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家后院女眷厅。
稽夫人揉着额头看着眼前这一幕,头疼不已。
自家是跟卫家八字相冲么?怎么又出幺蛾子了。
事情起因是因为唐二娘。她做鱼一绝,因此玉江城不管谁家宴请,总喜欢请了她去做鱼待客。
往常唐二娘也就在后厨做鱼,不到处乱走的。
今日不知怎的,她竟自己上来送菜,到了这桌时,她冷不丁的怼上卫长沫。
“那日玉江河畔,卫家娘子说卫家没有巫,玉江没有巫,全国都没有巫,敢问这话可是你说的?好大的口气!是不是因为卫家再也出不了巫,就口出狂言说其他人都不是巫了呢?”
一席话让卫长沫也想起了那日的事。
她不由暗自咬牙,又是她,又是那个祸害,怎么到哪儿都有人提她,真讨厌!
她眼波一转,看见参加席面上的人都放了筷子,竖着耳朵等她的回应。
唐二娘笑着又问,仿佛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想看我卫家笑话,这么容易?
卫长沫瞟了唐二娘一眼,端茶抿了一口才对众人道“那日的事想必唐二娘和诸位都有所耳闻,说这话的是我卿堂妹。原因无他,我卿堂妹觉得我还不曾真正称巫,所以才有此一说,她说等我大巫仪式举行之后,卫家就有了巫,玉江就有了巫,云锦国自然也有了巫。”
说完,她对着众人浅浅笑了下“堂妹年幼,信口开河,让大家看笑话了。”
唐二娘更生气了,这个话比那天的还狂妄。
她堂妹想怎样就怎样,当自己时皇帝老子呐?
而且她卫长沫也不过刚及笄的小娘子,竟敢大放厥词!
敢不敢,现在就跟自己当着众人的面论一论巫?
只是无论唐二娘在说什么,卫长沫就跟没听见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仿佛身后叫嚣跟自己无关。
倒是一边的卫长淇,见到她问的不休,放下手中的八宝鸭,擦干净手,才慢悠悠的开口。
原以为她能说些什么好话,哪知一开口,甚是气人。
“我年岁小,读书少,竟然不知厨娘也能论巫了。”
一句话,在座的都捂着嘴偷笑。
假巫禹天心被拆穿之前,唐二娘正是她家厨娘。
禹天心死后,唐二娘竟也称起巫来,私下里给人驱邪治病看阴阳的,号称无所不能,反正都是些糊弄人的把戏。
这唐二娘一听戳中自己痛处,不由气急,当场要与卫家比试大巫。
任人怎么劝都不走,拉的急了,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
唐二娘快有两百斤的分量,一时之间,竟然没人能拉动她。
稽夫人赶紧让人上前院去找几个年轻力壮的来,想办法先把唐二娘架走再说。
又颇为无奈的看着柳彤语,我也不知道唐二娘她发什么疯,不管你信不信,这事儿真的是意外。
柳彤语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来之前,卫长沫半撒娇的跟她说,今日说不定有人会问她大巫的事,毕竟卫家那么些年,只听说要立她当大巫,玉江河畔事情之后,卫家一下多了个大巫,难免碎嘴的要来打探。
“阿娘,女儿最不耐烦跟那些人闲话了。”卫长沫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柳彤语。
柳彤语这才在来的路上交代了卫长淇,要是有人针对卫长沫,说起巫的事,让她替姐姐挡下来。
“淇儿,娘的乖乖,这事儿交给你娘最放心。”
此时看来,幸亏沫娘聪慧,先人一步做好了部署。
那自己也就不用操心,喝喝茶,看着稽夫人如何处理此事了。
稽康言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他不由挑了挑眉,多看了两眼。还有比我赖的,少见哈。
唐二娘却觉得自己得了机会,指着稽康言道“这个小郎君面色不虞,近期一定遇到坎了,而这个坎儿多半还是人栽赃陷害的。这也简单,只要大巫给你画个符,化水喝了就好。怎样,你敢不敢跟我比比,谁的符水有用?”
她说着,挑衅的看了眼卫长沫。
今儿前院稽老太爷给卫睿智赔礼的事儿,一瞬间传开了。
虽说她也是听了个大概,但是不妨碍她借题发挥啊,尤其闯祸的人还是稽康言。
“言儿!”稽夫人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这次还真让唐二娘蒙到点上了,她真怕自己这个儿子犯浑。
稽康言撇撇嘴,自己娘也太小瞧自己了,这等挑拨的行为,自己还看不出,那也太傻了吧。
他不做声,看着卫长沫,很好奇卫家的反应啊。
卫长沫放下茶杯,抹了抹嘴角,上前向稽夫人告罪。
“吃了几杯酒,只觉得屋里呱躁烦闷。听闻卫家花园修建甚美,想出去走走。”
稽夫人巴不得她赶紧走,赶紧让稽康琴带她去。
送走一个,等下来人再架走一个,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你别走,你是不是怕了?”唐二娘还在身后叫嚣。
卫长沫就当没听见,转身往门口走去,就见门外有人正沐浴着阳光迎面而来。
阳光从他的背后撒过来,将他的头发度出金光,不光是头发,肩膀、四肢仿佛都带着金色光芒。
卫长沫一瞬间觉得挪不开眼,这是谁呢?
那人越走越近,脸庞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抬眼,正好望向卫长沫。他的脸庞瘦而有型,眉眼立体而有神,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文四哥。”稽康琴自打那次花园之后就逼着萧文歌,此时骤见,吓了一跳,声音纳若蚊蝇。
他略略含了含首,悄悄往边上退让一步,让出路来,示意卫长沫她们先行。
卫长沫出了门。
在门口略微站了站,笑着问稽康琴“刚才我听见你喊他哥,这是你哥?”稽康琴的声音太小,没听清其他,只听见她喊了声哥。
自己明明喊的文四哥,她还这么问,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和文四哥很相配呢?
哥……好暧昧的字眼啊。
不行,太羞人了。
稽康琴的脸红的能滴血,站在那儿局促不安,扭了扭手里的帕子,情不自禁的嗯了一声。
卫长沫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完全不明白,自己问是不是她哥,她脸红个什么劲。
突然她想到一个可能性,前几日稽家来送请柬,自己发现被人瞧见了,后来逼问小厮,小厮才告诉了自己这件事。
想必是她哥回来说过此事,她知晓了她哥的心思,此时自己一问,女儿家脸皮薄,她才脸红的吧。
稽家这一辈只有两个男子,稽康言明显不可能,那就是他了。
管他是谁,管他什么心思,总是和自己这个要当大巫的人无关。
“我们走吧。”卫长沫招呼着稽康琴,稽康琴还在扭头看屋里,嘴里答应着,脚上却没有动。
卫长沫也不催,站在那里等她,耳朵里也在听屋里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