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天尊 0042 战火燃起
作者:两三年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这一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源于赵吉破开幻雨阵,源于苏荷施展了花之狱。

  苏荷之所以会施展花之狱,与赵吉破阵有着密切关联。两件事,让苏荷认识到赵吉的特殊性。

  一是在峡谷试炼时,他被熔浆覆盖却完好无损——后来的伤是寒川先生弹指所致。二是破解幻雨阵,以他的实力,魂术范围决不可能达到万仞,但他却做到了!

  不可能之事,需要不可能之人去做。两人还未确认师徒关系,就已经形成了默契。即便不说,也猜到彼此的心思。连破两个穹顶之阵,就是最好的说明。

  花之狱的持续时间只有三天,若水道院撤离临云道边境诸城遗民的时间只有这三天。

  许多年以后,华胥国的子民回想起这三天发生的事时,一定会颇为感慨,史书上可能会这么记载:因为赵吉出乎寻常的决定,间接导致了天启大陆局势的逆转。

  ……

  ……

  横川联盟败北之后,出云国见大势已去,将苍云道院的学员们撤回,而两院教习仍处于胶着状态。次日清晨,若水道院五百余名学员奉命前往边境诸城执行协助逃难的任务。

  经过一夜的调整,伤员们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昨夜的悲愤与伤感也都被朝阳般的激情取代。

  天盟的姑娘们自卯时起就准备早饭,从树林里弄来一些野物,稍微处理一下竟成了美味。赵凌子在雪域高原长大,食物紧缺的时候就会狩猎野物充饥。而做法上面,更是五花八门,仅烧兔头就有十八种做法。

  美味的食物吸引了不少人,但更多的人围在唐琴屋身边。

  “走开!你们都走开!”唐琴屋羞愤难当,斜着眼看众人。

  “别动……”太一西绫轻声提醒。她手上捏着筷状铁具,上面附着有纯魂元,能够很方便地修整、划开、粘合体肤。可能是过于紧张的缘故,她雪白的额头渗出一些细汗。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文雨墨捏着一只烤兔腿走到唐琴屋跟前,绕着他转了两圈,笑道:“会不会变得更丑?”

  “我什么时候丑过了?”唐琴屋急忙反驳道。

  “左脸被‘白虹’毁伤,右脸被横川靖宇打烂,也真是够惨的。西绫姑娘是圣医的亲传弟子,医术精深,怎么为你修整容貌变得这么难了?”庆原啧啧感叹。

  太一西绫抿着嘴,说道:“其实这是我第一次修容……”

  话音甫落,唐琴屋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唉,我生得这般俊俏,就这么毁了……

  庆原窃笑连连,说道:“既然这样,就当是练手吧!西绫姑娘,不必拘谨,修不好的话再修几次,等熟练了就能把他修得稍微好看些。”

  憋着一肚子火,唐琴屋不能动,只好瞪着他。你狠!等我的伤恢复了,一定要在你脸上划两刀。

  约莫一盏茶功夫后,唐琴屋头上的绷带被拆开,众人一阵唏嘘,一阵惊讶。

  “这……”

  “这个这个……”

  “为难西绫姑娘了,修成这幅模样已经很不错了!”

  “……”

  唐琴屋耷拉着脑袋,用袖口遮着脸冲到河边照了照,斜着嘴笑道:“还是以前的模样,还是这么帅!”

  巳时初刻,唐琴屋接收到梅兰传来的讯息,天盟等两百名学员被派往星都,协助十万民众逃难。

  星都是圣域临云道边境最大的城,一直以来与华胥国多有贸易往来,文化交流也颇为密切。被出云国攻占以后,这里的将士与修士要么被屠杀,要么被奴役,抑或重新编制到出云国军队。而星都的民众,则被死死地困在城内。

  好在目前两院冲突不很激烈,而且距离星都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全面冲突随时都可能爆发,伤及无辜。因此,撤离民众至华胥国西部成了亟待解决的事情。

  若水道院这支由两百名学员编制的部队,由天盟核心成员统领,被寄予了厚望。赵吉坐在黑马上,朝身后的部队扫视一眼,怏怏不乐道:“怎么只有这么点人?按比例非配的话,每人需要撤离五百民众。”

  “章主教有令,所有不愿奔赴战场的、重伤致残的以及先前被淘汰的那些小组,都送回宫城,省得无辜丧命。况且——现在还没发生大的冲突,只是撤离民众的话,也用不了多少人。”唐琴屋用余光看着他,说道。

  “如今国君与出云国皇室翻脸,战火免不了会波及到华胥国。”赵吉说道。

  “那是迟早的事,出云国夹在雪国与华胥国中间,为了谋求生存用了不少阴招。他们的军师的确了不起,出云国没有被雪国吞并,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功劳。”

  “寒川先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呐……”赵吉仰着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你应该一直在暗中盯着我吧?只要我还活着,就别想夺走我体内的红灵石!

  在他看来,红灵石是宝,亦是祸患。它为他复国复仇提供了多种可能,帮他重塑经脉,洗髓伐脉达到最完美的程度,这为他此后的修行奠定了基础。但它也有着毁天灭地的功效,能斩破穹顶之阵。

  一行人奔走于山川之间,很快就到了星都城外十里处。正当他们赶到时,天地间传来一声巨响。霎时间,星都烟尘大作,屋舍楼宇坍塌无数,哀嚎恸哭之声响彻四野。

  “开始进攻了吗?”唐琴屋神色惊慌道。

  ……

  ……

  星都城北,横川神将营帐内。

  “报!”

  “将军,星都已出现大规模混乱,是否执行下一步计划?”

