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灵杳还是不信，楚师兄挺着胸脯，得意洋洋的说道：“怎么？看不起我？哼！当时要不是我一直在门口贴符，那个恶鬼早就进来把我们的阳气都吸掉了www.shukeba.com。”

　　灵杳眼珠子转了转，看看燕叙晗，笑道：“我猜，那些符咒都是燕师兄画的吧？你，就一跑腿的。”

　　“你！”

　　楚师兄气得说不出来话了，瞪着灵杳和燕叙晗越走越远。

　　三个人在一家包子铺吃掉了三笼包子，灵杳满足的喝完碗里的稀饭，靠在墙边说：“啊，好饱啊，肚子快要撑开了。”

　　楚师兄用袖子擦擦嘴巴，嘀咕道：“天天都吃包子，我都快活成包子了。燕师弟，哪一天你带我去一次酒楼好不好？”

　　燕叙晗笑笑，将铜板放在桌子上，说：“等你哪天抓到大妖怪了，就能去一次酒楼了。”

　　楚师兄跟个泄气的皮球似的，看着桌上的铜板说：“咱们这一路抓的妖怪少说都换了快几万两了，还不都是你，把银子分给了难民。虽然我并没有意见，但是起码也要给自己留点儿啊！”

　　灵杳看着燕叙晗，目光没来由的变得很欣赏了。没想到，一个贵族公子，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燕叙晗安抚性的对楚师兄说：“我们至少还能饱餐一顿，可是你想想。如果没有那些银子去救济那些难民，那么她们很有可能因为不能吃到食物而饿死。我们拿着这么多银子也用不完，放在自己的手上还不如分给别人，好啦，我答应你。下一次一定带你去酒楼，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楚师兄本来幽怨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慢慢好转，用渴望的目光盯着燕叙晗说：“暂且信你一次。”

　　灵杳无语的笑了笑，等着天色慢慢变黑。燕叙晗商量了一下计划，三人中只有他有能力进到神司府里面去一探究竟，所以楚师兄和灵杳只能留下来在外面接应了。

　　虽然灵杳表示很不放心燕叙晗，但燕叙晗却说，如今凤三娘和帝禾联手。想来必也会因为凤三娘的面子放他一马，消除了灵杳的顾虑，三人立马动身来到了神司府。

　　这半夜，正是瞌睡来得猛烈的时候，连楚师兄都控制不住的打了好几个呵欠。巡逻的队伍走过去，离下一次巡逻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三人急忙蹲在墙下，灵杳叮嘱道：“只有一会儿的时间，你抓紧呐！”

　　燕叙晗点头，“嗯。”

　　灵杳继续说道：“如果在这个时间内找不到他，就不要找了赶紧出来，知道吗？”

　　“废话真多，燕师弟，加油！我等着你凯旋归来！”

　　楚师兄笑眯眯的挥别燕叙晗，然后坐在地上，靠着墙闭目养神。灵杳无语的瞪着他，“这都什么时候，你竟然还有心思睡觉？”

　　“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眯一会儿。这不是还有你在旁边吗，我就闭一会儿，记得叫醒我！”

　　“......”

　　灵杳无语凝噎，只得自个儿一边放风一边警惕四周的变动。她脑子里估摸着时间，马上下一次巡逻的时间就要到了，燕叙晗怎么还没有出来？

　　而且，里面也没有动静！

　　灵杳急了，摇醒楚师兄，说道：“快醒醒，马上就要有人来巡逻了。咱们赶紧躲起来，在燕师兄出来之前可不能被发现了！”

　　楚师兄睡眼惺忪，被灵杳拖进一个小树丛。

　　巡逻队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灵杳捂住楚师兄的嘴巴，自己也屏住呼吸等着那些人离开。

　　一群人影在眼前越走越远，楚师兄和灵杳总算能够松一口气了。两人全身无力的靠在大树旁边，楚师兄大口吸气，问道：“话说，燕师弟怎么还没有出来？这里面貌似也没什么动静，应该是没有被发现吧。”

　　灵杳点头，虽然是那么认同的，但是总感觉，有一点不对劲。

　　失去了灵力，但是她依旧能够敏锐的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风力，围墙的那头。燕叙晗出来了！楚师兄急忙围上去，问道：“怎么样，没被发现吧？”

　　燕叙晗提着手里晕厥过去的茯苓，点头道：“很顺利，就是这人不太配合，我只好打晕他了。”

　　说完，他抱歉的看看灵杳。灵杳摇头，说：“没事，这才是最好的办法。这人叽叽喳喳整天话很多，让他闭嘴也是好事。”

　　灵杳看了一眼周围，说道：“我们还是先走吧，免得被发现！”

　　“好！”

　　三人拖着晕过去的茯苓，还未走得几步。就听见轰隆隆的脚步声，火把将周围照亮得犹如白昼。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我的阶下囚，你们是要去哪儿啊？”

　　帝禾穿着一身醒目的玄色绣金大袍，内衬的衣服像是血一般艳红。他唇角噙着冷笑，似有深意的看着灵杳。

　　燕叙晗立马护在灵杳身前，说道：“打扰了帝禾教主的清梦，晚辈着实感到惭愧。不如改日，晚辈亲自登门拜访致歉。不知教主，可否答应？”

　　帝禾斜睨了他一眼，知道他话里是个什么意思。却只是笑着不答他，而是对着灵杳说：“你可以改日登门拜访，但是我想这一位，倒不是那个意思。”

　　灵杳推开燕叙晗挡在自己身前的手，往前走了一步，说道：“你什么意思，明说就是。”

