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这是哪里呀?”
“花莲村。”
花千骨看着这破落的院子,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却怎么如此,似曾相识?
“师父,我们干嘛来这里啊。”
白子画意味深长的看着她。
“小骨,这是你的家。”
“我的家?我的家...”
花千骨愣愣的重复着。怪不得这么熟悉。可是师父从来不让她接触以前的事情,为什么这次?
“先收拾收拾吧。”
白子画的声音传过来。
花千骨里里外外的看着,找着,努力寻找着以前的回忆。白子画在一旁修补房子,眉头微蹙,纤尘不染。这个画面...花千骨摇摇头,不可能的。
白子画忙活着,因为不用法术,院落又杂乱无章,收拾下来,额头上多了些汗珠。嘴角却始终嵌着浅浅的笑。
花千骨疑惑,师父在这里,好像多了些人情味。或许,在这个院落中,师父和她,有什么美好的回忆吧。可是她全然想不起来,心里不由飘出一丝落寞。
白子画见她看着自己发呆忙问,
“怎么了?”
花千骨回神,
“啊?哦,没怎么。”
白子画四处看了看,收拾的差不多了,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她走了过去。
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暖声道
“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啊?”
花千骨鼓着脸,却满是认真,
“师父,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我对自己的家都没有丝毫印象,我从来没有一刻对失去记忆感到如此的恐惧。好像,好像内心深处,我所珍贵的,我努力珍藏的东西,一夕之间灰飞烟灭荡然无存。我不知道哪个才应该是我自己。我甚至感觉我是两个人。我迷茫我彷徨。我知道师父对我好,无论这一世和上一世。可小骨很抱歉,我不是你心中的花千骨。如果可以,我愿意拼尽所有代价,把师父的小骨找回来。”
白子画震惊的看着她,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原来这孩子,心里承受了这么多。自以为对她了如指掌,但真正了解她几分呢。
“小骨,世间万事万物,因果轮回。为师曾经以为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可世事却不尽然。所谓未来...皆出于当时自己的选择。一念之差,可能就是永恒的错过。小骨,为师...可能没有资格劝诫你不要执着于过去。但师父希望不论现在或是以后,都不要再去对前尘往事纠缠不休。执念太深,你伤的也就越深。师父不要什么你说的以前的花千骨,只要你还在师父身边,那便是上苍最大的恩赐。你能幸福,才是为师生生世世的所愿。”
花千骨含泪点点头,师父待她如此,何以为报。
糖宝从她耳朵里钻出来。
“尊上,你越来越像个人了。”
花千骨“......”
白子画“......”(老子本来就是个人)
气氛再一次被无情的打破。
片刻休息过后,白子画把花千骨带到了她爹娘的坟墓前。
“师父,这是?”
“这是你爹娘的坟墓。”
花千骨愣愣的跪下,爹娘?心中某一个角落又被刺痛,眼泪不自觉的往外流。
“你出生时你娘难产而死,因你命格异数,村中之人不敢与你亲近。你爹便带你住在村外,悉心教导十六年。那年我接任长留掌门,奉师父之命下山历练,正巧遇到你不顾凶险的去为身染重病的爹爹抓药。老人家却重病而亡...”
“爹爹,爹爹...”
花千骨呢喃。
“爹,娘,小骨不孝,记不得你们。不过你们放心,小骨现在很好,即便没有了记忆,即便厄运加身,小骨也会努力的活下去,不辜负爹娘的生养之恩。这些年多亏师父悉心照料,师父待小骨很好,现在还有糖宝陪着我。小骨,很幸运,很开心。”
白子画在一旁看着,心中五味杂陈,小骨,若你爹娘泉下有知,定会怪我的吧。你们放心,我白子画再不会让她受一点伤害。
“娘亲的爹爹,娘亲的娘亲,我是糖宝。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娘亲的。”
糖宝跳出来信誓旦旦的说。引得花千骨一阵感动。
整理了思绪,二人启程下山。
“师父,既然我们要在瑶歌城待一段日子,那我们可不可以找一个小院落住下来,这样才有家的感觉呀。客栈住着,总是不方便...”
她每每想到一回客栈老板娘犯花痴的表情,就浑身的不自在。
白子画不动声色的笑笑。
“都依你。”
这样也好,糖宝终于有地方放了。
“谢谢师父!”
“咦?师父,那里怎么那么多人哭啊?”
白子画眉头一皱,御剑而下。
饿殍满地,尸横遍野,哀嚎不断。
花千骨的心抽的一痛。
“师父,这帝都城外,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难民?”
白子画心生疑惑,这个孟玄朗,到底在干什么!
花千骨拦住一个老者问道,
“老人家,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北境今年滴水未下,庄稼颗粒无收。闹了灾荒,百姓拼着最后一口气逃到这里求活,却□□门都进不去。”
“那朝廷不管吗?”
“陛下下令拨款赈灾,却被梁王抢来全权负责。梁王虎狼之心众人皆知,仗着是陛下皇叔胡作非为,如今陛下处处受他节制已是自顾不暇。此次震灾款项分文没有发放到灾民手中,尽数私吞。北境难民生而无路,逃至此地。却被梁王亲兵挡在城外,全部围困在这里。他们长途跋涉,有人沾染了时疫。不想屋漏偏逢连夜雨,三日前天降大雨,加重了疫情的传播,现下,已经有两成的灾民感染了时疫。地方官碍于梁王淫威,只当看不见。眼下只有个把云游的大夫在这里控制病情,但杯水车薪,药物也不充裕。不仅如此,梁王怕此事闹大,昨日已下令,今晚子时,焚烧灾民,每天处理五百人。当真是猪狗不如。”
说话的公子也是一袭白衣,刚刚只顾难民之事,并没有留意白子画二人。现下定睛一看,忙道,
“拜见尊上。”
白子画示意他不必多礼,花千骨迷茫,
“师父你认识他啊?”
南弦月震惊的抬头,这声音,是了,这可不就是她!墟洞之内,长留山上,保他护他,不惜性命的花千骨啊!两行热泪止不住的流下。
“姐姐!姐姐真的是你!我是小月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此时花千骨依旧一身男装,上下打量了下自己,更加错愕。
“小月?我不认识你啊。”
“她如今魂魄不全,前世记忆全失。你别刺激她。还有,你怎么在这里。”
白子画在一旁担忧的插到。随手把花千骨揽在怀里。
南弦月凝视着花千骨,强自定了定心神。
“是小月冒失了。自上次后,我始终在城内行医救人。如此难民遍地,我岂有不管之理。”
花千骨赞赏的点了点头。
“小弟弟,我虽然记不得你了。但是你做的很好。姐姐以你为傲。”
南弦月颔首,忍着激动的心情,姐姐,我做到了。
花千骨和白子画走过去,查探众人的脉象。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这时疫,非一般的疫情,恐怕比寻常的瘟疫还要烈上几分。要想在子时前尽数医治。恐怕比登天还难。”
花千骨懊恼的说。
“师父!我们一定要救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救他们。否则小骨一刻都不会心安的。”
花千骨说的认真,面色焦急。
白子画错愕,心系苍生的,不应该是他吗?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也不难。当然还要靠尊上来劳力。骨头,别来无恙。”
蓝衣飘飘,神色慵懒,轻摇着扇子。踱步间充满了自信,那夏日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别来无恙,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