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令旨下,太监的尖细嗓音划过长空,宫门外有人慢步走来。
那人穿过层层宫门,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众人看着他,脸上皆露出疑惑之色,陆轩然本来紧张的心,慢慢的回落。
不过是一个草民,一身粗布衣衫,垂垂老矣的年近六十的老者,实在算不得什么有用的人。
皇帝看着他,眉头也微微一皱,“你是何人”
“回……回皇上的话,草民是刘家庄的人,草民姓吴,人称吴老汉,平日以打柴为生。”吴老汉跪在那里说道。
“吴老爹,”刘张氏回过头看着他,又惊又喜的说道:“您怎么来了村里还好吗”
“哎呀,刘朋家的,你……你真的入京来告状了,苍天有眼,皇上圣明,老天爷……我们刘家庄的人有救了。”吴老汉声音颤抖,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
“吴老爹……”刘张氏也抹了抹眼泪,一脸激动的点了点头,她还想说什么,曹允在一旁说道:“老人家,这是朝堂,还是先回答皇上的问题吧。”
“噢,是,是,”吴老汉急忙又叩了叩头,继续说道:“皇上,草民此次来,是……是带着全村人的嘱咐来的,草民也是豁出去了,否则的话,草民说什么也不敢到这里来啊。”
“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皇帝在上面说道。
“是,草民平日以打柴为生,在我们刘家庄的村东口外五里,有一座土山,那里长着许多的树木,是草民经常去的地方,这几日草民去那里打柴,无意中听到有异常的动静,像是有嘤嘤的哭声,草民心中害怕,还以为是……闹鬼了。”
“放肆!”谢涛在一旁叫道:“朝堂之上,岂容你胡说八道!”
曹允冷笑了一声,“谢大人此话说得真是奇怪,之前你不是也说过什么鬼神之说,怎么,就容许你当朝命官可以说,平民百姓不可说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你……”谢涛噎了噎,可又无从反驳。
“两位大人,稍安勿躁,还是请吴老汉继续说吧。”陆浮生在一旁说道。
“后来,草民仔细的听了听,发现那声音像是小孩子的哭声,草民心中觉得奇怪,这些时日村里的好多人家丢了小孩子,所以就多了几分疑惑,也多留了心。后来终于发现,那土山被人挖了一个隐秘的山洞,有人从里面出入,其中一个人出入最多的,是一个中年人,草民挑了柴来京城中卖过,所以认得他,他就是那个贴在墙上的通缉告示上的人,名唤刘成的。”
“噢”皇帝立即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回皇上的话,草民虽然老了,但是却还没有昏花到那种地步,这个人绝对是刘成,不会错的。”
“来人!”皇帝立即下令,“随老汉前去,务必把人抓来!”
“是!”
一队禁军侍卫由吴老汉带路,直奔刘家村的村东土山,队伍在京城街道上走过,早有人把消息传给了千夜黎。
千夜儿听了,不过淡淡一笑,手指间的残花飞落,此事……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陆轩然,你还有什么手段
刘成被带到朝堂时,百官皆惊。
他们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竟然去了什么刘家庄,且不说他是怎么从监牢里逃出去的,只说他为什么要去刘家庄那么一个地方,又为什么去一个山洞里,这些就着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陆轩然的心头沉得像是压着一块巨石,看到刘成的那一刹那,更是浑身冰凉,他没有想到,刘成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在什么刘家庄,和失踪孩子的案子有关,他隐约觉得,这些事情只怕是要对他不利。
陆浮生微眯了眼睛,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他心中也是十分惊讶的,虽然他参与了刘成失踪的事件,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从那一日起,就有了今日的安排,就有了此刻的局面。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千夜黎布的局,步步扣得紧,招招下得妙,这让他心生惊讶,也让他心生欣喜。
