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君不傻，甯婍姮此番话说明她卷入了一些权力斗争，他道：“我从未想过要你还什么恩情，救你是我举手之劳，而不应要求你为此付出。”

　　他的话让甯婍姮犹如被匕首在心口上凌迟，他还是如当年一样正义凛然。她对君三郞也略有耳闻，是个有谋略壮志的大领主。游牧部落如此难以被拿下，也有他的作用在其中。公子能挑起其余部落对君三郞下手，那一定是给了其他部落更另他们垂涎的条件。

　　她冷声道：“是不是你要求也罢，总之这个恩情我还了。你最好现在离开，不然他们找不到人，也许还会折返回来。”

　　耶律君知道她做出这个决定很煎熬，也很痛苦，他不想平添她痛苦，他道：“今放过我，我耶律君也会铭记于心。小乞丐，希望我们下次再见不是这种情况，而是坐于高楼，悠闲话往昔。”

　　不可能，甯婍姮在心底回应着，但她没有这么回答，“快走吧。”

　　耶律君又看了甯婍姮一眼，才转身开门离去。

　　看着合上的门，甯婍姮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力气一般，差点瘫软下去。

　　这是第一次她面临如此两难的抉择，同是救命恩人，她只能放过耶律君这一次。否则她的良心会饱受煎熬，她一定无法轻松完成公子给她的计划。她不断告诉自己，自己如此，是为了大局考虑。

　　她也知道，越是往后，这样的选择还会有。

　　为了公子的大业，为了自己的誓言和承诺，她不能退缩了，她也不能再手软。

　　不过回头一想，她与耶律君有如此交情。若是建议公子收下耶律君，这也未尝不可。

　　只是耶律君未必会答应，罢了，她与他之间已经了断。来日再见，见机行事，莫再摇摆不定。

　　调整好情绪，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又恢复到往日姿态，今日发生的事，就当不曾发生。

　　她将金钗插上，正要入屋，听得门外有动静，她眉头一皱，那些人折道回来了？

　　敲门声响起，三长两短。

　　甯婍姮这才放宽心，是的公子的人。

　　门推开，鬼无走了进来，两人往院子中央走去。

　　“婍姮小姐。”鬼无态度恭敬。

　　不想敏锐的鬼无发现什么端倪，甯婍姮正了正神色，“鬼无你怎么亲自来了？”

　　鬼无道：“相爷知晓婍姮小姐出宫，让属下亲自来接应，以免生出乱子。”

　　甯婍姮微微凝眉，公子对她的行踪倒是把握的清楚。她心猛地揪了一下，方才的事，幸好鬼无没有看到，否则公子一定对她失望之极。

　　“告诉公子，宫中一切在掌控之中。”

　　“相爷不担心，相爷让属下转告婍姮小姐，让婍姮小姐保护好自己。”

　　听见原慕白对她关心，甯婍姮心底暖流淌过，“我会的。”顿了顿，她问道：“对了，五大游牧部落的事情，公子可知晓。”她明知故问，为的就是不想公子起疑心她见过了谁，知晓了甚么。

　　鬼无道：“相爷知道百里奚要和五大游牧部落合作，好在相爷先发制人，让游牧部落起内讧。君三郞瞧瞧来京城摸底，其他四大部落的人追杀他，只要将他杀死在秦。百里奚只怕是撇不清关系，届时五大部落联手兵临城下。”

　　甯婍姮又问道：“瑞英太妃和德浩王的事……”

　　鬼无点头，“相爷已经安排好，婍姮小姐不必担心，只要在宫中里应外合。相爷的意思，让婍姮小姐取得百里奚信任，得到更多百里奚瞒着相爷的事，一步一步瓦解秦国权利。”

　　甯婍姮看了鬼无一眼，他没有给她透露更多的计划，她不知公子是在防着她，还是怕消息走漏。

　　小小的情绪后，她选择相信公子，公子一定是不想她分心，也不想消息走漏，才不与她说。

　　她坚定道：“婍姮不会让公子失望。”

　　鬼无又交代了甯婍姮一些事，甯婍姮这才匆匆出了院子，往集市去。

　　她不能消失太久，否则会引起怀疑。

　　回到集市，她挤入人群，又去摊子选了几件东西，然后往下马车的地方去。

　　侯在马车旁的两名侍卫见到甯婍姮回来，悬到喉咙的心这才放下，集市人潮拥挤，他们找了来回都没瞧见两位小主。

　　等得焦急的香云见到甯婍姮，忙迎上来道：“小主，您去哪了，奴婢可急死了。琳贵人也不见人，娇儿和香玲姐姐和其他侍卫在找你们呢。”

　　甯婍姮不缓不慢道：“不是说了，若是走散，回来这里聚头。”

　　“可万一发生个好歹怎办！”香云急的跺脚。

　　“我这不是回来了。”

　　“小主！”

