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中年男子颇具磁性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女子冷声问道。

　　“一直在你身边。”中年男子笑道。

　　“少给我油嘴滑舌的。”女子嗔怒道。

　　“去年冬至回来过一次，你没发现而已。”中年男子瘪嘴道。

　　“见那位大主教？还没玩够吗？”女子戏讽道，嘴角勾起一抹有意无意的苦笑。

　　“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那是办正事。”中年男子眼神坚定道，似是在安抚她躁动不安的情绪。

　　“正事？怎么我听着那么别扭？”花散里的笑容僵住。

　　“想让别人为我办事，就得下点功夫。”中年男子一脸无辜解释道。

　　“所以当初你在我这里也下了功夫？”花散里望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

　　“你和她们不同。”中年男子认真道。“她们”和“他们”，读音相同，花散里听到的是前者还是后者，取决于她怎么想。

　　“罢了罢了，不提这个。先从最近的事情说起！以你独特的血脉之力，不难发现魔族公主的踪迹，为何没有去阻拦她打通空间晶壁？”花散里问道。她来天地堂，自然不是要和这位初恋情人叙旧，而是办正事。跪求百独一下潶*眼*歌

　　中年男子揉了揉手，伸手示意花散里坐在自己身边，而且那张在圣祖教徒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宝座完全可以坐下两人。花散里摇头拒绝，他便不再坚持，而是用右手托着下巴，作沉思状，轻声道：“魔族公主死了，阿吉会伤心的。”

　　花散里对于这样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很是不满，以更为沉重的语气追问道：“去年为何下令让空蝉杀掉阿吉？”

　　这一桩，当然是去年赵吉在东君桃源小世界苦修时，遭遇狼妖少年万夫的伏杀，当时赵吉推算出是雪国神将空蝉幕后指使，却不知空蝉背后还有大人物暗箱操控。

　　“阿吉这孩子，越长大越聪明，心思愈发缜密，而且龙珠还在他身上，他又不愿交出，我只是试试他的底线，如果影响大局，就只好除掉了。”中年男子轻描淡写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是这个道理。花散里惊叫一声“什么”，又陷入缄默。她疑惑的是龙珠为何在赵吉身上，而不是中年男子不顾情分将赵吉杀害。龙珠的重要性，当然远远超过赵吉，得到东海蛟龙或者冰海血龙的力量，便足以与魔族抗衡！

　　不过，这一假设存在两个先决条件：其一是能够唤醒东海蛟龙的只有华胥国昌平公主苏荷和天下行走赵吉，能唤醒冰海血龙的只有雪国皇室太子夜行子一人；其二是吞服龙珠祈求龙这种神圣生物赐予龙之力，需要半圣级别的金瞳血脉者辅助。此二者缺一不可，否则即便有龙珠也无很大用途，且容易导致吞服龙珠者异化或爆体而亡。

　　两位故人沉默良久，花散里转移话题道：“你在雾都隐居十余年，连容貌都变了，境界修为也提升不少。外界传言的第四位圣人，想必就是你？”

　　低境界者往往无法感知高境界者的修为，特别是证道阶段的大能，单凭散出的气息根本无从判断。而举世罕见的圣人，则是神龙不见首尾，神出鬼没了无踪迹。

　　中年男子一笑置之，淡然道：“除了雨宫秋和若虚，圣域三圣的第三位是谁，世人尚未可知，你又如何确定我不是三圣之一？”

　　花散里哑然而笑，竟有些猜不透眼前男子的心思。以往他对她从不隐瞒任何事情，但自从百年前世纪大战后，他便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世人都以为他在战场殒命，事实上他只是隐世埋名而已。

　　虽说花散里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性格与以往有很大不同，但不难猜出他沉寂百年的目的。天下修道之人，为的不正是名利吗？像今次九方会谈这样轰动人妖魔三族的会议，绝对是他重出江湖的最佳时机，然而他却选择退居幕后。就他的行事风格而言，这正是花散里不理解他的地方。

　　对于“圣域三圣”这个问题，花散里显得有些明知故问。百年前世纪大战爆发时，花散里能确定眼前男子修为在第八境，而那时已有“三圣”的说法。

　　中年男子之所以说那番话，是因为他想向花散里重申自己的立场。圣域三圣不问世事，与世无争，连千年之战都极少露面，此次妖族入侵大陆，便是由洞渊圣人雨宫秋露面，与雪国符皇天玑子协力操纵这盘棋。

　　眼前男子确实了悟人道真意，但他与三圣不同，明白圣人如果无法飞升，严格意义上讲还是人，既然是人，为何不去博一个好名声？为何不让自己名流千古？他若能主导此次人妖魔大战，功劳与荣耀不亚于当年圣祖设立空间晶壁。

　　同时，他表明自己的立场，也是为了让花散里给出一个交代。圣域古国残余势力一分为二，师出同门的花散里与林之木各自统领一方，却水火不容。他与花散里有千余年的交情，花散里是否会与他气味相投呢？

　　花散里收敛笑容，重新散发母性光辉，如同圣祖神辉普照黎民，眼神坚定道：“我不管你有多大能耐，也不管你是否还爱着我，你也别期望我会臣服于你，我已经老了，即便是燃烧自己，都会发散一点余热，为全体人族的未来着想。你想追求什么我不反对，只要不违背初衷便是。阿吉和凌子，这两个孩子我都很喜欢，特别是凌子。你若当真关心我，就别再让他们受苦……”

　　花散里提了许多要求，中年男子的面越发凝重，丹凤眼中的金光芒隐约跳跃，猜不透他心里作何感想。

　　见他没有做声，花散里笑容古怪道：“怎么？还在疑惑凌子到底是谁的孩子？哎……她当然是已故君王的女儿啊，临川，你为何执迷不悟呢？”

　　中年男子苦笑一声，似是自言自语道：“是啊，我为何执迷不悟呢？你当年为何要选他，而不是我？恐怕连你自己都不清楚了？真是天大的讽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