他正在思索间,刘成已经叩倒在地,皇帝一见他,怒声说道:“刘成,你可知罪”
“皇上,臣……知罪。”刘成低声说道。
“你说,你去了里又是如何从牢里逃出去的”皇帝问道。
“回皇上的话,臣在牢中,是被几个黑衣人所救,他们让臣吃了下假死药,把臣的尸首带出了监牢,臣也以为自己死定了,醒来之后已经在山洞之中,他们威胁臣,如果不好好的办差事,就……不但把臣这个已死之人再杀一次,还要把臣的家人也都杀个干净。”
“他们是什么人”皇帝问道。
“他们……”刘成抿了抿嘴唇,眼睛飞快的看了陆轩然一眼。
他没有往下说,这一眼,意味深长。
陆轩然的心头一跳,刘成是他的人不假,可这关于什么刘家庄,他是真的不知道啊。
“狗官!”刘张氏扑上来说道:“你把我的孩子弄到哪里去了”
这时,负责押送刘成回来的侍卫首领说道:“回皇上的话,属下已经在山洞中找到十来个孩子,已经安排村中的村民一一带回去了。”
“噢如此甚好,甚好。”皇帝连连点头说道。
刘张氏也又惊喜交加,连连向皇上叩头,皇帝心中甚是满意。
“刘成,你把那些孩子藏在山洞中意欲何为”皇帝问道,“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你如何做得出来”
“皇上,臣冤枉!”刘成上前叩走了几步,声音颤抖道:“皇上——臣也是受人胁迫,实在是不得己,那人以命相胁迫臣,臣……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呀,臣也有一家老小,虽然是罪臣,可是,臣宁可让他们死在皇上的手里,也不愿意让他们惨死在别人手中。”
“到底是何人胁迫于你”皇帝怒道。
“皇上,臣……”刘成正想说,忽然手一捂胸口,眼睛瞪得老大,嘴角里也流出黑色的血来,身体慢慢的倒了下去。
陆浮生眉头一皱,急忙上前一步,过去按了按刘成的脖颈脉膊,刘成的气息越来越弱,他艰难的伸出手,抬手指着陆轩然的方向。
“回父皇,”陆浮生无奈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皇帝一惊,“好端端,怎么会死”
陆浮生心中也十分纳闷,他一第反应就是想到这是不是千夜黎的什么招术,可是,又觉得拿不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刘成手,一直僵指着陆轩然所在的方向。
众人都清楚的看着他的手,却不敢看那手所指的方向。
今天的事儿,太诡异了……
皇帝目光如火,盯着陆轩然,他心中清楚的很,却不能开口问。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如果一旦开口询问,不管陆轩然说的是什么答案,他都不愿意去面对。
思索再三,挣扎半晌,他的私心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他深吸了一口气,“来人,把尸首带下去。由户部主理,分发些粮帛给刘家庄的村民,以安民心。另外……刘成的家人,女人流放,男人诛杀!”
一旨令下,没有再说幕后之人,可众人心中都清楚,皇帝这是有心偏袒了,只是,刘成至此没有说出来,那别人还能再说什么
陆轩然惊魂未定,低着头,后背上的冷汗慢慢渗出来,他看不见此时皇帝的神情,只觉得就像是有一把刀悬在自己的头顶上,不知道何时会落下。
良久,只听皇帝说道:“罢了,退朝吧。”
“……是。”众人垂首,陆浮生微微闭了闭眼睛,陆轩然慢慢舒了一口气。
皇帝站起身来,慢步向外走,掌事太监急忙跟上去,还没有走几步,身边一个小太监一撞他,抢到了他的前面,他立时有几分恼怒,正要训斥几句,忽然见那小太监回过头,冲着他挑了挑眉。
他一愣,那不是……那不是……彩云公主吗
这……是怎么回事
彩云公主跟在皇帝的身后,出了大殿,走上回廊,她这才走到皇帝的身侧,挽住皇帝的手臂,皇帝被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她,不由得又气又乐,“好端端的,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你又在捣什么乱你……方才在殿内”
彩云公主吐了吐舌头,“父皇……女儿也是听说了这件大事,想着看看父皇如何英明神武,把罪犯处决掉,父皇,女儿也是一番孝心嘛。”
“孝心”皇帝冷哼了一声,“你只要不经常出宫惹祸,不经常气朕,朕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