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甚么意思?”甯婍姮脑子顿时一片空白,难道又是公子?
“娘娘并非中毒,而是服用下了与臣给娘娘的药丸相互克制的药材,那位药材可以让娘娘终身不育!”
“终身不育”四个字好像是四把利刃,一下又一下的穿过甯婍姮的心,她哆嗦了一下,她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听到了自己的心被撕裂成渣的声音。
眼好像是被无数的针刺着,眼泪在其中打转着。
“并不是臣下妄定,宫中没人会有这味药材,这药材还需要加工过才能无色无味使用,这药材只能在黑市买到。用药把握的不好,很容易让人察觉出来,宫中的人不是熟知毒药药理不会冒这个险。这药材只能从吃食入口,娘娘自己的内膳房,娘娘定是不设防备的。能下手的,也肯定是娘娘宫中的人。”醉医仙看着这样的甯婍姮,他很想抱住她,给她一个安慰的怀抱。但是他们之间,身份决定了他只能痛在心中。他在宫中多年,倘若有人懂这些门道,早已给当年的顺妃下药,顺妃也不会怀着孩子死去。后妃没有怀上龙种,皆是百里奚不留。
醉医仙的话像是魔音一般不断的环绕在甯婍姮耳畔,甯婍姮多想找出话来反驳。但是她无法反驳,公子府上有用毒高手。或许有千百个理由可以说是宫中内斗,有人不想她怀上百里奚的孩子。但是她知晓,一定是公子下的手。公子他怕她会怀孕,也许会改变心意。可是,他如何能狠心让她终身不育!如此剥夺她作为人母的权利!
泪无声的落下,她双手紧紧的抓着锦被,好像是要用尽一切力气去将心中那种愤怒和委屈发泄出来。
公子,小七可以为你生为你死!只要你一句话,小七可以做所有的事。
可偏偏你要设计小七!
那时,他差点毒死了她,如今,他又让她服下终身不育的药。
信任呢?他们之间的信任何时变得如此薄弱?
他还在她的身边留下眼线,监督着她,必要的时候,杀了她吗?
公子,小七不曾负你,你为何!为何如此待小七!
“娘娘,臣会给你开药,往后你所吃食物,臣会派人盯着内膳房。只是皇上来了,要如何说?”醉医仙知晓不该在此刻提及,但这是必须要说的。
甯婍姮松开拽着的锦被,艰难的抬起手,擦拭了脸上的泪痕。
“我只是感染了风寒,让皇上莫要入内,我歇息了。”
不见,她现在谁也不想见。
醉医仙点头起身,“我去外头拦着皇上。”
走了几步,他回过头,“婍姮,我永远值得你信任。”
甯婍姮没有说话,拉着被子,将自己全都埋在被子了。
她多想,这就是一具棺木,将她彻底埋葬掉。
世上再无甯婍姮,世上再无甯小七。
百里奚匆匆赶到紫宸宫时,醉医仙在暖阁与他道:“皇上,娘娘已经无碍,只是感染了风寒,需要休息。娘娘已经歇下,比较浅眠,皇上还是先等娘娘醒来,再进去。”
百里奚闻言,焦急不安的心,总算是缓了不少。
他隔着门,望着里头,“朕知道了,朕就在这里陪着她。”
百里奚拧了拧眉,婍姮,你可看到皇上如何待你,你所忠心的人又如何待你。难道你就不能将心比心,如此痛苦了自己,也痛苦了皇上。
甯婍姮听得到百里奚说的,越是不想听,越是听得清楚。
她放任自己流泪,她多想此刻就告诉他,她不值得,她不知道他待她如此好,她出现在他身边,不过是为了杀了他。
门外人的牵挂,门内人的泪水。
直到,如海提醒百里奚养心殿还等着他,他不得已要离开。
离开前,他吩咐香云和香玲,“宸妃不醒来,都不许进去打扰她。”
百里奚在养心殿一呆便是入夜了,他心中牵挂着甯婍姮,每半个时辰都让如海过去一趟。
他很想从政事中抽身,时刻陪伴在她身边,但与瑞英太妃这场博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不能掉以轻心。
只有他好,大秦江山安好,他才能牵着她的手,共看河山。
庄敬太后和如意太后得知甯婍姮病倒,也都差人前来看望。
温怜儿和林琳琅还有丽妃和香贵妃先后过来,但香云和香玲说甯婍姮一直未醒来。
月上枝头,甯婍姮坐在黑暗当中,静静的凝望着窗户。
痛苦像是毒蛊一样,无声的侵蚀着她。
直到她再次听到外头百里奚的声音,“宸妃还未醒来?”
