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啊。”我理所当然地答道

　　但转而立刻明白了艾琳娜的意思，脸上不禁三条黑线。

　　“你在想什么”我说道

　　艾琳娜坐在板凳上后退一步，靠着板凳后背看着我。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万一会传播，我可没办法像你一样”

　　我忍不住咧开了嘴，眼睛盯着桌子想笑。

　　“放心啦，曼哈利博士说过。特鲁斯病毒和我结合的一瞬间就已经失去了传播性，无论以何种方式，都不会转移这种能力，更不会传播致人尸变的特鲁斯病毒。”我放慢语气，诚恳地说

　　“那”艾琳娜鼓囔着嘴，“你说的任何方式，包括遗传吗？”

　　“遗传？”

　　“嗯”

　　我一下子把眼皮撑满，“难道说？”

　　艾琳娜点点头，用拇指揉着食指指腹，“我怀孕了。”

　　“不会吧”我有点不敢相信，“我们不是”

　　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夜晚的场景，忽然一个有些模糊场景立刻让我明白了过来。

　　“什么时候”我问道

　　“不到一个月吧，”艾琳娜低头说，“在柏林时我就知道了，但那时战争打响，我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告诉你。”

　　“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先别管这些，你向我保证，特鲁斯病毒不会传染给我和孩子。”

　　“我保证，”我深吸一口气，接着问道，“你打算要生下这个孩子吗？”

　　“你会娶我吗？”艾琳娜忽然反问

　　我忽然一惊，内心喜悦和幸福接着交杂在一起，艾琳娜这么问，一定是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了。

　　太好了！

　　我要当父亲了，我要和艾琳娜结婚了！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抓着艾琳娜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

　　“当然”艾琳娜的眼中也忽然闪出泪花

　　可忽然，那个夜晚杰西卡说的话轰得一下子在我脑海里炸成无数回荡的眩晕波。

　　“如果你的身体和特鲁斯病毒的结合率达到100，特鲁斯病毒就会湮灭你的意识。”

　　“我的时间还剩下多少？”

　　“不知道，你已经吃了四枚药，和特鲁斯病毒的结合程度很可能已经超过了90，我也不知道你在被特鲁斯病毒杀死之前，还剩下多少时间。”

　　我原本扬起嘴角的表情戛然而止，整张脸都一下子僵住动弹不得。

　　那些话像被杰西卡用能量剖开的洞，一字一句扎在我的心上。

　　原本，我以为我只是孤身一人在战斗，就算有人陪伴，我也无须顾忌。

　　可一瞬间我忽然明白，有些软肋，即便是你披上了盔甲，也有无法保护的地方。

　　“叶莱尔？”艾琳娜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我眨了眨眼，看见艾琳娜杯子里几乎动也没动过的酒。

　　“你怀孕了，不能喝酒，干嘛还叫我来酒吧”我说道

　　“只是坐着聊聊天，你怎么了要和我结婚，不高兴吗？”艾琳娜说

　　我呆望着桌子摇头苦笑，接着举起艾琳娜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服务员！”我大声叫道，“再给我们来两杯！”

　　周围的海军士兵纷纷瞟了我几眼，似乎对于这样的大声嚷嚷感到无礼。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

　　酒来得有些慢，黑白夹克衬衫的服务员端着酒盘，略带歉意的走到跟前说道

　　“抱歉二位，刚才柜台没有白兰地了，我们在仓库找了一会儿才找到。”

　　“没关系啦。”艾琳娜礼貌地点头微笑

　　见服务员离开，我趴下身子，完全不顾及自己一直绷着的形象，将下巴搁在了桌子上，双手盘弄着那个方形玻璃杯。

　　“你在干嘛呀叶莱尔？”艾琳娜说

　　“呵呵呵。”我干笑

　　“再这样，我不嫁给你啦！”艾琳娜开着玩笑说

　　“为什么呢？”我下巴贴着桌子，眼神朝上，说着发音不满的单词。

　　“你笑一个我就告诉你。”

　　我抬起脑袋，喝了一口酒，闭着眼傻笑。

　　“你还真笑啊？”

　　“嘿嘿嘿。”

　　“那我就说啦。”

　　“嗯。”我又大喝一口，用手撑着脑袋。

　　“你刚才说，特鲁斯病毒可以帮助你的身体自我修复，减缓衰老。那几十年后，我都成老太婆了，你还是现在这个样子，这太可怕啦！”

　　我用手撑着头，笑得浑身抽得快喘不上气。

　　“艾琳娜呀你还是，这么可爱啊”

　　“哈哈。”艾琳娜也笑了起来。

　　我举起酒杯，又是一大口。

　　只是酒杯凹凸不平的镜面里，我看到了我有些微红的眼白血丝。

　　回去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

　　我喝得烂醉如泥，已经记不得自己说过了什么话。

　　艾琳娜扛着我艰难地从酒吧往士兵宿舍挪。因为怀孕的缘故，原本酒量深底的她今晚滴酒未沾，只是和叶莱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讲着笑话。

