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初见幻境
“什么幻境？你让我陪你去杀那么多人，走这么远到西域。别告诉我就是为了看他们被困在幻境里面！”层楼语气有些生硬。若这一路上做的一切只是路钧想要看这样一场戏，那自己岂不是被耍得团团转。
“目光短浅，你这女人果真没有脑子。”路钧用扇子点了点层楼的脑袋说道。随即又开口道：“我们现在就往皇城走，幻境是我造的，里面的东西也是跟着我走的。不管他们有多么厉害，法力有多么高强，只要在他们没有发觉到危险之前，是一定愿意和自己最在意的人一起困在幻境里面的。”
层楼听得晕乎乎的，继续不解的看着路钧。
“你将他们困在幻境里面又有什么用？这四个人除了非鱼不说，哪一个不能只手杀了我们两人？待他们破了这幻境出来我们又怎么办？还有，你既然都已经猜出来我父亲不会帮我，又为何要我和你一同去皇城呢？”
路钧闻言一笑，直勾勾的看着层楼说道：“你倒是胆大，想到什么就敢问什么。你不怕我嫌你太吵杀了你吗？”
层楼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回看着路钧。
路钧见状满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知道怕就是好的。不过告诉你也无妨。这个幻境是送给他们的见面礼。后面还有更精彩的等着他们。至于去西域皇城，无非是想借机看看你父亲是否是真的不顾及你们的父女之情罢了。”
若是不顾及自然是最好，虎毒不食子，可子毒是会食虎的。
层楼这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可就算是再有什么疑问也不敢再问出来了。
非鱼一步又一步的加快了脚步朝着小屋走过去，椅子上那人的脸也映得越来越清楚。
“是谁呢？”非鱼嘴里小声念叨着。
明明是在和师父去西域的路上，可为什么一瞬间就跑到这里来了呢？莫非是中了幻境？可是眼前的这一切都太真实了，不该是幻境啊。难道是自己中途受伤昏迷了？层楼和路钧已经被师父给抓走了吗？
非鱼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去，终于，非鱼一步踏进了院子里。
这人是？师父！
可眼前这人周身不再环绕着仙气与寒气，修九一贯如瀑般自然垂下的黑发此时也高高在头顶束起。就连一直未变换过的白色暗花长袍此时也被一身粗布麻衣所替代，一根简单的麻布绳系在腰间，多出的布料自然垂在一旁。可就算是这样平常人家的打扮，却还是流露出不同于凡人的气质来。
一旁的桌上放着一壶茶，一把剑。
非鱼就这样站在门口看着那人，没有了修九一贯带来的冰寒之气，取而代之的反倒是有些温暖感觉。
这个人是师父吗？师父会这样温暖吗？其实自己心底幻想的师父一直也就是这样的。
可是师父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上仙，是受天地敬仰的人。怎么会是如此打扮呢。
难道是，陆铭？
这样想着，那人突然抬眼笑看着非鱼，轻声喊道：“小鱼儿。”
一个人可以和另一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一个人也可以变成任何模样，可是每个人的眼睛在世界上只有一双。
这世上，非鱼只记住了一双眼睛，修九的眼睛。
那双可以将任何人轻易吸进他的世界的眼睛。
非鱼看着修九的眼睛，随即笑嘻嘻的跑到修九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接着喊道：“师父！”
“跑去哪里了？”修九轻声问道。
“我们不是为了找层楼和两位师伯一起去了西域吗？”
“小鱼儿，是不是生病了？”修九的语气是非鱼从未听过的温柔，让得非鱼就和着他的声音一步步的沦陷。
“你说你想下山来看看，我就带你到了这里，哪里来的什么西域，什么层楼。”
非鱼闻言疑惑的挠了挠脑袋，心道莫非自己真的做了个梦？自己和师父当真是一同来了这里？可是越看越觉得眼前的这个师父有些不对劲呢。可是他叫自己小鱼儿，他有着师父那样的一双眼睛，他不是师父又是是谁呢？
就在非鱼冥想之际，修九突然开口道：“小鱼儿你先进屋坐着，我去做些吃的来。”
这样的一句话立马打断了非鱼所有的思考。师父说什么？要给自己做饭？这可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事啊。
算了算了不管那么多了，师父又怎么可能会骗自己呢，肯定是自己糊涂记错了，这样想着，非鱼便咧开嘴朝着修九笑着说道：“好的师父！”
“雪球！”千山朝着秋千上的雪球大声喊道。
自己没有看错也不能看错，秋千上的人一定是雪球了！雪球终于原谅自己了。
