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崖底老太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非鱼以为已经到了天堂，或是地狱。
眯着眼睛四处打探了一下，却发现自己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狱，而是在一个普通至极的小木屋里。非鱼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却还是空荡荡的一截，才知道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师父真的这样对待她。
想着心里又是一阵绞痛。为何不从崖上直接摔死，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只是右臂被包扎了起来，想必是有个好心人救了她。
非鱼用左手撑着床面，刚想坐起来，却见门外进来一个老太太。那老太太见非鱼想要下床，赶紧跑到非鱼跟前来。
“小姑娘你先别下床，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先看看身体四处有没有坏了的地方。”
非鱼闻言苦笑了一下，自己既然都能坐起来，除了这右臂哪里还有什么坏了的地方。可是说来也奇怪了，这一路从上面掉下来可谓是畅通无阻一路落下，没有挂到树上也没有被什么山崖接住，怎么还活下来了，而且分毫未损。
“小姑娘你怎么这样笑，没伤着哪里吧？”老婆婆见非鱼笑得这样苦涩，不由得担心问道。
非鱼抬眼看着老婆婆，随即摇了摇头。
这老婆婆虽然看起来年纪已经挺大，可眉目间依旧清澈。轮廓分明，年轻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并且看起来腿脚也很刚健，想来身体该是不错。
老婆婆皱着眉头看着非鱼，又有些担心的问道：“小姑娘，你不会说话吗？”心道这小姑娘也真是可怜，被人砍去了右臂又掉下悬崖，若是还不会说话，当真是有些造孽了。
非鱼又抬眼看着老婆婆，摇头。
“姑娘是不愿意说话？可是因为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老婆婆看着非鱼猜测道。
非鱼点头。
“想来也是，姑娘一定是被伤得很。老太婆这么多年孤寡婆子一个。好容易来了个小姑娘陪陪我。小姑娘，你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婆子吧？”
非鱼摇头。
“那就好，我叫什么名字早就忘了，这么多年来啊。我就叫自己老太，你以后要是愿意说话了，你也叫我老太就是喽。小姑娘你不愿意说话，总是愿意写字的吧？我去拿纸笔，你把你名字写给我看。”
老太说着便走到桌边去拿纸笔，铺好了放在非鱼跟前，又把笔放到非鱼手上，笑着道：“小姑娘，把你的名字写下来吧。”
非鱼点点头，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非鱼两个字。
老太将纸拿到手上念道：“非鱼。好名字，真好听啊小姑娘。那以后老太我就叫你小鱼儿了吧。”
非鱼一听小鱼儿三个字，脸上神情更加惶恐。师父一直以来都叫自己小鱼儿，要是老太也叫自己小鱼儿，那才真是苦中之苦了。
非鱼将纸从老太手上拿过来，写到：不要叫我小鱼儿。
“那叫你什么呢小鱼儿不行，那就小非鱼？”
千山师尊一直叫自己小非鱼，这样又会想起雪球来，更是难受了。
又继续提笔写道：也别叫我小非鱼。老太，其实不一定非要加个小字的，你叫我非鱼也行。
老太看了急忙摆手道：“这可不行，叫非鱼多生疏啊。你不让我叫这两个名字肯定是有原因的吧？以后你想说了我再慢慢听你讲。我叫你非儿吧。”
非鱼闻言点点头，又写道：好，就叫非儿。老太，这次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该是死了。
老太笑了笑：“不要感谢我，是你这小姑娘命大，怎么都死不了的。不过你这右臂，又是怎么回事？”
非鱼闻言又是一阵苦笑，怎么都死不了，听着也觉得好笑。这一辈子就这样残缺的活着，才是比死了更可怕。
非鱼提笔道：我这右臂是自己犯了错，自己砍的。
本来师父也只是用诛仙锁把自己订起来罢了，这右臂本就是自己给自己弄断的，怪不得任何人。
老太见非鱼这副可爱模样，怎么也不像是会犯错的人，随即又看着非鱼问道：“非儿，是不是有坏人害了你？”
非鱼愣住了，不过随即便释怀的一笑，又提笔道：是。等我好了之后，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不料老太却也跟着点了点头，有些让非鱼捉摸不透的说道：“对，趁自己有能力的时候一定要让那些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非鱼迟疑了一下，又拿起笔在纸上写道：老太，你这里在哪里找吃的？
老太看着便笑了起来，看着非鱼问道：“饿了？”
非鱼点了点头。
“老婆子多年待在这山崖底下，在后面有一块地，种了些菜，还有个池塘养鱼洗澡，是活水。还有一个圈，里面养些牛羊什么的。这先天来我都是喂你吃的粥。非儿，你现在想吃什么？”