她感到整个人,甚至是周围都在渐渐的恢复暖意。
甯婍姮惨淡一笑,无尽苦涩难掩言喻。
“娘娘不曾醒来,醉医仙大人来过两趟,让娘娘服了药。”
听了香云的话,百里奚眉头紧锁,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政务处理完,为的就是回来陪她。
内室里头,甯婍姮缓缓躺下,她此刻只有一个想法,她必须要与公子摊牌了。既然如此不信任她,何必还让她留在宫中。
至于……其他的,她无力再去想更多。
她佯作才起身,“香云。”
听到了甯婍姮的声音,百里奚一个开门进去,冲到床边,“你醒了。”
香云入内,点上灯。
黑暗被灯光驱散,入眼的是百里奚那张写满了担忧的俊脸。
这一刻,甯婍姮心头一暖,眼睛酸涩,“皇上,你怎么来了?”
百里奚握住甯婍姮的手,“莫不是睡糊涂了,你有事,朕怎能不陪着你。”
“可皇上……”甯婍姮怎会不知此刻朝堂上多少事情等着百里奚,还有各方事情要处理。
百里奚食指压在她没有血色的唇上,“朕已经处理完所有事,你安心休养,莫要记挂这些。”
甯婍姮控制不住,泪水在眼中打转着,“皇上。”她的声音哽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怎么还哭上了?”百里奚看到甯婍姮眼泪婆娑,他黑眸满是温柔宠溺,手轻抚着她的脸颊,笑言,“这可还是朕说认识的那个宸妃?”
甯婍姮不语,望着百里奚,心中戒心少了几分,“皇上,臣妾往后一定不会再如此让皇上担心了。”
“要养好身子,赶快好起来。”
说着,将甯婍姮拥入怀中。
甯婍姮依在百里奚怀中,心中的天秤在一点一点的朝着一头倒下去。
接下来几日,百里奚除了上朝,不是要紧的政务都搬到紫宸宫处理了。
甯婍姮和醉医仙没有找到下毒的人,就像是梅妃的死一样,掀起了一点波纹,又归于平静。
但在两人的分析下,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人肯定还在紫宸宫,就在甯婍姮的身边。
至于是香玲或是香云,还是小栋子或是小毛子,甯婍姮认为还需要时间观察。
甯婍姮与百里奚之间的关系,在甯婍姮心中又改变了不少。
她也发现了一件事,百里奚对丽妃的那种宠溺,更像是兄妹之间的宠溺。
而丽妃和庄敬太后的关系,也更似亲人,她捉摸不准这其中的联系。
赵盈盈和鸿贵妃搭上后,赵盈盈气焰嚣张不少,几次在御花园里碰见,都冷嘲热讽的。
据她所知,任伟还在偷偷收集秦国情报,这简直就是不要命。
转眼,冬至晚宴就到了。
公子君和百里奚约定的计划会在晚宴后开始,届时赵盈盈和任伟会知晓甚么叫做自作聪明。
香贵妃也要在当夜离宫,临走前,她们几人小聚一下。
这宫中往后少了一人,但又多了一人幸福。
甯婍姮也希望,她能有香贵妃如此好运,等候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可以离宫了。
冬至这天,甯婍姮起了个大早,将舞又练了一次,卓玛说她已经学的很好。
今日甯婍姮和百里奚打赌的日子,她说过要在冬至宴会上一舞。
黄昏时,香云把熏笼准备好,扣在熏炉上,衣裙摊开在熏笼上受香,熏笼散发出来的香味浓郁而不腻味。
百里奚在养心殿处理政事,他会直接到宴会大殿。
甯婍姮泡了香薰澡,以香露润发。然后换上熏好的衣裙,香云和香玲一人给我上妆,一人给我梳发。
一切结束,淡淡的香味萦绕在身边。
望着铜镜中的人,甯婍姮心中情绪在微微起伏着。
镜中人,肤白如凝脂,蛾眉螓首,檀口粉腮,五官精致如上天费心雕琢出来的珍宝,清灵透彻如琉璃般的双眸烟波流转间尽是绝代风华,倾城容颜似兰优雅,犹似天人谪凡尘,透着与众不同的清魅高贵,荡漾着勾人心引人魂的美。
身着绛色花纱宽袖外衣,橙红色花瓣状诃子,配以大红团花曳地长裙,披绕轻软加泥金彩绘的画帛,手臂带着金条脱,袒胸露臂,将姣好身段凸显。
眉心艳色花钿与清冷的眸子相互映衬,清艳又妩媚,让人失神移不开目光。
指甲丹红,宛如艳丽桃花瓣瓣,举手投足间媚态尽显。
惊鹄髻上插着飞凤金步摇,翡翠,珠玉,珊瑚与凤鸟结合,凤鸟的眼睛用红色宝石点缀,在光下折射出光线,凤鸟的双翅和尾打着小孔,缀垂下的金流苏,金流苏上悬着翠玉珠子和圆形叶片,稍微一动,翠玉珠子和圆形叶片摇曳着,撞击着,金光晃晃。
这一身,将高贵的气质展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