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璨璨利落的扒皮剁肉，身上一点儿血迹肉沫都没沾上，就把一头大肥猪解决了。
这家的几个媳妇儿利落的剁酸菜，把收拾出来的下水一半儿猪血和猪尾巴都炖上，香喷喷的炖一锅，见者有份，一人一碗。
陶璨璨不吃饭，收拾好家伙事儿拎着家主送的猪蹄跟一副大肠溜达着往回走，后面跟着脸蛋白白的秀才老爷。
“怕了吧？”陶璨璨嘻嘻笑。
游瑾辰闭着嘴不说话，生怕一张嘴就吐出来。
他那个位置真的是观赏的好位置啊，平时连杀鸡都没见过的文弱王爷，这是第一次全程欣赏杀猪，现在满脑子红的白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秀才就是没用，除了读之乎者也还能做什么？哦，对了，供个秀才老爷能免除赋税和劳役。”陶璨璨毫不掩饰的表现出自己对文弱秀才的不屑。
“还能理家治国，文人对国家也是很重要的。”勉强控制住想吐的欲望，游王爷开始讲理。
“有多少秀才能理家治国？多少穷苦人家为了供个秀才出来光耀门楣，几乎倾全家之力。姐姐妹妹下地干活，秀才在家里摇头晃脑。先不说治国了，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他们还要嫌弃媳妇儿没能耐，父母穷，出嫁的姐姐没有能往家里带钱，年幼的妹妹无法换来大笔的聘礼。这种秀才，谁敢让他们理家治国？”陶璨璨冷哼。
“这话说的不对，”游瑾辰辩解道：“一样米养百样人，村子里同样的人也会养出游手好闲的闲汉，富贵人家也会养出喜欢偷摸的子弟，不能说读书不好，只能说就算这个人读了书，也不能改变他的教养。”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能以偏概全，比如说你会杀猪，但是我能说杀猪的都是粗鲁汉子吗？穷人家会有风骨高的义士，富人家也会有品格低贱之人。”
这番话说的陶璨璨眉开眼笑，“你倒是个懂事儿的。”
游瑾辰谦虚的笑道：“还好，还好。”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院门，陶豆豆已经写完了大字儿，嘴里含着块儿糖，再玩儿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狗仔儿。
“再吃糖你的牙就要掉光了，哪里来的狗仔儿？”陶璨璨捏了弟弟一脸油。
“门口捡的。”陶豆豆嫌弃的擦了擦脸，抱着狗仔儿回屋了。
“门口还能捡到狗仔儿？谁家跑丢的吧？”陶璨璨，耸耸肩，把猪蹄儿挂屋檐下面，拎着大肠去了后院。
“要喂猪吗？”游瑾辰颤颤巍巍的跟上，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可惜没一会儿，他就白着脸从后院跑回来，扶着墙干呕。
陶豆豆看着他，语出惊人，“先生你是不是有小宝宝了啊？”
因为游瑾辰现在唯一的能耐就是教陶豆豆学大字儿，于是就被陶家尊称为先生了。
游瑾辰把喝的那点儿猪蹄儿汤都吐了出来，苦着脸说道：“你姐姐在后院洗大肠，为什么大肠里都是猪屎啊？”
柳氏在厨房听到这么句话，哈哈哈哈的笑，“猪大肠里面就是有猪屎啊，人大肠里面也有人屎！”
游瑾辰摸摸肚子，又开始干呕。
晚上吃饭的时候，柳氏端了一盆子贴饼子，一盆子酸菜炖猪肉进来。东北人吃饭都习惯在火炕上面，放个小桌儿，盘腿儿一坐，暖和又舒服。
游瑾辰作为半残废的病人就坐在里面，靠着被子，慢条斯理的挑酸菜土豆粉条吃。
陶大嫌这个秀才老爷吃饭不大气，用筷子戳了猪蹄儿放他碗里，又夹了一筷子切成条的大肠，“多吃肉，多吃猪蹄儿腿才能好得快。”
游瑾辰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已经习惯了这种粗糙的食物，甚至还觉得吃起来蛮有滋味。他一边儿啃着猪蹄儿，一边儿听陶家三口在讨论明天杀猪的事儿。
“跟往年一样，两头猪，一头咱家自己吃，一头半价卖给村里。”陶大喝了口烧酒，满面红光。
“那今年问村长有没有增减的人啊？”柳氏问道。
“基本上还是那些人，也都可怜……”陶大呼噜呼噜的吃完饭，嘴一抹，就坐到旁边拿起旱烟袋子。
“猪我杀好了直接给村长送过去吧？”陶璨璨问道，“咱家今年年货还没买了，后天最后一个集，娘你跟我去呗？”
“我不去，带你弟弟去，回头要买些啥，我跟你爹商量商量。”柳氏看见游瑾辰也吃完了，开始收拾碗筷。
