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食人之鱼
暮都的外观就像是他的名字那般黑暗阴沉。
非鱼一行人就算是只站在暮都的外面都能感觉到暮都里面压抑的气氛，抬头盯着从头上飞过的一两只尖叫着的乌鸦，更加迟疑了脚步。
“有埋伏吗？”幺十三因为是将军之子，从小就对敌人十分敏感。
“应该不会吧，”非鱼说着打了个寒战，“路钧既然把师父给带走了就没打算要杀他，把我叫来自然是有他的打算。”
“你一个小姑娘他能有什么打算？况且修九师尊虽是受伤了，最多休息个几天就能自己出来了。你这样贸然进去，要是正好落入路钧的圈套呢？”无依向前走了一步，挡在非鱼的面前说道。
“不行。”非鱼果断拒绝道，“要是路钧看我迟迟没有过去，直接害了师父又怎么办？”
乌鸦的叫声越来越惨烈，非鱼几度想要踏出的脚步却几次被硬生生的吓了回来。
无依看着她这样不由得笑了起来，“干什么啊你？”
“我害怕！”非鱼转头恶狠狠的看着无依回道。
突然，三人的头顶上方传来一阵回荡着的声音：“只有那个小姑娘可以进来。我们都主说了，要是你带了其他救兵一起来的话，你师父就保不住了。”
非鱼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又抖了一下，脚又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但在那人说完之后，非鱼打起胆子走到了无依前面一步：“我就先进去了啊，要是，要是我被吓死了，或者是被暗算了，你们见我没出来。就快去找救兵来。”
无依和幺十三虽是有些担心，但听暮都说只能非鱼一个人进去也无可奈何。随即朝着非鱼点点头道：“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们。”
非鱼一步步走到暮都大门前，手刚好一触到面前的大门，门便自动打开了。非鱼见状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跨过了门槛。
双脚刚好一沾地，门后的大门便轰然关上了，吓得非鱼又抖了一下。非鱼抬眼看向面前，恨不得立马跑出去。
面前是一座桥，不如说是一座断了的桥，四周到处都是岩浆，在高温中偶尔还会冒出一个大泡来，中间的桥断断续续的搭在中间，像是一脚踩上去就会塌掉一般。
非鱼在原地怔了怔神，刚想踏步上去，却听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
“小姑娘。”
“啊！”非鱼捂住耳朵便往前面的桥上跑去，管他的，烧死总比被鬼捉去了好吧，非鱼这样想着，赶紧把眼睛闭上不要命的往前面跑去。
“喂喂喂！你跑什么啊！”路钧闪到非鱼面前，两只手摁住非鱼的肩膀说道。
非鱼一抬眼便看见路钧一脸阴笑的看着自己，吓得又要大叫。路钧见状赶紧捂住非鱼的嘴巴。“你别叫啊！带你去找你的师父！”
非鱼闻言这才安静了下来，被路钧捂得整张脸只剩下了两个大大眼睛，此时正看着路钧眨了眨眼。随即非鱼便一把将路钧的手给打下来，瞪着他问道：“真的？”
“真的。”路钧说着又是诡异的一笑，手朝着四周一挥，非鱼便觉得四周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等到再次清晰的时候，已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四处都镶满了夜明珠，就像是东海龙宫般。非鱼再往前走一步便会调入一条大河里，河里有无数只食人鱼正朝着非鱼张大了嘴巴，还有几只食人鱼正在争夺一只小鱼。将小鱼咬得血肉模糊，本清澈的湖水此刻有一段被渐渐染红。
非鱼看到这一切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几年前的事情又开始在脑海中清晰，那些排成队的鱼，那小孩腿上被咬下来的一块肉。陷入池底再也拉不起来的小只和爹娘。
她不住的往后退去，却听对面有道声音传来：“非鱼，你跑到哪里去？”
非鱼闻言猛的抬头看去，只见层楼坐在对面中央的一张椅子上，师父则被关在离层楼不远的一个笼子里。非鱼又转头看去，却不知何时路钧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见修九，心中的恐惧都消失了大半，尽力的控制自己不再去看河水，抬眼看着层楼问道：“你关押师尊，不可饶恕。快些放我师父出来！”
层楼见状轻笑了起来：“我没有什么师父，又哪里来的师尊，这是你的师父，你是我的敌人。”
“你怎么样才放了我师父？若是要我这条命，给你就是。”
层楼闻言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她何尝不想要她非鱼这条命，可路钧又偏偏说了不许企图杀了非鱼，简直就是不可理喻。这么麻烦的抓来他们两个人，最后却一个都不杀。
“非鱼，你师父就在这条河的对岸。不过你也别担心，河水很浅，但这些食人鱼都有剧毒。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毒毒不死你，只会让你的身体，一点点的腐烂消失。只要你走过去，就能救你师父了。你救，还是不救，都在你一念之间了。”层楼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关着修九的笼子旁边，将笼子一点点的推到邻近河岸的边上。
“三十个数，你考虑不好，我就把你师父扔下去。”层楼的眼神像是一道锋利的剑般，直射向非鱼。
就算是不能亲手杀了她，看着她这样饱受折磨也还是不错。
“一、二…”
