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相公卿 第20章 如约而至
作者:苦桔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夜晚的风吹的有些凉意,莫往生从府中出来,一身白衣,散落的墨发用白色发带松松垮垮的绑着,少了一份严谨,多了一份随意,她沐浴焚香,重新拾起当年的银枪,翻身上马,伸手摸了摸马头,马儿轻哼一声,甚是温顺。

  借着渡着银光的月色,看着清冷的街道,御马而去,马蹄声在这夜间的道路上,显得异常的清晰。

  她也有一年多未再骑马了,这种在马背上的那种洒脱一如既往的合她的心意,不知是今夜的夜色使然,还是她心情的使然,夜间拂面而过的凉风,吹的越发惬意。

  守城的城门前,正有士兵把守,此时城门已闭,莫往生由远及近,行至城门前,已有士兵上前拦路。

  “什么人?”

  莫往生从腰间取出宫牌,“本相有事出城,开城门。”

  士兵们看到相国的宫牌,连忙行礼,城墙之上燃着火把,然后有人探出半个身子,“发生了什么事?”沈越看向下方的马匹之上的人影。

  “回沈统领,是相国大人要出城。”士兵回应道。

  沈越一听,却趁着月光看去,只是这相国如此装扮,他倒是还未曾见过,月光下的白衣犹如渡着光,一只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银枪,看到这他不免有些疑惑,这相国带着兵器,夜间出城是所为何事?

  “末将沈越,敢问相国大人夜间出城所为何事?”

  莫往生难得,抬起头,看向城墙之上探出的半边身子,由于上方火光的原因,她能很清楚的看到沈越的眉眼,“本相出城所为私事,就不劳沈统领多加费心了,只是劳烦沈统领将城门打开,放本相出城。”她依旧是清冷的音色,难得会如此说这些话,不知是不是看在沈越的身份,还是出于礼貌。

  不过要说是出于礼貌,又觉得有些勉强,相国大人只要亮出宫牌,还有谁敢不放行的,只能说还是背景强硬的人,才能有不一样的待遇,要是撂其他统领身上,怕是连话都与相国大人对不上。

  沈越依旧没有让人开城门,只是看着莫往生扬起的小脸,月光下白皙面容的犹如透着光的玉,突然觉得有些恍惚,为什么今日看她的感觉没有了那日游湖时的凌厉。

  “相国孤身一人出城,若是遇上歹人,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不如末将派些人手同相国一起?”沈越确实是这样想的,只是他看到那张小脸,想到的是相国大人终究是个女子,孤身一人出城他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合适。

  不过沈越却忘了,这位女相国是从战场上浴血奋战杀出来的,并非寻常女子,或许她只是错生了女儿身而已。

  莫往生勒了勒缰绳,“不用,本相一人便绰绰有余,沈统领还是尽快让人开城门。”

  沈越见她态度如此,便手臂一挥,“开城门。”

  沈越话音刚落,城门便已打开,莫往生勒紧缰绳,一夹马肚,便迎风而去,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看似弱小,却潇潇洒洒的尽是风华之态。

  她一路赶到与默忘忧约好的地方,虽不至晚,但时辰也已差不多了,只见默忘忧独自一人,已经到了,他听到传来的马蹄声,便从草地上翻身而起,他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因来的早,便躺在地上看夜景,想不到在这里看夜色,倒也是不错。

  莫往生还骑在马上,没有下来,盯着月光下青衣衫的少年,粗衣布料的衣衫,很是平民,但依旧难掩少年的气质,清澈入水,看在眼里很是舒服。

  “想不到你来的挺早,我给你机会,这比试你还想不想比?”

  “比,既然来了,我便要比,我的人生里没有投降这种事!”默忘忧既然应下了,便不会退缩。

  莫往生点点头,表示默认,他倒是倔强,“好,那么我们就来立个规矩,你可同意?”

  “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这场比试我默忘忧断然不会退出。”他态度坚决。

  “比试若是你输,你就告诉本相,你为何会入这朝堂,又为何对我敌意横生?”

  “若是你输呢?”

  “若是本相输与你,默忘忧,本相便告诉你一个秘密,有了这个秘密,本相的命脉便由你掌控。”

  默忘忧听完,却有些沉默,这条件听起来,他并不吃亏,只是这相国为何要这样做?他看着马上的人,面色清冷,眼神清明,盯着你看时,你总有股寒意横生的错觉,就像在她的眼中,你根本不是一个活物。

  莫往生翻身下马,手中提着银枪,步伐轻盈的向前方走了两步,这两个像玉石雕刻的人,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显得越发的突兀。

  “你可愿同本相比试?”

  “好,我同你比。”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

  默忘忧取出随身携带的佩剑,这剑是师傅在他出山之时赠与他的,他本是带着剑,原本计划的是仗剑走天涯,却不料只出山一年,便食了当初的初心。

  莫往生一手的好枪法,出了战场再未动过手,银枪一提,直指默忘忧而去,月光下的刀光剑影,兵器击打在一起砰溅而起的火花,在这寂静空旷之地,徒增了几分寒意。

  她招招皆是使出全力,枪法的精湛处处皆是取人性命的凌厉,一直是以攻为主,毫不留情的攻击着默忘忧的致命之处,这看上去已经不是一场比试,而是一场生死的决斗。

  默忘忧在这空旷之地,已不知被迫退了多少步,若不是他反应灵敏,怕是已经受了伤,这相国果然不是什么良人,出手狠辣。

  莫往生本身用枪,就要占上风,适合远攻,比之默忘忧用剑要有利的多,风起,卷起她绑在身后的发丝,□□一侧直抵着默忘忧的心脏刺入,被月光照着的银枪,更是亮的能看到银枪锋利的枪头,眼见要刺中,默忘忧抬起手中的剑一劈,有些狼狈的侧过身子,枪虽被剑挡了一些,但是莫往生握枪的手很稳,若不是默忘忧侧过身子,怕是这一剑也挡不过去,此次不成,莫往生并未有一刻放松,收回枪一个转身,又朝着默忘忧刺去,动作流畅的几乎是在眨眼的功夫。

