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再落幻境
眼见着外面的天终于亮了，非鱼急不可待的从床上坐起身来。
昨天从修九那儿回来以后非鱼心里就一直跳个不停。不知道师父是故意说的自己字写得好看，还是师父真的没能明白。这个问题从半夜一直困扰非鱼到了现在，翻来覆去的一个晚上都没能睡着。
一晚没睡本就精神恍惚，再加上又猛的坐起身来，脑袋更是昏昏沉沉的。但非鱼却还是想着要快些去找到师父，看看师父对自己有没有和从前不一样。如果没有变化的话，就证明师父是真的在夸自己的字好看。
非鱼理了理自己的呼吸，像做了重大决定似的踏步便往书房而去。
这些年每早修九都会坐在书房里面等着非鱼去找他问书中或剑式不懂的地方，年复一年，除了真的有要事抽不开身来，才会离开短短几天。
桌上有茶有笔，可是椅上没有修九。
非鱼心里一沉，“看来师父是不愿意再看见我了。”
这样想着，非鱼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似乎是不受控制那般滑到在了地上。右手指尖无意间却触碰到了一张白纸。
非鱼赶紧将白纸拿了起来。有法术之人往往觉得写字是件麻烦事，一般便用灵力将自己想说的话灌输在一张白纸上以此传递信息。在修九的书房里也只有修九会留下纸条给非鱼。
非鱼心中一喜，只道师父定是有事出门，这才留下了纸条给她。这样想着，非鱼赶紧读了起来。
纸条上只有简短的四个字：
去找千山。
“为什么师父让我去找千山师尊？”非鱼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道，莫非是师父留了什么东西在千山师尊那里让她去拿？可是也记得师父好像没提过啊。可又想既然师父都这样说了，还是要过去看看。
“胖球。”千山戳了戳正在桌上睡觉的雪球，“你别睡了，快起来看看。”
雪球不满的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随即只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千山，“说了不许叫我胖球！我很瘦的！”
“瘦球，你别睡了。”千山又戳了戳雪球的脑袋。
雪球一听这个称呼只觉得一口血快要喷出来，一下清醒过来，随即便生气的跳到千山头上用力的踩了踩，“你没事儿把我给吵醒就算了，还一会儿胖球一会儿瘦球的！信不信我不和你玩了，我去找我非鱼姐姐！”
千山伸手将雪球从脑袋上面给抓下来又放在桌子上，随即趴在桌子上看着雪球说道：“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今天一早就像是被人给闷醒的，虽然睁开眼睛看到还是在断岐山，只是却觉得气氛有些格外的压抑，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雪球又眯了眯眼睛，似乎随时都要睡着，“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啊。对了！”雪球一下子来了精神，猛的将眼睛睁开瞪着千山：“你不是因为昨天打牌输给我了，想要不接受惩罚找理由开脱吧？”
“我可没有！”千山坚决的否认道，“我千山向来说到做到，不会食言！”说着千山又有些迟疑的看着雪球：“只是你真的不觉得有些不对劲吗？感觉心里很闷？”
“没有！”雪球说着拿起了毛笔，“你昨天打牌输了，心甘情愿让我在你脸上画乌龟的，可不要对别人说是我欺负了你。”
千山被雪球说得哭笑不得：“胖球，你又怎么能欺负得了我呢。画吧，我保证动也不动。”
“哼哼。”雪球坏笑起来，将毛笔沾了墨水便在千山脸上左右移动起来。
千山依旧觉得心里起闷，莫名想到那日西域被困在幻境之时，嘴巴却有些不受控制的开口了。
“胖球，我一直想说。”
“嗯，”雪球点点头，又笑着在千山额头上写了一横，“你说。”
“虽然别人以为我们是师徒，其实你也知道，我们两个只是好玩。”
“对，”雪球笔尖停顿了一下，皱眉抬眼看着千山些奇怪的问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只是叫你千山师父，其实我们是好朋友。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千山却没有回答雪球，自顾自道：“有些话我想说，哪怕你是一只双角龙我还是想说。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可是我还是想说。”
“怎么磨磨蹭蹭的，要说就说呗，我听着的。”雪球又坏笑着在千山的脸颊两侧画了两根胡子。
“那日在西域，我们被困入了幻境。是路钧设置的幻境，在那里面，会见到对自己最重要的人，自己最在乎的人。”
雪球闻言迟疑了一下，又挥了挥毛笔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哦，那你见到谁了？”
“我…看到你了。”
雪球愣住。
“在幻境里面，我听你对我说你原谅我。然后我们就一起聊了天，坐了秋千，很好玩。”
“你知道你问了我什么吗？”
雪球摇头。
“你突然问我，若是你杀了我，我会怪你吗。”
雪球闻言立刻摇头道：“我不会杀你的，永远都不会。”
“我知道你不会。”千山笑着戳了戳雪球，此时脸上的王八跟着千山的笑容也动了起来，雪球捂着肚子暗暗憋着笑。