修九那身沾满鲜血的长袍还没来得及换，上面殷红的血直直刺得非鱼眼睛生疼，师父那样爱干净的人，居然为了救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不用管我，你走！”修九朝着非鱼低声喝道，伤口因为动怒又再次溢出血来。
非鱼霎时间只觉得天昏地暗，她不怕食人鱼的牙齿，她不怕自己会死。她只害怕这个充满噩梦的河。
可是她更害怕师父会死。
“我去。”非鱼抬眼看着层楼轻轻说道。
藏在暗处的龙玥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听到非鱼的答案突然间脑袋一阵眩晕，竟有些不稳的向后退了一步。脑袋里突然想起路钧说的话。
“你来一趟龙都吧。”
“你来看看非鱼会不会为了修九克服她自己内心最深的恐惧。”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在她心里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和谁都一样。”
“修九才是她最关心最在意的人，你只是在她需要时才会想起的一个人。”
突然又想到非鱼那天说过的话。
“如果他们掉进了火里，我可以想也不想的进去把他们救出来。如果他们不小心失足掉下了悬崖，我会愿意跟着一起跳下去。可是如果他们掉进了水里，我是救不了的。”
丫头，你可以为我冲火海跳悬崖。可你可为了你师父进水里。
比不了，是比不了。
龙玥在原地看了非鱼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离开了。
层楼看着非鱼，眼底里都涌现出了笑意，将手向着非鱼伸了出来：“请吧。”
非鱼深吸了一口气，将脚缓缓放进了水中，随着刺骨的冰冷传来，非鱼只觉越发的清醒。
“你给我回去！”修九带着些许怒气的声音朝着非鱼吼道。
非鱼听到修九说话突然笑了起来，在死前不仅救了师父，还第一次听见了师父不再那样冰冷的声音，真是太好了。
非鱼将另一只脚随即放进了水中，一步步向前走着。水里的食人鱼一闻到食物的味道纷纷朝着非鱼游了过来。非鱼也不管尖牙的食人鱼，只是加快了自己的步子一步步的往前走去。
一定要走到河对岸去救师父。
食人鱼一群一群的朝着非鱼而来，将非鱼团团围在了里面。
只见食人鱼已经张开嘴准备一口咬下去时，却突然止住了，反倒纷纷游开，像是在洛水村的那天，一排一排的整齐排在非鱼身侧。似乎不再对他们的食物感兴趣了，反而像是在为她保驾护航一般。
修九见状有些惊讶的抬了抬眼，随即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不会的，修九安慰自己道。
层楼本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着非鱼怎么被食人鱼的剧毒一点一点腐蚀掉，却不料那些食人鱼居然兵戈倒转。
非鱼也有些惊讶，低头看着那些食人鱼轻声说道：“你们不吃我吗？”
食人鱼又不会说话，但却纷纷浮出水面朝着非鱼把嘴巴咧得很大，像是在对非鱼笑那般。非鱼见状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也朝着那些鱼儿笑了笑，“谢谢你们。”
层楼连嘴巴都快气歪了，在原地跺了跺脚，突然朝着非鱼大声吼道：“非鱼，你不要太得意了！我现在就把你师父丢进水里！淹死他！毒死他！”
层楼说着竟然真的一把便将笼子往水里一把推去。非鱼见状心头一紧，扭头一看身旁的鱼儿突然灵机一动，“小鱼，你们帮我把那个人救出来好吗？”
食人鱼又朝着非鱼张了张嘴巴，立马摆着尾巴朝着下沉的笼子游去。
层楼见状以为是食人鱼要去吃掉修九，双手在胸前交叉，颇有挑衅的看着非鱼。
食人鱼径直朝着笼子游去，张开嘴巴就开始咬笼子外的铁栏，几百条食人鱼咬开这样几根铁栏子几乎是在分秒之间。
眼见食人鱼纷纷游进了笼子里，层楼得意的嘴角还未放下，便看见食人鱼整齐有序的排着队将修九搭在自己身上朝着非鱼游了过去。
层楼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不敢跳到河里去，只能站在对岸看着非鱼干瞪眼。
非鱼小心翼翼的从食人鱼身上将修九一把接过来，将修九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便带着他匆匆跑到门口。
“不许让他们出去了！来人啊！快来人！”层楼朝着四处大吼。
小兵闻言都纷纷往门口跑去，此时非鱼刚好将门推开，却见路钧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层楼像是看到救兵那般，声音有些尖利的对着路钧大声说道：“路钧你快些拦住他们，别让他们出去了！”
路钧并未理会层楼，反而是将一只手举起来对着一涌而至的小兵喝道：“全部都回去，让他们走。”
非鱼不敢相信的抬眼看着路钧，但也不愿多做停留，朝着路钧点点头：“谢谢你了。”随即便扶着修九一路朝着外面跑去。
“你为什么放他们走！”层楼瞪眼看着路钧问道。明明是可以一举杀掉这两个人，为什么要放走！
“我的本意就不是要杀了他们。况且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好处。我只是想要一些人知道有些事情的答案。”路钧依旧微笑着，铁扇在面前轻轻扇动着。
层楼听得云里雾里的，猛的一跺脚看着路钧道：“我听不懂。”
路钧从层楼肩膀便擦过，一步步的朝着远处而去，“你要想听得懂我说的话，还得再等个几百上千年了。”
“幺十三！无依！快过来帮我！”非鱼带着修九一脚跨出暮都的大门，对着坐在远处的幺十三和无依喊道。
两人见状赶紧快步跑了过来，从非鱼肩上接过修九问道：“去哪里？”
“先回断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