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播的时候,她总是不停的咳嗽,主持人说她身体总是不太好,最近又感冒了,我录下来以后又反复听了很多遍,并用听写的方式记录了下来,心情激动不已。
回校以后我的同学听过以后也认为她的这次回信持续的时间挺长,似乎对我颇为重视。
由于她在广播里提到我的简体字很难看懂,因此我从99年2月14日开始用繁体字写日记,日记本上方的留白写着很多常用的繁体字,遇到一时写不出来的字还要查字典确认笔划,2月24日、3月2日、3月4日,我分别写完了第十四至十六封信,并陆续寄出。
从高中时期开始,每周我都会买一期文化周报,寻找子敏的各种消息,1999月3月1日大一下学期开学,按照以前的习惯,我从苏大东区来到本部,穿过具有欧式古典风格的校园,从西面黑色的镂空校门旁走出去,在并不拥挤的街道上往前走上半公里,中途的报亭里可以买到每周一期的文化周报,上面刊登了很多明星的八卦新闻。
子敏的消息并不多,但是在那个网络尚未普及的年代,也只能通过这个方式来了解一些她的情况,和以前一样,那些有关她的报道,我都会从报上剪下来,收藏在一本空白的记事本里。
通过这些新闻,我逐渐知道她在成名以后和大学教授谈过恋爱,但是最后因为观念和性格差异而分手,她也曾经爱上过残疾人,但因家人反对而无疾而终。
穿过前面的十字路口,就能抵达不远处的一个书店,在那些晴日的下午,路上行人寥落,书店里仅有少数像我这样的学生在放满了磁带和cd的音像区内徘徊,聚精会神的看着不同的歌手新推出的专辑,其中包括子敏和其他人的作品。
有时我还会来到销售书籍的区域翻阅摆放在矮桌上的新书,大多是一些秘闻、人物传记、小说、技术书籍。
我并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只是寂静的站在那里,凝望着西开始西斜的昏黄阳光透过落地长窗,悄无声息的照在淡黄色的地板和一株盆栽植物上,那些细长的枝叶剪影投落于旁边的台阶,仿佛那里是个精致的画廊里,我正拿着画笔,面对画架上空白的画布,想要匆匆留下这一幕,却不知从何开始,只觉得慵懒而温暖的气氛包围着自己,很想知道子敏身在何方,当她不在身边,似乎那些炽热的阳光也会黯淡下来,惆怅和寂寞的情绪开始在心中升腾而起。
开学后的好几个晚上我来到苏大东区的图书馆里看书读报,在一些报刊上也会有她的新闻出现。
三月初的某个晚上,我在上海文化报上看到了一则新闻,标题是《xxx再抛绣球——谁个算“怀才不遇的艺术家”》,这期报纸的出版时间大约是2月19日,新闻说她到上海进行宣传时,她的哥哥和母亲都提到想找个上海人做她的丈夫,子敏则表态说她想找个怀才不遇的艺术家,希望同他一起经历从辛苦到成功的过程,共同进退,甚至可以接受他的臭脾气,并说她不喜欢商人,太势利,最好是军人、公职人员、教师、艺术家,可以帮助他成功。最好也吃素,爱护小动物等。
此外,记者还提到上次征婚之后,子敏到昆明演出,在下榻的酒店里收到一封应征者的来信,还内附照片,对方是个在加拿大读书的中国留学生,各方面情况,包括照片上的形象都很不错,可惜她在忙乱之中丢了信件,没有能联系上。她的结论是“如果她能主动一点,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最后还希望对方能再写一封信给她。
这篇文章除了文字之外,还配了一张图片,她穿了一件黑色的上衣和淡青色的宽松长裤坐在地上,一头长发披在肩头,在绿色背景和黑色上衣的映衬下,她的脸庞显得特别白皙,稍稍带着一些忧郁而胆怯的神情,身材看起来很瘦弱,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怜惜她。
我站在两排报架之间的狭窄走廊上一字一句的读完了这则新闻,在读到她对那个加拿大留学生很有好感时,剧烈跳动的心脏几乎要从口中飞出来,仿佛只要那个留学生再写一封信过去,子敏就会顺理成章的嫁给他,我紧张的涨红了脸,额头上的汗水划过脸庞,一直滴到了地上。
一连几个晚上,我都烦乱不已,难以成眠,晚上经常和那时关系很好的同学ylb坐在宿舍里讨论这件事,他看了那篇新闻以后笑称我确实有点像是子敏描绘的那种“怀才不遇的艺术家”,至少气质很像,我们商量下来的结果是应该尝试一下联系那位文化报的记者。
在联系之前,我先做了不少准备,考虑到诸多细节,比如她周末是否上班,是否会到外地出差,可以到她单位或她家拜访,约定具体时间,希望她向子敏转达我的意思,转交信件,或者向其他记者提到此事,下次子敏到上海的时候,是否能通过她见到子敏等等。
3月9日是个雨天,午后一点多雨渐渐停了,但风仍然很大,宿舍里几个同学正聚在一起打牌,一点半之后我向他们借了张电话卡,跑到楼下竹林边的电话上打,不料这部机器恰好有故障,无法拨通。
在另一侧的电话上才拨通了号码,回忆起来,这竟然是我在大学里第一次打电话。电话拨通以后,编辑部里的人回答我cc不在,我问了她cc的家庭电话和住址,对方回答说不知道她的住址,但告诉了我宅电和call机号码,还说cc三四点应该会回到单位。
我返回宿舍时还没敲门,几个同学就让我和他们一起去取书,于是和他们赶到东文楼,三人绑好了书本,搬回来以后分发完毕,回到宿舍时已临近3点。
到了3点半,我再次下楼去打电话,发现那个电话已被其他学生占用,不得不到体育场斜对面使用另一个电话。
然而最初打过去的两个电话都是忙音,那时室外的风很大,吹得身上发凉,过了5分钟终于拨通,cc来接电话,我从她写的报道讲起,她则直截了当的问我:“你是应征的吧?”
我和她同时笑起来,听她的口气,已有很多人给她打过电话,她甚至已经有些厌倦,或者有些后悔去写那则征婚启事,当她问到我的年龄,我告诉她我在苏大念本科,是个大一的学生,她几乎难以置信,沉默了几秒钟才反问我:“你知不知道她多大了?”
我冷静的回答她说:“我非常清楚,她比我大十岁。”她对我说她的父母、大哥都很传统,她也很听家中的话。
后来我提到想见一下她,和她当面谈谈这件事,她竭力拒绝,先是说没必要见面,只要把相关信件寄给她就行,接着又说“找我没用的”,还说路不好走,但我依然坚持,由于她说周末没有时间,我就约了下周二,也就3月16日下午到上海去拜访她,她在电话那一个劲的说“好的呀,好的呀”,回到宿舍说起我们对话的内容以后同学就开始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