“我也想去。”游瑾辰表示出自己的意愿。
陶璨璨咧开嘴笑了笑，指着菜盆子里吃剩下的猪大肠说：“你猜这是啥？”
“……肉。”犹豫了一下，游瑾辰回答。
柳氏皱了皱眉头，掰碎了半个饼子用菜汤和啃过的骨头拌了拌，给炕旁边转悠半天的狗仔儿端过去，“璨璨你别闹先生。”
陶璨璨哈哈笑，“这是猪大肠！”
“猪大肠有什么稀罕的？”陶大话还没说完，就看游瑾辰脸色惨白捂着嘴就往外冲，鞋都顾不得穿。
“咋的了咋的了？”听着外面撕心裂肺的呕吐声，陶大一头雾水。
陶璨璨把眼泪都笑出来了，舀了一瓢水端出去给游大老爷漱口，还逗呢，“那猪蹄儿也是在猪粪上踩来踩去的。”
“呕！！”
“白菜萝卜都是用人屎猪屎上肥的。”
“呕！！”
“啊，苞谷也是。”
“呕！！！！”
“那完了，你能吃啥呢？”她妆模作样一脸发愁的样子，“池塘的鱼都是吃鸭子屎长大的呢。”
游瑾辰快把心肝肺都吐出来了。
瘫在炕上的半残废游王爷气若游丝，柳氏怕他伤了胃，抓了把白面煮了个清淡的素汤端来给他喝。
陶璨璨看着端着碗喝汤的游瑾辰，又想要说什么，却被柳氏拉倒外屋。
“闭嘴吧你，浪费粮食！”柳氏心疼那些被吐掉的肉。
陶璨璨：“哈哈哈哈哈哈。”
游瑾辰：……
他还能好好的活到明年吗？
心好累啊……
睡到半夜，陶璨璨突然惊醒，她支起耳朵，听到游瑾辰那间屋里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主子，属下来晚了。”一个男人压低声音说道。
“嗯，怎么这么晚才找到这里？”这是游瑾辰的声音，听上去就特别虚弱。
“那群人一直跟踪我们到丰州，好不容易才甩脱。然后属下们分头去找，又怕露出行踪，才耽搁了这么久，请主子赎罪。”游一看着自己金枝玉叶儿的主子如今穿着大棉袄二棉裤脸色青白特别虚弱的样子，觉得特别难受。
“你何罪之有？”游瑾辰想坐起身来，一动弹就觉得冷风嗖嗖的往被窝灌，于是又缩了回去，裹紧被子就露了个脑袋在外面，“京城那边怎么样了？”
游一囧了一下，却仍旧冷静的回答：“关于您的消息，晟王已经压了下来，但是仍旧有一部分人传言您已经在外出游玩的路上遭遇匪徒下落不明了。这些人是成王的人，但是不知道与追杀您的是不是一拨人。主子，您是否要尽快回京？”
游瑾辰想了想，拒绝了，“不，我暂时还是不回去的好，先让那些人高兴高兴。不过你要带信儿给皇兄，让他勿要担心，并且……”
陶璨璨用力听也没听清而且后面是什么，觉得这俩人夜深人静还咬耳朵真是有病。
“属下知道了……”游一听完游瑾辰的话，慎重的点点头。
“还有什么事吗？”看着属下的表情有些纠结的样子，游瑾辰问道。
“这个，属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游一也是为难。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有什么话还能不当说？”游瑾辰笑了笑，“说吧。”
“那属下就说了……”游一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说道：“主子，属下听说，您过完年要给陶家当上门女婿？”
他找来的时候就是听到有人说什么陶屠户家捡回来一个寻死的秀才老爷，秀才老爷长得还不错。陶屠户说要秀才老爷当倒插门女婿，那秀才老爷都同意了，现在一家子住一块儿，进进出出都在一起。
如果说是主子在外面找个添香□□也就罢了，这，这给人当上门女婿不说，那个女的还是个杀猪的，差太多了吧？
“主子，是不是他们家，威胁您？”游一可担心了。
他在这附近观察了好几天，不但知道那个女的力大无穷，还知道她杀猪刀耍的可好，这几天陶璨璨杀猪他都全程参观，艾玛可凶残可凶残了。
而且就今天，还欺负主子，让主子吐的稀里哗啦的，看得他都不落忍，特别想不顾一切冲出来救主子于水火之中！
游瑾辰嘴角抽搐，咬牙切齿的说道：“本王看上去如此饥不择食吗？”
“不是，属下的意思是，他们会不会饥不择食啊？”游一连忙辩解，“如果您真的被迫，那以后……我看这家人并不好惹，我听说那个陶璨璨还曾经受过高人指点，武艺高强……”
饥不择食？被迫？陶璨璨冷笑，打算明天把那个什么玩意儿王爷丢到猪圈去！
“等一下。”游瑾辰突然制止了属下继续胡说八道，然后一本正经的问：“如果按照你的这个本事，东厢房里有人说悄悄话，你能听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