非鱼想了想，提笔写到：不要鱼就行。
“好，那我先去弄些菜回来。”老太朝非鱼笑笑，便踏步准备走出去。
非鱼也跟着从床上跳起来，快步跑到老太旁边拍拍她的肩膀，又指了指自己，示意要和她一起去。
“你也想去？”老太抬头问道。
非鱼点头。
“走吧。”
老太的菜园有好几个房子那么大，分成了四块，每一块都种有不同的菜，够吃一年四季。年复一年，这年的菜吃完了，下一年的就又长出来了。
那非鱼没了，是不是师父也会找到下一个非鱼？
“非儿。”老太伸手在非鱼面前挥了挥，“在想什么？”
非鱼回过神来，看着老太轻轻摇了摇头。
“你要和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看？”
非鱼指着自己，又指了指菜园，示意自己也要一起去。
老太走到一块四季豆地的旁边，弯下腰开始摘豆子，一边摘豆子，又一边对着非鱼道：“小非，你的手不方便，就用脚踩着些，用手摘就行。”
非鱼闻言心里又是一阵苦涩，没了右臂自己始终不再是个完整的人了。现在自己的身边除了老太其他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也没有了。
老太摘了一个又一个的四季豆在篮子里放好，突然深呼了口气似乎是无意的说道：“你晕了也快有一个星期了。”
非鱼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老太。
老太不等非鱼回答继续说道：“我这每天给你换药，看你的伤口并不是很整齐的断裂，反倒是参差不齐。”
非鱼闻言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似乎很快就会吐出来。她没有勇气去看自己的伤口，也不想看到自己的伤口。现在她灵力尽散，右臂已断，和一个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若是这一生和老太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过完，也比之前好。
“你这诛仙锁的伤，究竟从何而来。”老太突然开口问道。
非鱼愣住了。
“诛仙锁一向是用来锁住十恶不赦的作恶之人，可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你跟我说说，这是为什么。”
一个山崖底下的老婆婆，居然知道诛仙锁，一定不是什么等闲之辈。非鱼将左手握着的四季豆全部放进篮子里，有些警惕的抬眼望着老太。
老太见状知道是非鱼对她起了戒备之心，又对着非鱼笑了笑：“我只是个老太婆，不会害你。要是真想怎么样，也不会救你了。你若是不想说，等你想说的时候告诉我也不迟。”
非鱼闻言这才放下心来，看老太这样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就是转世龙主，老太也应该是真心想要帮她。只是这两年来经历的事情让她有些理不清楚，想着等以后平静些了再说也行。
她依旧沉默不语，继续用脚压着四季豆一个个的摘下来。
不知不觉的，非鱼和老太在这山崖底下已经共同生活一年了。两人每日都一起去摘菜，一起喂粮食给牲畜。老太还教了非鱼怎么绣花，说以后可以给自己心爱的男子做在衣服上，或者是缝个香囊给他。
老太讲到这里就喜欢问非鱼有没有意中人。而非鱼每次问道都只是沉默不语，然后就在纸上写道：我没有意中人，应该也不会有意中人。
今日老太又突发奇想，朝着非鱼问道：“非儿，你想不想去捉鱼？”
非鱼将就着手里正在练字的毛笔在纸上写道：老太，我说过我不想抓鱼的，我不喜欢水，也不喜欢鱼。
不料老太却一把拉过非鱼的手道：“你就陪我去抓鱼吧，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在我死之前就陪我好好玩玩吧。”
非鱼有些生气的瞪着老太，示意她不许乱讲话，又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在纸上写道：老太，你身体还好，还可以活很久，活到我死了你也不会死。
老太见状有些泄气，就在准备自己一个人出去抓鱼的时候，非鱼突然又提笔写道：好吧，我可以陪你去抓鱼，可是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你抓。
老太闻言高兴得一把夺过非鱼的笔放在桌子上，随即便拉着非鱼朝着池塘跑去。
老太高兴得在池塘边直跺脚，转头看着非鱼兴奋的说道：“非儿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捉鱼，晚上我们就可以一起吃鱼了。”
非鱼朝着老太笑了笑，心道书上总说人越老越小，以前自己还总不相信，直到和老太相处后才知道这句话竟说的是真的。
说着老太便一头扎进了水中，一开始还有气泡从水底冒出，可逐渐的便没有了。非鱼以为是老太在和自己开玩笑，便索性坐在一旁，准备等她上来的时候吓她一跳。
可是过去快到半个时辰，老太硬是没从水里出来。
非鱼心头一紧，赶紧趴到岸边朝着水下大声喊着。
“老太！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