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爵铭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给冯湘湘又做了一次检查,现在所有人都围在病床前,听医生做最后的诊断。
“现在已经能完全确定,病人只有轻度的脑震荡以及几处轻微的擦伤。虽然问题不大,但还是要留院观察一个星期,确定没有后遗症就可以出院了。只不过,从今以后,要尽量避免做剧烈运动或过度的脑力运动。”医生例行公事地汇报了诊断报告后就走了。
冯湘湘刚醒来,看起来还有点虚弱。
冯建章夫妇激动地坐在床前,不停地嘘寒问暖。
“头还疼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肚子饿不饿?”
冯湘湘一直摇头。
其他人站在一边,也跟着关切地询问情况。只有陈爵铭站在人群最外面,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冯靖从外面买了些清粥和包子上来,冯湘湘只吃了一点,就放在了一边。
见她恢复得差不多了,王远志突然上前,一脸愧疚地对冯湘湘说道:“湘湘,今天的事是韵夕不对。叔叔替她向你道歉,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对你的心理造成太大影响。”
王远志的话既是说给冯湘湘听,也是说给冯建章和张素芬听。他是真的不希望两家人的关系因为今天这件事而变得疏远。
冯湘湘起初有些迷茫,她怔愣了半晌才想起下午发生的事。
“其实……”冯湘湘低下头,声音有些小,“其实今天的事起因在我。如果我没有穿韵夕姐姐的婚纱,她就不会生气……”
她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想起婚纱这件事。
冯建章疑惑地问她:“你为什么要穿王韵夕的婚纱?”
冯湘湘快速地瞟了一眼陈爵铭,又马上低下了头,双手紧紧绞着被角,半天不说话。
众人看地心急,却又不好催她。
冯建章又问了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冯湘湘握着被角的指节都泛白了,她紧咬着嘴唇,心里剧烈地挣扎着,还没开口,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她一哭,大家更是焦急。
张素芬已经猜到了原因,却也不好开口。她偏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王远志轻声问道:“湘湘不哭,是不是韵夕欺负你了?你给叔叔说,我回去骂她。”
他一说完,冯湘湘哭得反而更伤心了。
冯建章不耐地低斥了一声:“你倒是说呀!”
冯湘湘又哭了一会儿,直到众人的耐心都快用尽了,她才哽咽地说出了真相:“我……我穿韵夕姐姐的婚纱,是因为……因为……我很羡慕她……羡慕她能穿上那么漂亮的婚纱,羡慕她能和陈哥哥结婚。”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她也不再顾虑了,干脆豁出去地把自己长时间积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因为我喜欢陈哥哥,我希望和他结婚的人是我。当看到韵夕姐姐的婚纱时,我就想着,要是穿上婚纱和陈哥哥结婚的人是我该有多好。所以我就……我就……”
除了张素芬和樊慧娟,在场的其他人都是此时此刻才明白冯湘湘的心思,一时间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陈爵铭皱紧了眉头,转过脸去,心情复杂。
他一直把她当小妹妹看待,从没想到她竟会对自己有男女之情。
陈树森最先冷静过来,他问道:“韵夕就是因为你穿了她的婚纱,才把你推下楼的?”
冯湘湘睁着一双泪眼,不解地看着他:“韵夕姐姐是很生气,但她没有推我,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什么?!”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惊叫出声。冯建章夫妇的脸色更是瞬间煞白。
张素芬目瞪口呆地望着冯湘湘,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我亲眼看到她把你推下去的呀,难道是我看错了?”
冯湘湘很确定地再次说道:“韵夕姐姐没有推我,我摔下去的时候,她离我还有几步远,她连碰都没碰到我。”
这一次,张素芬哑口无言。
房间里安静得让人窒息。每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全都误会王韵夕了。
他们都错了!
王远志更是摇摇欲坠,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他今天不仅误会了韵夕,还出手打了她。这还是他第一次打她。韵夕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就在大家都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陈爵铭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声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跑出了房间。
她被冤枉了!
她心里一定委屈极了!
陈爵铭脑海里迅速浮现出王韵夕痛哭流涕地指责他时的画面。
“我为什么要给她道歉?又不是我推她下去的,是她自己滚下去的!”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你在骗我!”
“你要是真相信我,就不会让我去道歉。我明明没有推她,明明没有做错,你却非要让我道歉。你不是骗我是什么?为什么连你也不相信我?”
陈爵铭懊恼地闭上双眼,痛苦地将头抵在墙上,右手攥紧了拳头狠狠砸着墙上的电梯按钮。
他该死!他真该死!
他竟然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没有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他竟然还让她去给冯湘湘道歉。
他好糊涂!
韵夕现在一定对他失望透了。
她总是这样,即使被人误解,即使已经遍体鳞伤,却仍不愿开口替自己辩解,任由他人继续误解她。
他早就知道她的性子,他早该想到的!
陈爵铭悔恨不已,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耳光。他想起临出门前王韵夕的神情,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得赶快赶回家去。韵夕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下了楼,陈爵铭大步朝停车场奔去,一上车连安全带都顾不得系,一脚油门踩到底,汽车疾驰而出。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回到了家。
家里的灯还亮着,一切都和他临走时一模一样。
只不过,太/安静了。
安静得一点声息都听不见。
陈爵铭心里一沉,大步跑上楼,推开卧室的房门。
没有人。
“韵夕!”他心慌意乱地一边大声吼着,一边搜索着每一个房间。直到把所有的屋子都找遍了,仍不见王韵夕的身影。
很显然,她走了。
然而,她会去哪儿呢?
陈爵铭站在原地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了想。几十秒过后,他又快步离开房间,下楼开车往王家赶去。一路上车速开到了八十码,甚至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王远志还没回来,王家只有王韵琪和曹奕两个人。
陈爵铭一进门就慌慌张张地问道:“韵夕回来了没有?”
曹奕和王韵琪从没见他如此无措过,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没有啊,韵夕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王韵琪不解地回答道。
陈爵铭的心瞬间跌到了谷底,他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头,痛苦地说道:“韵夕不见了。”
曹奕和王韵琪一脸错愕。
曹奕更是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陈爵铭抬起头,脸色苍白,他对曹奕的问题置若罔闻,只是问道:“除了这里,韵夕平时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王韵琪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了。韵夕没有朋友,我们的亲戚都在外地,她平时也从不主动前去探望。”
陈爵铭闭紧双眼,心脏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是啊,他连这点都忘了。
韵夕身边除了父母和亲哥哥,就只剩下他了。偌大的一个城市,对韵夕来说,能待的地方却只有两个。
她得有多失望,才会连仅有的两个家都不愿意回?
可是,她不回家,还能去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