　　帝禾眉梢微微动了动，低笑道：“什么意思？越灵杳，从认识你开始就觉得你很笨。现在我越来越认为自己是对的，你真的以为今夜，就凭他！”

　　帝禾指着燕叙晗，再将手指挪到昏迷的茯苓身上，低声道：“......能够救走被我关押起来的人吗？”

　　灵杳冷笑了一下，说：“我倒是也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今天这个人，我是必须要带走的！”

　　“很好。”话音一落，只见一道夹杂着暗红色彩的黑影瞬间飘到了灵杳的身边。他垂着头，在灵杳的耳边，低低说道：“重明宫宫主越灵杳，夜半探府行刺本尊，其罪、当诛！我东夷冥教，与你重明宫，从此势不两立！”

　　这番话，虽然并没有提高多大的音量。甚至比帝禾平时说话还低一些，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灵杳瞪着眼睛，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恐。她望着帝禾，大脑中迅速的将这件事情拼凑起来。也许，这一开始就是帝禾的阴谋！

　　他就是想借机达到自己的目的！如今他和凤三娘都留驻涅阳城，难道！他们的目标，是重明宫？！

　　有了这个认知的灵杳，眼瞳底下忽然泛起了恐惧。看着她变换的眸色，帝禾笑了笑，伸手在她脸颊轻轻抚了抚，语气温柔，却如同蛇蝎。

　　“听说重明宫兴建已有百年之久，如今毁于一旦，都是拜你所赐啊。”

　　——轰隆！

　　夜空之中忽现惊雷，灵杳仿佛被雷劈中一般，全身血液似乎都忘了流动。帝禾这句话的意思，难道......

　　灵杳侧头看向重明宫的方向，不知为何忽然露出一副惊恐得快要魂飞魄散的神色！

　　“不——”

　　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呼救声如同海浪般拍打过来。银色的、凄寒的、浸润无数鲜血的圆月弯刀一次又一次的从颈项间划过。滚烫的鲜血抛洒在雪白的道袍之上，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随风而逝。

　　绵延的血流没过枯叶，沿着沟壑缓缓下流。血夜之中，站着一个女人。黑色的大氅如同迎风飞扬的旗帜，她尖细的长眉如同一条黑蛇蜿蜒在脸上。

　　惨叫、挣扎、苦痛。她见过太多，她如同一座无人撼动的山峰般，站在那里。垂眉冷笑......

　　“要杀了你们只需要本尊的一个命令而已。但是，要统治这天下，本尊要的，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你，就是本尊灭掉重明宫的理由！千百世之后，你能够载入史册的，只能是一个骂名！”

　　帝禾从她身边走过，微微的，敞起一阵寒风。刺进骨子里，灵杳像是一座雕塑，没有表情没有神韵。

　　就那样站着，身旁楚师兄和燕叙晗的呼喊她全都听不见。任由被带走，任由被关押。因为她没有办法反抗，她没有灵力，她没有法术。帝禾用一个手指头都能将她杀死，这样的自己，就只能是这样。

　　孤雁走进牢狱，看着被吊在水牢之中的灵杳。这污浊的水中喂了许多毒物，被关在这里的人必定哭喊嚎叫。然而灵杳却是一脸无痛无痒，唯有嘴唇苍白无色。

　　“几年前教主曾让魅跟踪过你，但她没有完成任务。教主派我杀了她，我留了私心只将她打伤。后来魅失忆一直留在茯苓谷，所以茯苓，才会被抓过来。”

　　灵杳听见声音，缓缓抬起僵硬的脖子看向孤雁。这么多年，灵杳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孤雁的时候，她永远是那么清清冷冷的一个人。没有很多表情，但会偶尔蹙眉，例如现在。

　　“茯苓谷的孩子们，还好吗？”灵杳炸了眨眼，眸色有些疲惫。

　　孤雁蹲下身，看着水中若有若现浮动的黑影。嗯道：“我在茯苓谷结了一道屏障，不会有妖怪和人进得去的。”

　　灵杳对着孤雁笑了笑，随后再将脖子仰得高了一些。仅有的窗户外折射进来几道光线，灵杳的瞳孔中映着光亮，唇角一直弯着，像是看到了很美好的东西一样。轻轻道：“能帮我个忙吗？”

　　孤雁没有即刻回答，反而是想了许久，才点头道：“你说。”

　　“死后，能把我埋在屹玄师兄旁边吗？”

　　“.........”

　　孤雁垂下眼皮，将眸色掩盖过去。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起身说道：“重明宫已经变作一堆废墟，司马檀印不知所踪。大理国有人介入，带走了段麟南......”

　　她看到，灵杳的脸庞清晰的颤抖了一下。复又说道：“是凤三娘带着黑甲兵亲自去的。你、应该是活下来的第三个人。”

　　那么......子婴师姐......灵杳抬眸瞪着孤雁。她已经完全没了知觉，也不知那眼泪滚入水中，如同火焰般滚烫。

　　“教主让我转告你，明日兰瑶歌攻入涅阳城门时，他会将你带至三军之前。”

　　门被缓缓关上，灵杳呵呵冷笑。一石二鸟，帝禾......帝禾.....我斗不过你。灵杳闭上眼睛，被铁刺穿透的手腕上，血液已经凝固了，微微那么一动，竟然是那般的疼痛。

　　没入水中的小腿被冰冷的黑蛇缠上，灵杳垂头看着那些蛇。汹涌的疲乏充斥了她的身体，灵杳终于熬不住的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脑子里却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你牺牲自己救过来的苍生，如今却又要走到一个覆灭的地步。若这天下再次生灵涂炭，你、又会做怎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