雪球看着千山朝着自己走过来，立马从秋千上跳下来，一下就跳到千山的头上。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雪球抱住千山头上梳起来的头发不停的摇晃，茸茸的白毛一个劲在千山的头上蹭来蹭去。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千山将雪球从头上接下来放在手里，看着雪球轻声说道。
“雪球，是我的错，对不起。你以后都不要生气了，这段时间我自己一个人待在殿里想了很多，或许真正想要珍惜一个人或一个东西的时候，失去的时候才会这么难受。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生气了，再也不会了。”千山将雪球握在手中，轻声喃喃道。
“我是只双角龙，又不是人。”雪球嘟起了嘴巴说道。
“第一次从小非鱼那里把你借过来的时候，就打定主意要你一直跟着我了。”
千山看着雪球，郑重的说道。
宽泽愣愣的举起自己的手，明知道这一掌下去幻境就会彻底消失，每个人都会回到现实中来。若是在他出去以后被他发现了是谁这样不知好歹敢将自己这一行人关在幻境里面，定将他碎尸万段。
“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一掌，就能出去了。”对面那人看着宽泽，似笑非笑的说道。
宽泽闻言立马回过神来，掌心汇聚了一圈又一圈的光圈，只差一个推出，面前之人将会永远消失了。
该死！
宽泽的手抖个不停，怎么都不能够强迫自己将这一掌打出去。的确，对面站的人真真切切的就是自己啊！若是这一掌下去，是自己打了自己呢？
对面的宽泽笑得更加猖狂，继续一步步逼进：“你杀了我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杀了我，你就解脱了！你不是自恃自己是个好人，是断岐山上上下下爱戴的师尊。为何不为了救出自己同门师兄弟，救出断岐山的弟子杀了自己呢？是因为你的自私吗？是因为你的贪婪吗！”
对面的宽泽表情越发的扭曲，他瞪着眼睛一步步朝着宽泽走得越来越近，宽泽则一步一步的不停向后退着。
“其实你比坏人还坏！你总觉得自己是个大义之人，却不料你的本性便是自私的，你是个坏人宽泽！你心里没有什么天下苍生，你心中只有你自己！”
“够了！”
宽泽痛苦的抱着脑袋，全身剧烈的晃动起来，身体周围不停的闪射出金色的光芒，像是就在下一秒就会整个人从中裂开一般。
“你在对我师父做什么！”
层楼实在是弄不懂这路钧究竟在干什么，眼见他把自己师父逼成这副摸样，再也忍不住的一步上前猛地推了下路钧的肩膀。
不出层楼所料，路钧抬眼冷冷看着她，不必等着路钧出手，就光是那种眼神就能将自己撕裂了。
层楼此时也不再退缩，反倒一眼瞪了回去，杀气凛然，似乎不再惧怕路钧。
“你把我师父放出来！”
就算是下一秒就有可能被路钧一剑杀掉又怎么样。宽泽是整个断岐山上下唯一对自己好的人，也是唯一关心自己的人，生病练剑吃饭都是宽泽陪着自己。就算是她现在已经被逐出了断岐山，可宽泽依旧会是她的师父，就算是他现在用剑比在自己脖子上，层楼也发誓绝不还手。
不料路钧却没有做出下一步的行动，反倒是直接坐在了地上悠悠的说道：“想不到你这样一个心肠狠毒之人还会有想要保护的人啊。”说着又停顿了两秒，不过随即继续说道：“我只是负责将他们送进幻境里面，他们在里面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是他们自己内心的映射，什么东西什么人对他们来说最重要，那他们就能在这个幻境里面看到什么，你师父最看重的人是他自己，所以他才会如此痛苦。也对，有什么样的师父就会有什么样的徒弟。你看，你是不是和你师父一样自私？”
路钧说着又笑了起来，他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幻境中能够看到的都是对自己来说最珍贵的东西。
千山最珍贵的是雪球，宽泽最珍贵的自己。
可是非鱼，明明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还是要选择修九那块寒冰！
那修九呢？他的世界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把一切东西看得太透，反倒让自己的生活只剩下迷糊不清的迷雾。
修九又一次用力的推开了迷雾，可迷雾外面果真还是层层迷雾，一眼都望不到头。
该死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修九只觉得心中越来越烦躁，他的神知一半在这迷雾里，一半已经出去了。准确的来说，不是打不开这个幻境，是他自己不想出去。
既然找不到答案，那为什么还要出去。
难道这就是他的世界了吗，这里就是怎么也看不见的内心了吗，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连一根草，一颗石头，一棵树都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迷雾挡在自己跟前。
