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食梦 chapter37
作者:亦怀新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恋爱中的人总是嫌人多,看了一会画,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往露台去。

  大风过境,城市的天空居然也出现了几枚闪烁星子。

  连湛将大衣披在戚朵肩上,她仰脸冲他一笑。天冷,戚朵的鼻头冻得有些红,一双眼水光泠泠的,和耳上的钻石交相辉映。

  连湛搂紧她,好让她暖和些,两人便一起抬头看那星子。

  “姜荼今晚如果能来,她会高兴么?”戚朵轻轻说,话语出了嘴,就变作一小朵白云。

  “可能吧。不过对姜荼那样的人来说,最大的快乐一定是创作的快乐。”连湛的话也变作淡淡白雾。

  “对。”戚朵点点头。

  星子散发出冰凉的晶莹的光。

  “刚才我接到电话,钟霆醒来了,已无生命危险。”连湛道。

  “他醒来就要面对各界压力了。估计好多记者都等着这一刻。英子呢,至今找不到。”戚朵看向连湛:“我总觉得,她说的要在三十九岁前死在最初的小破屋里的话,会实现。在我梦里,我感觉,英子有这样化身悲剧的能力。”

  “那就让尘归尘,土归土,上帝的归上帝。我在美国上学时,房东老太太常这么说。”

  “姜荼一死,天使已回天堂,留下不好不坏的人。”戚朵喃喃。

  英子就在离他们不远处。

  美术厅展厅旁已经熄灯闭馆的精品馆中,昏暗里一幅张牙舞爪的罂粟花下,英子摘下保洁员的帽子,一头长发披了下来。

  “你疯了?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通缉犯?找我干什么?!”白老板有些气急败坏,警觉地四面看摄像头。

  “放心,已经被我弄瞎了。”英子笑着说。“我来见证那幅画物归原主。顺便也看看你嘛,白老板。怎么样,我没害你吧?”

  白老板谨慎的脸上闪过一丝窃喜。

  英子微微一笑:“我说了,既然钟霆将‘爱徒’姜荼所有的画作都托付给你,那她的画被炒的越热就越值钱,而你抽的佣金自然就越多。外面那些,”英子翘起兰花指向挂满姜荼画作的展厅一指:“白老板,三年不用开张了吧?”

  “钟霆,他反正画不出什么像样的画了。只剩下虚名。他势败,对你只有好处。你再也用不着像狗一样巴结他,他得反过来求着你。哎,不过你的手段竟比我还快还狠,我还真没想到。毕竟,你原本是靠他发家致富的呀。”英子笑着说。

  “你找我就跟我说这些?”仿佛有人影走过,白老板有些紧张。

  “我找你是跟你告别,跟鹤城告别。毕竟睡过,不能无情无义。”英子轻佻地一笑。晦暗的光线照在那笑上,和背景的罂粟花融为一体。

  “好。那祝你一路顺风。”白老板想了想,从手上撸下一只翡翠扳指:“给你卡不方便,这东西跟我不久,真正的a货,缅甸翡翠,你不管倒到哪里都是一笔钱。少于这个数,别卖。”白老板用手指比了个数目。

  英子接过扳指摇一摇:“那谢了。”

  “客气。那我走了。”白老板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你准备上哪去?”

  英子偏过头,姿态像个懵懂的少女:“我想想。”

  白老板不知道她说的真话假话,微微叹口气:“得。有缘再见。”

  “巴黎。”英子笑。

  白老板已经打开门,闻言愣了愣,回过头。

  英子还站在那罂粟花下,他不由想起,姜荼的许多画,都是画于巴黎。

  开幕式结束,连湛载着戚朵回她的住处。

  戚朵喝了一点香槟,此刻撑着头有些惘惘地微笑道:“你有没有听过,传说中有一种酒,喝了,会大梦三生。”她看连湛:“我一定喝了很多那种酒,所以,成了个做梦的人。”

  “心病还须心药医。你会好起来的。”连湛扶着方向盘,看向前方说。

  “噗。”戚朵笑:“你一个专业人才,怎么忽然像个古代赤脚医生似的。”

  “这话是对的。心结打开,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怎么打开?”戚朵两眼醉意朦胧。

  连湛没再说话,只是笑了笑。

  回到住处,鄙旧的房间,却是一派温暖。

  戚朵走到小客厅:“……你帮我装了壁挂锅炉?”