　　“好了，瞧瞧我给你买了甚。”甯婍姮转移了话题。

　　香云嘟嘟嘴，“小主这是因为让奴婢着急，所以收买奴婢吗？”

　　甯婍姮听了这话，眉梢微微上扬，眼底淡淡笑意浮现，“那你可愿被收买？”

　　“奴婢才不会轻易被收买。”香云说着，瞅了瞅甯婍姮手中拎着的盒子。

　　甯婍姮将其中一个盒子递给她，“这是南陆运来的蔷薇饴，上回香玲说你爱吃甜食。”

　　香云顿时感动的眼泪汪汪，“小主记得奴婢喜好。”

　　“拿着吧。”甯婍姮又递了递，香云双手接下，要跪下叩谢。

　　甯婍姮拦住她，“咱们在宫外，注意些。”

　　香云破涕为笑，“奴婢这一感动就给忘记了，这东西肯定很贵吧，小主对奴婢真好。”

　　对于香云的感动，甯婍姮也不知几分真假，她淡淡道：“不过是些零嘴，值不了几个钱。”

　　香云知晓甯婍姮说是如此说，这市集的吃食比起他市集可贵多了，更何况还是从南陆运过来的。

　　她将盒子捂在怀里，像是捂着珍稀宝贝儿似得。

　　甯婍姮眺了一眼集市，拥挤人潮，压根不见林琳琅和香玲还有娇儿身影。

　　林琳琅不笨，她提前打过了招呼，她应知晓回到这里等。

　　集市后头林立的酒楼，最高楼的顶上雅间中，原慕白负手而立，清雅的面容蒙着淡淡的戾气。

　　他视线落在集市热闹的人群中，他知晓她就在其中，他们本可见面。

　　但他认为是下策，他要给她留着念想。

　　听到敲门动静身，他回过身，隔着屏风看向门口，“进来。”

　　门“咯吱”一声打开，一道倩影入内。

　　隔着屏风对他恭敬道：“公子。”

　　原慕白黑眸微眯，眸色冷锐，语调平平，“你来了。”

　　“属下来汇报甯婍姮的行踪。”

　　“她没有发现甚么端倪？要知晓她比寻常人聪明多了。”

　　“回公子，属下身份她没有任何怀疑和察觉。”

　　原慕白沉默了一会，才问道：“她如何。”这话中隐隐包涵了几许的关心，但他心中硬是不愿意承认他对她关心。

　　“她没有生出什么乱子，也得到了百里奚一些信任。相信用不了多久，百里奚对她更为信任。”

　　“嗯。”原慕白又是一阵沉默。

　　屏风外的倩影低着头，许久不见原慕白应答，抬眸偷瞥了一眼，她得等公子的下一步指示。

　　许久，原慕白缓缓开口，“回去继续盯着，一旦有甚么不对劲，立即通知人。”

　　“属下明白。”

　　“回去吧，免得她久不见你，起了疑心。”

　　“属下告退。”

　　言罢，她正要转身离去，原慕白又叫住了她，“等等。”

　　她停下脚步，看向那抹隐约的俊影。

　　原慕白眉头一皱，踌躇一会，还是言道：“也保护好她，千万不能让她出任何差错。”

　　“属下明白。”

　　女子离开没多久，鬼无回来了。

　　他与原慕白汇报了甯婍姮给的消息，原慕白琢磨片刻，“以她的聪慧，不会想不到我的计划。”他看向鬼无，“往后该让她知晓的就让她知晓，不该让她知晓的，悠着点。”

　　鬼无有些不解，“相爷是要防着婍姮小姐？”

　　“不是防着，而是有些秘密越少人知晓越好。她要做的就是在宫里头配合好我的计划，其余的不该她分心和操心。”

　　“那五大部落一事，不再与婍姮小姐通气了？”

　　原慕白握拳的手，指关节轻轻敲击着桌面，黑眸变幻莫测，“需要的时候，再找她，她现在首要做的，就是要得到百里奚的信任。百里奚这只猛兽，不轻易信任任何人。她要走的路，还很长，就怕这局里谁陷到了深渊。”

　　“相爷是担心……”

　　原慕白意味深长，“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一把刀子锋利与否，就看这刀子的心在谁身上。没人能取代她入宫，她的心在我这，她就是我最好的利刃，最剧毒的武器，就是任由我摆布的提线木偶。但是百里奚是甚么人？他也许就能将我紧握的线剪断！以心攻心，以心夺心。”

　　鬼无有些迟疑，“婍姮小姐她不会如此吧？”

　　“世上无绝对！”原慕白勾唇一笑，煞是阴冷，“只不过，我绝不会让她成为这盘棋的弃子！更不会让她成为对手反杀的关键。”想到她的可能性，此刻，他心如针扎。他握紧了拳头，手背青筋凸起，小七，你只能是我一人的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