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不知为何，当水菀云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只觉得心头突突地跳，仿佛有什么事情就要水落石出一般。

　　春桃不明就里，被水菀云这副样子给吓了一跳，紧张地问道：“皇子妃，您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水菀云摆了摆手，道：“我去趟书房，你不用管我了，先去歇着吧。”

　　“皇子妃，需不需要奴婢陪着您一块去。”春桃有些不放心水菀云，总觉得水菀云眼中燃烧着一抹疯狂的火花。

　　水菀云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水菀云已经如此明确地发话了，春桃也不敢违抗，当下点点头，目送着水菀云离开，殷切叮嘱道：“皇子妃您可千万注意安全。”

　　水菀云步伐很快，转眼消失在长廊。

　　春桃缩回头，为自己刚才的话觉得莫名其妙，她摇摇头道：“这凌霄殿原本就是皇子妃的，皇子妃哪里会不安全呢。”

　　宇文清歌这个时候正在看书，桌上烛火哔哩哔哩地燃烧着，他充耳不闻，修长洁净的手指抚摸着一本有些年代的书扉页，这书颜色都透着一股老旧的黄色，却连边角都不曾卷起过，足见保管之好。

　　水菀云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由放缓了步子，将门小心翼翼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透过缝隙往里面看去，正好看见宇文清歌的半边侧脸，烛光摇曳，他脸上也跟着忽明忽暗，但见浓密细长的睫毛正好覆盖在眼脸下方，仿佛蝴蝶羽翼一般轻轻翕动。

　　说来惭愧，成亲数日，这还是水菀云第一次如此认真观察宇文清歌，当下只觉得心如鹿撞。

　　眼前的这一切，美好得就像是一场梦境，让人不忍心去打扰破坏半分。

　　“还要在门口偷看多久？”宇文清歌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向门外此刻有些呆若木鸡的水菀云，他嘴角笑意柔和，道：“既然已经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哎。”水菀云有些尴尬地走进书房，目光落在宇文清歌手上的书本，没话找话地道：“这是什么书呀，看起来年代悠久了，能够给我看看吗？”

　　宇文清歌起身，将手里的书归入书架。

　　书架上的书有千千万万，这一本书归到其中，立马被淹没了。

　　宇文清歌微微一笑，摊开手道：“我以为这样的老书，你不会有兴趣的。”

　　水菀云也不恼，她调整了一下呼吸，走到宇文清歌跟前坐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你跟摘月，熟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宇文清歌表情淡然地道。

　　水菀云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道：“其实，昨天你带着我出宫请乌辞兄妹不过是个幌子，对吗？”

　　宇文清歌不语，目光幽深地看着水菀云。

　　就在水菀云以为宇文清歌要发怒的时候，他却突然将身体往前倾倒，嘴角露出笑意来，他朝水菀云点点头，甚至用充满鼓励的语气道：“接着说下去。”

　　都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自然没有闭嘴的可能。

　　水菀云决定不再这么绕弯子下去了，她勇敢地望进宇文清歌的眼眸，就仿佛要望进他心里去一般，沉声道：“三皇子，其实你喜欢的人是摘月，你一直想要迎娶的人也是水摘月对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宇文清歌淡淡地问道。

　　他整个人，闲散得就仿佛是在江边垂钓一般。一点儿窘迫的感觉都没有。

　　水菀云自问在控制情绪上，她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她整理了一下脑袋里乱糟糟的思想，正色道：“首先，我很抱歉，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破坏了你的婚事。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也是身不由己。”

　　“那么你现在知情了，你是准备做出点什么来弥补我吗？”宇文清歌饶有兴味地看着水菀云，这个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接受的妻子。

　　水菀云咬了咬唇，道：“如果三皇子与摘月真心相爱，大可对我退婚。”

　　“此刻？”宇文清歌一直盯着水菀云，她紧紧抓着椅子边沿的手，自然也没有逃脱他的眼睛。看着那保养得宜的细嫩手指深深嵌进手心里，他都不免为她觉得疼。可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十分有趣。

　　水菀云见宇文清歌神情严肃，猜不准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退婚兹事体大，她想了想，格外认真地道：“此刻恐怕不行。”

　　仿佛是怕宇文清歌觉得自己留恋皇子妃的荣华富贵不愿放手，她急急忙忙解释道：“长公主的生辰对于母妃来说，一定是件头痛的事情。我既然已经答应接手，就该有头有尾。即便日后与母妃做不成一家人，但好歹也算是为了母妃做过一桩事情，往后我离开这凌霄殿，也不至于没有一个人记住我。”

　　“你就这么害怕没有人记住你吗？”水菀云眼中的黯然神伤，让宇文清歌的心神不由也被牵引。

　　窗户没有关住，夜风吹了进来，有些凉意。这凉意，让水菀云心头越发寒凉，她淡淡地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生，总得留点念想，如此才不算是白来了。”

　　“我很好奇，你既然是水家长女，又为何会流落在外这么多年，直到我要求娶摘月的时候你才突然出现。水菀云，你可知道，你这样子会让我很怀疑你的动机。”宇文清歌眉头蹙起，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总是这么一脸云淡风轻的。

　　但是偏生，她的柔弱，她的胆怯，却统统叫他给看见了。

　　多少次，他看见她脸上含笑宴晏，手却无一不例外地藏于袖中，紧握成拳。

　　多少次，他都忍不住有种想要撕下她脸上笑脸的冲动，想要看看她笑脸之下，到底有多少伤口。

　　“你怀疑我嫁给你有动机？”水菀云听到这话，不由冷笑起来。

　　这话真是讽刺，她嫁不嫁人，嫁给谁，她有得选择吗？

　　她的人生，她根本就没有选择，她能够选择的只是在这条被安排好的路上走得稳一点，漂亮一点。仅此而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