　　叶莱尔看上去笑得很开心，自己说什么他都想笑。只是感觉到叶莱尔似乎有什么心事没有对她说，既然战争还未结束，每个人一定都是有些顾虑的，更何况是结婚这种事。

　　但归根结底，他应该是会高兴的吧。

　　艾琳娜吃力得将叶莱尔又往前挪了两步，看着一身酒气的他心想道。

　　特鲁斯病毒会减缓衰老，如果真到了几十年后，那个样子一定很滑稽，人们说不定会以为她们是奶奶和孙子。

　　“嘿，两位，需要帮忙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艾琳娜回过头去，是一位海军士兵。

　　“他太重了，帮我扶一扶他吧。”艾琳娜礼貌地说道

　　那个士兵从艾琳娜身边接过已经喝得不省人事的叶莱尔，将他抗在了肩上。艾琳娜如释重负地伸了懒腰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她也感觉困意袭来。

　　“我叫舒马赫，刚刚执勤完，准备回去睡觉的，你们住那间房啊？”

　　“s159，谢谢呀舒马赫，叫我艾琳娜就好了。”

　　舒马赫抗着叶莱尔往前走，“今天看花豹2号接来了一队特种士兵，应该就是你们吧。”

　　“是啊，我们是从柏林撤回来的。”艾琳娜说

　　“是叫gsg-9对吧，我有听过你们的事迹，克鲁德将军一直在f221舰上宣传和表扬你们呢。”

　　“真的吗？”

　　舒马赫嗯道，“这是你男朋友吧，他怎么喝成这样了？”

　　艾琳娜挤了挤眉，眼神朝右瞥了瞥，“你知道的，柏林一战，第九大队的战损几乎达到了97”

　　舒马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看了抗在他肩上的那名蓝衣制服的战士，心中也油然而生一股敬佩。

　　“不过他喝成这样，恐怕也会被上级处罚吧。”

　　“你平时不喝酒吗舒马赫？”艾琳娜问

　　“我不爱喝”舒马赫说，“我在这艘舰上服役了3年，从没去过海军酒吧，”

　　“这样啊。”

　　两人说着说着，很快就走到了阿曼德之前带他们走过的那条路。钢铁地板走一步仍然当当响一下，军舰在海洋上漂浮，走廊上也能感觉到轻微的晃动。

　　艾琳娜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舒马赫将叶莱尔放在了床上。

　　“谢谢啦。”

　　“不客气。”

　　舒马赫随即离开，艾琳娜关上了门，也倒头睡去。隔壁的r小组应该早就休息了，艾琳娜看着歪着身子倒在床上的叶莱尔，自己忍不住跑到他身边偷偷亲了他一口。

　　“下班啦，胡伯。”海军酒吧的服务员擦着杯子朝趴在柜台上睡着的海军制服同事说道

　　军舰每个季度都会给海军酒吧拨出一份金额不低的款项，所以这间坐落在f221舰船舱二层的小酒吧才得以一直生存下去。这里的人员一半是海军雇佣的专业服务人员，另一半则是兼职赚零钱的海军士兵。

　　胡伯就是属于后一部分人。

　　营业时间已经结束，同事们都已经返回了各自的宿舍，那名黑白制服的服务员是这里的大堂经理，一般是他留到最后。但胡伯今晚有些反常，客人叫白兰地，他居然在仓库里耽搁了半天，甚至出来之后也一直无精打采，到了下班点，他仍呆在酒吧里。

　　“喂，醒醒，回去睡觉啦~”服务员摇了摇胡伯的肩膀。

　　可胡伯似乎睡得很死，不管服务员怎么折腾，他都无动于衷。

　　“奇怪，你又没喝酒，就算累我也没累成这样啊”服务员小声地自言自语。

　　突然，胡伯的身体腾得一下子从座椅上弹了起来，吓了服务员一跳。

　　一条从远方传来的扩散式神经信号和胡伯的大脑完成了生物桥接，胡伯只听见脑中嗡的一声，自己的意识就被那片信号瞬间压碎。

　　“你干嘛呀一惊一乍的”服务员坐在地上嘀咕道

　　胡伯从高脚椅上走下，手指捏成拳头发出嘎嘎的关节响。在他的面部，一些红紫发黑的血管渐渐暴起，他的眼球也开始被一片血红占据了中心，腰间的血迹似乎还没完全干，在腹部形成了一片红色。

　　“你这是”服务员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害怕，坐在地上他一下子手忙脚乱起来，四肢胡乱得向后退去。

　　胡伯朝着坐在地上的服务员一步步走去，他脸上的表情恐怖至极，那些血管让黑白制服的服务员神经颤抖。

　　“不要不要过来！”服务员在地上折腾，他脚麻得站不起来，只能朝酒吧门口拼命地爬去。

　　“救命！”服务员向酒吧门伸手喊道，可刚喊出一声，自己的嘴就被人捂住。

　　眼部爬满红紫色血管的胡伯用手臂固定住服务员的脖子，接着开始向一个方向发力。

　　服务员浑身已经不分方向的抽搐挣扎，他的嘴被捂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为了不被拧断脖子，他使出全力和胡伯的手臂对抗。

　　胡伯固定住服务员的手臂突然反向用力，只听见嘎咔一声响，被他压在身下的服务员就停止了挣扎，双眼无神地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