觉得心中闷得难受,再说下去也是互相伤害,本来想说的话还没有开口说,不过……已经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柳姨娘的嘴唇动了动,目光又软了下去,曾逸转身离去,脚步有些沉重,她的目光粘在他的后背上,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曾铭并不知道这对母子发生的争执,他的注意力全在周大夫身上。
周大夫提了提鼻子,“什么味儿”
“血腥味,”千夜黎在一旁说道。
“谁的血”周大夫一惊,一边问着话一边转头看向荣王,快步走过去仔细的看了看,“这……这是……哎呀,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不去叫我真是,真是……”
他手忙脚乱的去把脉,千夜黎等人站在那里没有动,曾铭最开始的时候还想拦着,后来又忍下来了,他冷静的看着,半晌之后,周大夫皱眉说道:“王爷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这次的病来得凶猛,千万不要再让他动怒了,好生静养才是。”
曾铭点了点头,“周大夫,之前父王生病之时是因为动怒而暴发,我想知道,究竟是为了何事”
“这……”周大夫一脸的为难,“郡王,这件事情是府中的家事,我一个外人实在不好多言。还是先说一下熬药的事宜吧,不知郡王安排何人”
曾铭很想自己亲自熬药,但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想了一下,“让我身边的阿来吧,他聪明伶俐,可以干得来。”
“好,好。”周大夫退下,站在门口的阿来也随着去了。
千夜黎听着方才周大夫的话,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太对,可是又想不出来是哪,曾铭低声说道:“我得找出凶手,看是谁下毒,周大夫是个没有用的,熬不熬药也没有什么用处,那些药也不能再喝了,不过,还是先稳住他再说。”
陆浮生心头一松,人的成长果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曾铭……也不例外。
千夜黎想了想,“这件事情急不得,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查出究竟是什么毒,知道了什么毒,一来可以帮助王爷尽快康复,二来没准毒药本身就是一条线索,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下毒之人。”
陆浮生想起之前在那些黑衣人身上搜到的药粉,也是因此才让青剑跑到江南来找线索,对于千夜黎的这番话他深以为然,点头说道:“不错,千夜公子说得对,事情一件一件事做,挑最重要的来,拔出萝卜带出泥,有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千夜黎听到他说萝卜泥,不由得暗自好笑,高高在上的安王,还知道这种事,实在让人意外。
曾铭也觉得有理,压下心中的不甘,“好,就听你们的。那……这个毒,你有没有头绪”
千夜黎方才出针救荣王,也是看情况危急,来不及多想,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陆浮生如此精明,之前悄悄给他疗毒,以后还免不了,这万一被他联想起来,也是不小的麻烦。
她犹豫了一下,“说实话,我的医术只是一般,方才也是情况紧急没有办法,不过,我可以去苏草堂找最好的大夫来,相信他们会有办法。”
曾铭不疑有它,陆浮生的心头却涌起淡淡的疑惑,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三个人离开了房间来到院中,千夜黎说道:“这样吧,我先回苏草堂一趟,把事情尽快的安排一下,另外,”她顿了顿,对曾铭道:“关于周大夫,你有什么打算,如果让苏草堂的人来,需要不需要暗中前来”
曾铭思索了一下,“多谢你考虑的如此周到,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是暗中来最好,周大夫一直都是王府的固定大夫,这么多年有什么伤病也都是请他来处理,这次的事情尚未明朗,我想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好,”千夜黎点头同意,“我也正有此事,那我先去安排,晚上再约定时间。”
“……好,要不要派人派车送你”曾铭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千夜黎看出他的别扭,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还是不要太引人注目的好,我自己走一走就好。”
“好吧。”曾铭也不勉强,以前总是针对千夜黎,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会请人家帮这样大的忙,这突然之间的转变,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陆浮生看着千夜黎离去,漫不经心的对曾铭说道:“你和千夜公子认识很久了”
曾铭还未回过神,下意识的说道:“是啊,很久了。”
“为什么交恶,有什么过节吗”陆浮生话中埋下陷井。
“也不算是什么交恶,过节也算不上,”曾铭顺着陆浮生的话往下说,说到一半才醒过腔来住了嘴,“表哥,你想多了,我们俩最多就是认识,泛泛之交而己,什么交恶之类,谈不让,她吧那种作派,有时候真是很欠揍,气得我冒烟,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这次亏得她不计较愿意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