  红衣副将跪在地上,向横川寂暮呈上战报。出云国军队攻占圣域临云道已愈半年,若是在此时被华胥国端了,就算横川寂暮是征战千年的老将,也免不了被问罪。来回踱了几步之后,横川寂暮冷厉的目光落在副将的身上,问道:“她来了吗?”

  “即刻赶到。”

  “很好,控制住东、西、北三处城门,只留南城门供圣域遗民撤离。等她来了,即可与若水道院开战。”横川寂暮凝眸说道。

  营帐内挂着几张图纸,是三国交界处的详细地图。他转身背对着副将,轻轻挥手:“去吧!”

  ……

  ……

  出云国对星都进行全面封锁,星都民众无法撤离,而今在大规模攻击之后,制造恐慌,再将南门放行,使得全城处于混乱状态,这使得场面变得难以控制,撤离工作异常艰难。

  从城南进入星都之后,天盟率领的两百余人兵分三路,以小组为单位执行有序地进行撤离任务。

  朝城北区扫视一眼,发现那里有大排的建筑物被焚烧,熊熊大火包围着一群人。

  最先受到大范围攻击的是城北。无数团火焰从天而降,而且温度极高,几乎快要把路上的青石板烧化。

  狂风将火苗城北染衣坊内,有位六岁的小女孩在成排的木架间行走。木架上挂着的布料被火星点染,燃起阵阵黑烟。染缸在高温下爆裂,各色燃料倾斜一地。小女孩哭丧着脸,穿着小布鞋走在五颜六色的石板上,因为悲痛与惊慌而不时抽搐。

  “娘——爹——你们在哪儿——”

  小女孩用颤抖的声音喊着。她不知道染衣坊不远处的坠落的巨石压着一对夫妻,怀揣着从军械库里偷来的猎魂连弩,此刻已经没了气息。

  小女孩哭尽了力气,跪伏在地上,衣服被染成五颜六色,脸上有一抹红,好似童年的梦。她颤抖着再次爬起来,泪如雨下,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快看,那儿有个小女孩!”唐琴屋惊叫道,“距离北城门只有一里多,可是驻守在城内的出云国教习马上就要发动进攻了。”

  “赶紧去救她啊!”

  赵吉话音未落,在破损的屋舍上纵身一跃,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时,却发现有大量木刺从天而降。

  苍云道院数十名教习凌空而立,神情严肃,同时结印。这些木刺粗如手臂,能够直接洞穿三境以下修士的躯体。木刺的速度极快,而且数量颇多,如雨点一般密集。

  笃笃笃!

  木刺从赵吉的身侧划过,留下几道伤痕。若不是习得谷神秘法万分之一的奥妙,他可能已经被木刺射杀。道路上凹凸不平,密密麻麻的全是斜插在地上的木刺。整齐有序排列的青石板,很快就变成了碎石,不知多少人被夺走了的性命。

  小女孩走在路上,鼻涕眼泪与血水混合在一起,惊慌恐惧与无助聚合在一起。她身上有多处被木刺擦伤,细嫩的肉绽出花儿来。

  “快回来!再往前走你会死的!”

  唐琴屋喊着,双手紧握玄冰铁盾,上面布着无数细小的裂缝。

  眼看着前方五彩斑斓的小女孩,赵吉的心里有无限酸楚,双腿仿佛不听使唤。

  在他的视线里,那些木刺的速度忽然变慢,小女孩的身体不再颤抖,而是仰面倒地,表情复杂而单纯。

  青色碎石上,多了一种色彩。

  ……

  ……

  “为什么没去救她!”

  “为什么!”

  圣庙里,赵吉猛地磕了两个响头,重复着这两句话。他当时真的很怕死,可是越往前木刺越密集,死亡的可能性越高。凭他初觉巅峰境的实力,想要全身而退都很难,更别说就那个小女孩了。

  “不用太自责,战乱中死伤难免,而且城里还有许多人等着我们去救。”唐琴屋说道。他用水术将周边建筑的大火扑灭,并护送那些烧伤的人往南方撤离。

  城北最靠近城门的地方,几乎被满天木刺夷为平地,没留下任何活物。那间染衣坊在暴雨般的木刺攻击下垮塌,那对心急救女的父母,被埋在巨石之下,已然停止呼吸,眼里噙满泪水。

  一些细小的布屑被冷风卷至空中,久久未能飘落。湛蓝的天空中,被五颜六色的布屑装点得异常绚烂。而美丽的背后,却是惨无人道的杀戮,以及在人间地狱中奔逃的人们。

  若水道院的教习们再难保持沉默,数十名教习一跃而起,冲至空中展开攻击。他们拼尽全力,将这些杀戮者逼退至城外二十里,以免造成无辜的伤亡。

  即便如此,战斗的余波仍旧对星都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毁。幸而在天盟的协助下,城北的民众已全部撤离,城南的数万民众正有序出城。

  星都南城门外的官道上,数十里长的人群向圣域南边进发,去往华胥国柳城。只要保证半个月内不受到大规模攻击,这些难民就能顺利抵达。

  若水道院派出了三百余名学员,分散在途中各处,执行守护任务,防止出云国士兵突然袭击。

  响午时分,星都十万民众全部撤离,昔日繁华的边境大城,如今空无一人。这也就意味着,两院对峙已经升级为明面上的对抗,胶着的状态提升为热战状态。

  苏荷手中握有百余名出云国教习的性命,但她没有动手,因为若水道院还有七百余名学员被困在云崖的穹顶之阵内。

  坐在营帐内的横川神将满面红光,因为他等的人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