  连湛双手插裤兜,只是微笑看着她。他的眼里,有温暖群星。

  在这间小小的,昏暗的屋子里,远远的,能听见烟花爆竹的嘭轰。

  “谢谢你。新年快乐。”戚朵说。

  “新年快乐。”连湛仍微笑着,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新年伊始,虽然仍是隆冬,却着实晴了好几天,气温回升,人心上都添了些轻盈的春意。

  从街景上看,公历新年不过是商品、餐饮、各类游乐打折,单纯的快活;春节的迫近才真正意味着年关到来。毕竟这才是国人的正经大节。各行各业都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又焦急又懒散,唯有殡仪馆和医院,一个忙着死,一个忙着生,都不能闲。

  戚朵于是到医院治疗室与连湛见过数面。

  像一个真正的医生的女朋友,病人还没走的时候,她躲在套间里读连湛的书,吃话梅,到处转转;病人走了下班了,两人便手拉手去吃饭,购物,看电影……

  如果要说不同,就是她每周还要接受男朋友三次以上的催眠治疗吧。

  冬日阳光里,宋铭从笑意盈盈的女侍手中接过甜牛奶,缓缓兑入咖啡里:“陆先生听说了么,连氏基金花重金买了一幅画。”

  “呵呵,我对这些娱乐新闻一向没关注。连氏基金我倒听过,好像背景很硬,涉猎很广,金融、科技、艺术都有涉猎。”陆行健笑着说。

  “连氏基金还为那画家办了画展,我伯父有这个雅好,他去了,还收藏了一幅,所以我知道。那天的开幕式连湛也露面了呢。”宋铭也笑着说。

  陆行健一愣,面色变了变:“连湛?……连氏基金?”

  宋铭把小银匙放在描金小盘上,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极自然地睁大眼睛道:“你不是连湛的师兄吗?你不知道?连湛是连某人的幼孙,连某某与著名生物学家吴邦媛的儿子。连氏基金归属连氏一族,一族人都在财富或政治圈里,这背景网上都扒过,你别说你不知道。真是科学家脾气,呵呵。”

  “我真没想到……在美国时,连湛和我一起□□工,熬夜读书,读饿了一起吃干面包,连黄油果酱都舍不得买。后来做了导师助手,才好起来。”陆行健笑的有些僵硬。

  “没想到自己这就伴太子读书了?”宋铭眯着眼睛笑:“连湛也真是的,这有什么好隐瞒。不过你也不能怪他,他母亲很费了劲才得以跟他父亲离婚,出国专心做科研。他那阵子,是和家族决裂了。”

  “不过呀,那种家庭怎么可能让骨血流落在外,还不是弄回来了。”宋铭看陆行健一眼说。

  “哦,是吧。不过连湛有现在的成就,基本上都靠实力。读书时,他就辗压我们了。”陆行健勉强笑着说。

  “是吗?包括进第一医院,一开始就拥有独立的治疗室和科研小团队,包括在心理协会的首席位置?”宋铭一连串发问,眼睛紧紧盯着陆行健,然后又松下来,搅动杯里的香醇液体:“哎,不过这个社会,现在就这么回事。我爷爷成分不好,□□时自杀了。要不是我爸努力,我现在也和护校别的同学一样,苦苦地做那些脏乱臭的工作,永远出不了头吧。”

  陆行健不料她竟说出这么坦白的话,不由道:“是啊。红三代,我们不能比。我看你工作也是很努力的,院里对你评价很高啊。”

  “当然。我家从小拿我当儿子养,我爸最爱说的就是,不可能扶着我一辈子。”

  宋铭边说,陆行健边点头。

  “对了,戚朵那个案子你帮连湛解决了没有呀?那个病人挺有意思的,三天两头还往医院跑。”宋铭笑着说。

  陆行健愣了愣:“早就结束了。怎么,病人纠缠连湛么?”他早说过移情疗法危险,连湛竟然解决地这么不彻底。

  “连医生好像还在给她治疗吧,但是没有留下病案记录。对了,就那个天价画作的开幕式,连湛还携带她出席。真有点儿好笑,难道连医生和病人谈恋爱了?”宋铭笑着说,忽然又有点紧张:“哦,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心理医学行业铁律,是不许医患发生双重关系的,尤其是,性关系。”

  陆行健震惊:“你是说,连湛在非法行医?还是在与病患发生□□关系的情况下?”

  宋铭仿佛吃了一惊:“陆医生,我可没这么说啊,您别乱讲呢!我就是随便八卦一下……”

  “你别担心,”陆行健连忙安抚她:“这事与你无关。连湛很可能已经这么做了。他确实太无视行业规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