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时间有限，耐心也有限，”索伦交叉着双手，话语之中，是满满的恶意，“尤其是在面对着一名谋害了我‘父亲’的人类刺客的时候。”

　　“如果你那愚蠢的脑袋中正酝酿着什么让我感到为难的‘要求’，我建议你在开口之前，要慎重地考虑考虑我的反应，以及你的下场。”

　　“是的，魔王陛下，”茉儿·丽兹的声音麻木而平静，从兜帽下传出，“我已经考虑了多日了。”

　　在娇小的人类法师的请求下，魔女之手的监视者们为索伦安排了这一次的会面。前者可能并不清楚这些明显有权有势的强**师是怎么突然冒出来的——彼时，这名莽撞的人类正试图接近出征的魔族军团，想要寻找一名魔族的军官为她传话。

　　莱薇·凯希尔，坐在一旁不安地扭动着身躯。这也是索伦答应见面的原因之一——前者是他亲自选定的人类合作者。就算是应付性地到场，以维持他良好的合作者形象，这一场会面，看来也不可避免。

　　但他的心中十分烦躁。刚刚亲手斩首了一名魔族叛徒的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底，似乎缺失了一小块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某种奇怪的情绪，正在那缺口处生根发芽。

　　那让他有些期待，有些恐慌。

　　此刻的他，只想早点结束这该死的谈话。或者去找卡洛琳，或者召唤出奥菲莉娅……

　　…总归能倾诉点儿什么。

　　释放茉儿·丽兹，一方面是因为她的价值并不高；另一方面，是为了让魔女之手的密探们明松暗紧地监视她的动向，看看是否能获取更有意义的情报。

　　没有想到，她不仅没有在第一时间远远遁走，还在奥杜尔城滞留了多日，并主动找上了索伦。

　　……这个人类，是想要挑战一下我的底线吗？索伦冷漠地想。

　　女法师放下兜帽，露出憔悴的面孔；她伸出手，搭着桌沿，行了一个郑重的礼节。

　　“魔王陛下，”她低着头，诚恳地说，“茉儿·丽兹感激您的宽恕，并将永远铭记您释放我、以仁慈回报仇恨的善行；在此，我请求您，能够同样释放我的同伴，人类耶提·布兰，并让他从黑武士的状态中恢复神智，以便他能清醒地向他人传颂您的恩典。”

　　说得很好，但那毫无意义。

　　索伦想起了他最近试图研究的、关于至尊之戒的问题。不可见的灵魂力量，到底是如何跨越空间，转化为海量的魔力的呢？如果他能够弄清其中的原理，是否有可能开发出更恐怖的武器？

　　甚至，考虑到它的名字，“至尊之戒”；这个称谓，是不是在暗示着，除了这枚戒指之外，还存在着其它的低一等级的戒指？

　　那么，无论是搜集还是毁灭，找到类似的器物，都对索伦至关重要。

　　耶提·布兰？好像是被卡洛琳杀死的那个人类刺客吧…

　　“你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满足，”索伦漫不经心地说，“那么，作为交换，你又能向我提供什么呢？”

　　“什么…交换？”

　　“当然，交换；”索伦轻轻敲击着桌子，“莱薇·凯希尔，你身边的这位聪明的女士，能够得到暗晶武器的销售权，是因为愿意无偿地帮我在人类中推广一些小小的私人业务；”

　　“来自里坎城的艾斯伯爵，作为你们人类使团的团长，能够不像他愚蠢的前任一样悲惨地死去，是因为他拥有足够的‘正义感’，能够站在‘公平’的立场上拟定我们两族之间的谈判条约。”索伦咧了咧嘴。

　　“而你呢？你的价值又是什么？”索伦咄咄逼人地俯身问到。

　　“作为一名刺客，你能够完整而清醒地站在这里，就应该感激魔族的宽容与我的恩赐…居然还妄想，能够向我提出要求？和条件？”索伦语带讥讽。

　　茉儿·丽兹法袍下的身躯，轻轻颤抖起来。

　　“陛下，也许……”莱薇·凯希尔焦急地想要站起身来。

　　“闭嘴！这件事与你无关！”索伦凶狠地低吼道；在茉儿的感觉中，整个房间的魔力都紊乱了一瞬。

　　索伦挥了挥手，一幅硕大的奥杜尔高原地图，从墙上飞下，凭空展开。

　　“军事部署，参谋计划，进攻方向，”魔王语气不善地面对着女法师，“说说，关于你们人类的军队，你能够提供些什么信息？”

　　“这些都是最高级的军事机密！茉儿小姐也好，我也好，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咬咬牙，商人之女莱薇·凯希尔强硬地继续站起，“如果魔王大人希望能够得到交换，我可以代表凯希尔家族为您提供更多的回报……”

　　茉儿·丽兹恍惚了一瞬。

　　是啊，我能知道些什么呢？我只不过是一名无权无势的人类低级法师而已…就连日常的修炼，也只能在地下魔法师组织中隐藏身份，偷偷摸摸地进行…

　　莱薇的争辩声，继续传来：“茉儿·丽兹可是人类中少见的使徒级法师，她的天赋……”

　　呵，我的魔法天赋？比起魔族来说，就是个笑话吧；

　　唯一熟悉的领域，还只是在幻象术、寂静术上等辅助性的法术之上；也是凭借这样的技能，自己才能入选那只刺杀小队…

　　她想起了那精心谋划的一枚炮弹。

　　完成了刺杀，我不是该狂喜吗？

　　然而，为什么这么痛苦…对自己无能的痛苦…回忆起耶提·布兰死亡景象时的痛苦…

　　她想起了穿越永夜山脉时，小队成员们的雄心万丈；潜入奥杜尔城时，耶提·布兰回身把她从坑道中扶起，双手相握时，那狡黠的笑容；

　　夜空下，她不可见地羞红了脸。

　　现在，他已经变成了一名没有神智的黑武士。

　　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

　　使团中的人类贵族们，不是唯恐被她刺客的身份所连累，对她避之不及；就是恐惧着她的魔力，暗地里对她发出最恶毒的诅咒。

　　“她是魔法师！那是魔族的力量…”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响着，“…她已经变成了人类的叛徒，不然又怎么会被魔族放回？…”

　　原来的使团团长科隆·霍斯，被魔族所杀，听说那是一个无能又自大的家伙——但魔族仍旧处决了杀人的凶手，一名高级将领。

　　起码，她所遇到的魔族都遵守了自己的承诺。

　　她抬起头，看向了索伦。魔王的步伐停在了原地。

　　黑色的瞳孔，似乎看出了她内心的犹豫。

　　她的眼神闪烁起来。

　　“我来自于一个名为‘夜枭’的地下魔法师组织。”

　　“现在的我，知道的并不多……然而我值得您的培养。”

　　“我的魔法天赋，在人类之中也算出类拔萃。”

　　“我还能够发挥更多的作用。”

　　莱薇·凯希尔猛地转过身来；剧烈的动作碰翻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她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神情。

　　“很好，”索伦残忍地笑了笑，“现在，我们总算开始一场像样的谈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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