  其实这么一打,默忘忧即便不想承认,也知道自己处于下风,这相国的武功不差,且看着形式,动作快准狠,这一点自己是断然比不上的,而且她虽使□□,但是动作轻盈流畅,绝非一日之功。

  他一边应击,一边想要找出莫往生的破绽,好攻过去,夜晚虽是凉风,额头上却已是出了不少的细汗。

  莫往生看着眼前这个已有些狼狈的少年,她向来都是快攻,让对手没有还手的机会,所以枪法不带一点的花式,招招都是狠手的致命之击,有些打法姿势看起来甚至有些怪异,但是却是对敌手最致命的,她在战场之上绝对不会给敌手留任何的余地,眼看再不过几招,便能将默忘忧给击垮,却不料肩膀一痛,莫往生便不自然的抖了一下,手中的银枪便慢了半拍。默忘忧眼明手快,一看有机会,一个飞身而过,一剑刺向莫往生。

  莫往生知道她恐怕是被人偷袭了,但是反应却依然迅速,急退几步,抬手用银枪去挡默忘忧的攻击,却不料这会手臂竟然已经麻木的抬不起来,眼见着默忘忧的剑已要刺到心口,身子朝后一仰,抬起一脚踢到默忘忧的剑上,剑尖偏了力道,从莫往生的耳鬓边滑过,斩断了几缕青丝,悠悠扬扬的随风不知飘到了哪里。

  莫往生已不再去注意默忘忧的动向,将银枪换过左手,突然银枪一转,只听叮的一声,犹如细针碰撞在铁器之上的声音,她便知道了,这暗器用的便是银针,这附近真的有人埋伏。

  默忘忧也察觉不对,本想收了手中的剑,刚一分神朝四周望去,却不料,莫往生的银枪已抵在他的后颈,一阵寒意袭来,便听她道,“认不认输?”

  总有一种错觉,若是他不认输,那枪尖便会朝着他的后颈狠狠刺进去,他顿了顿,将剑放回剑鞘之中。

  “我这不是认输,但是即便是输了,那也是输在我太轻敌了。”

  莫往生听他这样说,将手中银枪一收,“好一个轻敌,不过输了便是输了,你记住,战场上可没有轻敌不轻敌之说,你年轻气盛,并不代表你能战无不胜,若本相今日是作为你的敌人而来,你今日十招之内便已败了。”这话说的略显的有些语重心长。

  默忘忧回过身,他听出莫往生之意,这样说来她还未使出全力,不过看到她那张清冷冷的脸,却又觉得这样的一个人是何等的自负,他了解自己的实力,虽不是高手,但武功也绝对不差,只是看到她便会莫名的想到她的心狠手辣,不自觉便会更加厌恶。

  “既然输了,我便遵守规矩。”默忘忧顿了顿,“其实我入朝堂,不过是看不过你而已,仰仗自己的功绩把持朝政,残虐弑杀,左相一族明明定的是杀头之罪,你却如此虐杀,连幼童都不放过,还在都城如此大张旗鼓,你枉为国相,无仁心,我不过是最看不得你这种人而已。”

  莫往生听完,仰头却是大笑,“枉为国相,哈哈哈哈……你说我枉为国相。”她笑的张狂,声音传开,一阵空灵。

  听到了嘛,不过只单单因她,多单纯的一个孩子,一腔热血的冲去这朝堂,不是因为保家卫国,却是因为她这么一个残虐的相国大人,多可笑,因那满腔仁心,为的就是来对付她这个佞臣,所以他的讨厌他的满腔热血是多么可笑。

  她背过身子,背对着默忘忧,依旧是笑,笑声却越笑越冷,越笑越沉,“默忘忧,你太年轻了,你错就错在本该是过着无忧的生活,却偏偏走上这朝堂,又偏偏对上我,你说你该是何等的任性。”

  默忘忧看不明白,只是看着这月光下,白衣飘飘的背影,恍然之间,苍凉一片,其实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有些莽撞,只因为看不惯一个相国的做派,便身入朝堂,他又不是什么圣人,他或许是看不惯,但是这也或许只是他给自己的一个理由,一个能报效国家的理由罢了,他依旧记得,在他出山时,师傅同他说过,他可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但是不可身入朝堂赤胆忠心,可是谁年少时不轻狂,谁又年少时无梦想,他也有一片赤胆忠心,想要做个国家的好儿郎。

  “既然道不同,便不相为谋,今日我默忘忧输给你,他日我自会赢回来。”默忘忧说完,便不打算再多留。

  莫往生始终都未再转过身来,听着身边逐渐消失的声音,她才摇晃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皎洁的明月,两颊泪水已被风干。

  他说因她入朝堂,他说她枉为国相,他说她残虐,他说她把持朝政。这些指责该是来自天下人之口,她已听的太多了,只是有些事情,她已收不得手,哪怕背负千古骂名她也要走下去。

  他知道指责她,却不知道她转过身来,泪水落了满脸,时隔十多年,她以为她不会再落泪了。

  风吹起她的发,吹散了她的发带,飘飘洒洒的发丝有些凌乱,她凝视着月光,神色已慢慢恢复清明,撰紧左手的银枪,拖着已经毫无知觉的的右臂,艰难而又倔强的翻身上了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