修九突然不想再往前走了，盘腿坐在了地上，双手放在膝盖上随即闭上了眼睛。心想或许这样能够从自己心中找到一些答案吧。
路钧见状叹了口气，随即又摇了摇头。
“你怎么了？”层楼有些疑惑的看着路钧。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天下苍生都在他修九手上，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路钧像是在告诉层楼，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除了高不可攀的自以为是，就什么都没有了，连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可怜。”路钧继续喃喃道。
修九这一生必定是过得孤苦的，这样看来，还是人间那些凡夫俗子过得更有意思，还是像非鱼那样生活着更有意思。
层楼闻言有些晕乎，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是桀骜不驯，放荡不羁的。可是她好像总能穿透路钧看到他身体中中另外一个孤独无依的灵魂。
他和修九一样可怜。
“饭好了。”修九将冒着热气的盘子摆在桌上，随即在非鱼的对面坐了下来。
非鱼望着眼前一盘盘的菜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筷子不停的在桌面上敲打，脑袋飞速的转动思寻着第一口吃哪个菜。
就是它了！非鱼的筷子朝着中间的猪蹄而去，一筷子便放进了嘴巴里面。
猪蹄还有些烫，烫得非鱼急忙把嘴巴张开哈气。可是猪蹄似乎入口即化，各种味道放得刚刚好，非鱼这一口下去感觉自己像是飞上了天堂一般。
是菜好吃，还是师父做的菜好吃？
非鱼抬头看着修九，竖起大拇指赞赏道：“师父你做的菜也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菜呢。”
修九闻言笑了笑说道：“喜欢就多吃点。”
猛然，外面的天气陡然一变，一道闪电便劈了下来，吓得非鱼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修九像是中了邪一般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非鱼跟前说道：“把你脖子上的项链给我。”
非鱼闻言觉得有些不对，赶紧抬头看去。
只见修九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直勾勾的看着非鱼，虽然是师父的脸，但眼前的人绝对不是师父了。不能给，而且姐姐说过不能把项链拿出来，况且师父也并不知道她有这根项链。
“那如果今天我要杀了你，你同意吗？”雪球看着千山问道。
千山闻言有些奇怪的看着雪球说道：“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杀了你，你会不会怪我。”
千山闻言笑看着雪球，肯定的说道：“当然不会。”
雪球的眼神突然猛的一变，手中开始默默地集结起力量来。
修九似乎在脑袋里面看到了什么，猛的睁开紧闭的双眼。突然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朝前走去。
面前的迷雾开始逐渐散开，修九可以隐隐约约的看着前面有个小房子。房子外面有个小院子，院子外面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壶茶，一把剑。
院子里的小屋房门半掩着，似乎可以看到一个男子正朝着一个女孩一步步逼进，嘴里还在念叨着些什么。
修九不可遏止的一步步朝前走去，他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模模糊糊的看清女孩的轮廓。
突然，修九止住了脚步。
他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他停在了原地，心想结果其实并不重要。
修九将两只手朝前伸出，将灵气聚集在两只手掌对立的中央，当灵气集结成一个大圆圈时，修九猛的将它往天上送去。
只听轰的一声，整个场景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起来，直至回到了现实之中。
“师父！”
“师弟。”
三人看着眼前景象都松了口气，看着修九同时开口叫道。
“多亏你了，救我们出来。”宽泽拍拍修九的肩膀说道。脑袋里面还残留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懊悔自己为何不一掌拍死那个胡话连篇的幻影。
“到皇城了。”
千山回过神来，抬眼看着面前的皇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