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君有些愕然，笑意里添了几分怒意，说道：“你在可怜我吗？”

　　她的左肩断臂处，白骨缓慢地向内缩，只能看到平滑的切面，切面上喷涌的血水逐渐平息，缓缓流淌至她的腰身。

　　赵吉见过她在月光下的**，那是近乎完美的身躯。想来此时身躯已有残缺，她的**或许会增添几分别样的美感，而这种美感正是照君的真实性所在。

　　她太过完美，反倒有些不现实。如今断了手臂，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经由夸张的怒笑表现出来，让人心生敬畏之情。

　　“既然魔族的入侵计划不可能成功，那你是生是死都没有太大影响。”赵吉冷静地说道。只要红灵石在他体内，她就无法在百年内炼化魔血元晶。

　　而今夜白海一战，人族会永远记得它是由魔族公主引起的，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所？西方各国必然会对空间晶壁严加看守，她除了藏匿在阴暗处苟且偷生，还能做些什么？

　　“喂！阿吉，杀了这个魔女！”目川云子有些恼怒地说道。虽然赵吉亦是遍体鳞伤，但斩杀照君的力气还是有的。目川云子双足被骨刺毁伤，无法站立，胸腔被白骨长枪洞穿，无法施术，否则她会毫不犹豫地用细剑划破照君的喉咙。

　　照君没有看她，而是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颗疗伤丹药。断臂之后，经脉运行错乱，呼吸急促，加之灵元枯竭，若不加以治疗，很快就会晕厥过去。药效扩散之后，她的气息恢复平稳，脸仍旧煞白。已上传

　　“本公主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不是因为你有多厉害，而是因为那些红气体。你现在不杀我，我会把寒川先生调查你的卷宗公告天下，将来会有成千上万的高境界修士前来夺取你体内的宝物。”照君冷声说道，像是在嘲讽赵吉的愚蠢决定。

　　闻言，目川云子心中一惊，心想我和阿吉能够相互感应，就是因为他体内的那件宝物？

　　赵吉深吸一口气，像是心意开始动摇。照君冷冷的笑着，说：“百年后我晋入七境，炼化足够的魔血元晶，又有谁能阻挡我？”

　　“你就那么想死吗？”赵吉有些无奈的说道。换作别人在临死之际，敌人大发慈悲地放他一条生路，他当然会逃得越远远好。

　　“我只是在试探你，而且，你又如何确定能杀得了我？”照君的眸中有一丝不屑的意味。她的确还有多种保命的手段，还有数种从未使用过的禁术。鹿呦岛四周有古漠国修士，见到岛上有一名圣域遗民和一名出云国子民，定会毫不犹豫地前来斩杀。

　　“试探什么？你以为我不忍心杀你吗？”赵吉坦白地说道。他先前觉得照君可怜，但既然连照君都不觉自己可怜，他又何苦再可怜照君？

　　“优柔寡断是个很致命的弱点，至少在蛮荒之地是这样。”照君说。

　　“这不是优柔寡断，遇到其他魔族余孽我会毫不留情地击杀，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杀你。”

　　“理由呢？”

　　“这两天你没杀我，我很感激你。”

　　“一命抵一命？”

　　“差不多。”

　　“有趣。”照君咯咯地笑了两声，说道：“你可要想好，以后再要杀我就没这么容易了。”

　　吉字号众人为了杀掉照君，可谓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先后交手四次，死伤多名，再没有比今夜更适合杀她的机会了。而且她现在融合了秋山家血脉，将来实力提升，必定更加难以除掉。

　　赵吉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提出一个条件：“你别像漆婳那样就好。”

　　去年中元神祭，漆婳释放魔葵之毒，险些毒杀了百余万山鬼信徒。赵吉的意思，明显是想让照君安安分分地活下去，不要危害人族。

　　“除此之外呢？”照君问道。

　　目川云子对他们所说的不是很了解，一脸茫然，想道，明明是水火不容的敌人，怎么在这种时候说起闲话来？她刚准备说些什么，赵吉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冲动。

　　“男人的心不是用来戏耍的。”赵吉一字一顿地认真说着，捂住胸腹处流血不止的伤口。

　　“你是说前天晚上？”照君一掀眉毛，问道。

　　“包括但不限于我……秋山凛死得挺惨的。”

　　“**过剩的人总会死得早一些。”

　　“贪欲？还是……”赵吉皱了皱眉头。

　　照君窃笑道：“看你想到哪里去了！秋山神将战死沙场，秋山凛急着替父报仇，所以才向我求得魔族功法提升修为。”

　　“终究还是你利用他。”赵吉将注意力拉回，说道。

　　“你觉得我利用了你？”照君板着脸，敛去笑容。

　　“今夜一战，玄都观死伤多名弟子，我们吉字号也可能会有死伤，这份责罪责全部落在我身上，因为从一开始是我决意来杀你的。”赵吉绷着脸严肃说道。

　　“我就说嘛！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以为这样人族就会将你视为伟人？净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照君“嘁”了一声，说道。

　　“利益面前，所有人都是自私的。”赵吉长吁一口气，说道：“行了，你走，我们就此别过，两不相欠。”

　　照君露出笑容，与前些天在月光下的笑容一样，很是甜美，完全没有血腥与嗜杀的痕迹。盯着赵吉看了许久，她才迈开步子向海面走去，传音至赵吉的脑海：“我会永远记得你舌尖的触感。”

　　看着照君走进黑夜深处的背影，又看着赵吉一副释然的神情，目川云子有些好奇他与魔族公主待在一起的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送照君离去之后，赵吉缓缓向目川云子走近，说道：“你应该庆幸她没有用魔毒把你毒死，否则我可能真的要杀了她。”

　　“死就死呗！我还怕她不成？”目川云子噘着嘴说道。她自知破解不了照君的魔毒，但也并不为自己捡回一条命而暗自庆幸。

　　赵吉身上的伤口经过红灵石的治疗，已不妨碍行路。他蹲在沙滩上，然后将目川云子扶起来，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说：“上来！”

　　“干嘛？”目川云子想要躲避他的手，却被他按住。除了她哥哥目川海子之外，她还从未和异性近距离接触，赵吉略显粗鲁的动作让她很不自然。

　　“当然是逃命啊！”赵吉弓着腰，将她驮在背上，伤口开裂溢出血水。他“丝丝”地吸了两口冷气，拖着她的双腿，然后缓缓直起身来，控制住平衡，朝着与照君相反的方向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