“当时我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但却还是不自觉的摇了头。我知道那人不是你，心里却想若是真的有人装作你的样子来杀了我，我也不会怪他的。”
雪球闻言立马止住了笑容，随即不解的看着千山思量一会儿之后说道：“千山师父，要是你杀了我，我也不怪你。”
“胖球，”千山一直垂着的眼睛突然抬了起来直看着雪球，“我想照顾你，纵使你是一只双角龙，纵使我们之间永远只会平平淡淡，不会像其他人那般经历生死，可我只是想照顾你。”
雪球闻言一下子把毛茸茸的爪子抬起来遮住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心脏砰砰砰的跳了起来。若是自己有脸，一定早就红了起来。自己没听错吧？终于等到千山师尊说自己心意了！天哪天哪。
“胖球？”千山试探性的喊了一声，本以为雪球会拒绝自己，不料雪球一下子放开了挡在眼睛前面的爪子。
“好啊好啊，你照顾我。”
千山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语气有些慌忙的问道：“胖球，你说真的？”
“真的！”雪球把头点得像个拨浪鼓，一下也不敢停。
雪球突然又迟疑了一下，“可是如果我不仅仅是一只双角龙，你还愿意照顾我吗？”
千山勾嘴笑了一下，自那日雪球展现出真实实力之后，他便猜到她不仅仅是只双角龙了。只是一直没有询问，不想问，也不敢问。
“我知道，可是我也愿意。”
“若我是龙都的人呢？若我告诉你我是龙都的圣女呢？若我告诉你我接近姐姐是因为哥哥叫我这样做的呢？若是，若是本来我们不会相遇，是因为我的别有用心，我们才会相遇的呢？我是个坏人，是别有用心的坏人。千山师父，这样，就算是这样你也会愿意照顾我吗？”雪球一口气说了出来，满心期待的等待着千山的答案。
原来是龙都的圣女。
千山看着雪球愣了许久，最后又笑起来看着雪球道：“如今龙都已经说了不再抢夺碎片，我们也算是同盟了。我照顾龙都的圣女自然也是极好。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你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因为你的别有用心我们才会相遇。是因为你是胖球，我是千山，我们才会相遇。”
雪球又愣住了，看着千山又想要说话，突然却听见大门倒在地上的声音。
“姐…姐姐？”雪球转头看着破门而入的非鱼，一时间结结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非鱼眼睛低垂着，眼中如死灰般，毫无神采。她刚好走到门口，就听见雪球的那一句别有用心。还是和他哥哥一起别有用心靠近自己。像是古子那样别有用心靠近自己。原来都不是为了保护她，而都是别有用心！
“姐姐你听我说…”雪球想要跳到非鱼肩膀上，却被非鱼一个挥手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别说。”
千山见状赶紧把雪球给扶起来，皱眉看着非鱼道：“小非鱼，你就听她解释，不要这么快就下定论。”
“有什么好解释的？”非鱼有些讥讽的问道，“该听的我不都听到了吗？不是别有用心吗？不过我还就是不明白了，我非鱼何德何能让你们一个个的对我别有用心？原来你是龙都的圣女。那龙玥呢！龙玥是不是也一直都在骗我。帮我，又是为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是！你们又为什么非要对我如此？对啊，你们都姓龙。我当时怎么就相信你们和我只是萍水相逢想要帮我呢？”非鱼眼色越说越暗淡，像是一具没了灵魂的人肉躯壳。
“姐姐！”雪球试图从千山手上挣脱。
“好了，”非鱼轻轻点点头，“你别叫我姐姐了，我当不上你姐姐。千山师尊能够原谅你体谅你，我做不到。就这样吧，从此之后我们就是路人了。就算是今后不小心在这断岐山遇到了，也不必装作认识了。”
非鱼说着转过头往前走去，一步一步，不停的加快自己的速度。
“姐姐我错了！姐姐你别走啊！”雪球在千山手中挣扎得更加剧烈，双眼望着非鱼慢慢走出去的背影眼泪不停的流出来，让原本蓬松的柔毛全部趴了下来。千山则是用力抓住雪球好不让它去追非鱼。雪球灵力被封印，要是非鱼一时一气，不小心伤了雪球更是不好了。
非鱼用自己最快的速度逃离出了房间，心像是被切碎了一般，正在一粒一粒的消失。眼泪像是流不完，一粒还未来得及流下便被后者给涌了出来。
骗子，都是骗子。
面前却突然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只听那人轻声开口道：“小鱼儿，怎么了？”
非鱼闻言急忙擦了擦眼泪，有些慌乱无措的抬头看向那人。
眼泪终究是决堤般的涌了出来。
“师父，师父，你带我走吧，我想回去了，不想呆在这里了。”非鱼将脸埋进修九肩膀上，不停的抽噎道。
果真只有师父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只有师父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好，师父带你回去。”
刚刚踏步准备离去，只听耳边突然又传来一声。
“小鱼儿。”
非鱼闻声又回头望去，目光像是呆住了一般，嘴里不可置信的喃喃着。
“师…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