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威双手抱头,手肘撑在挡板上,很是痛苦。
对于刘萍的死,他是自责的,但更恨因为刘萍的死,牵扯到他和他哥哥,当他得知,是顾安心负责尸检时,他慌了。
因为,顾安心的名头,在霖市可以说,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包括他这个海外留学归来的人,也在第一时间听说过。
正是因为知道,顾安心的身份,他才会越来越害怕,而害怕到极致,会让他本就扭曲的心理,愈发扭曲,这也是他对顾安心仇视的来源。
“我相信你不是杀害刘萍的凶手,但你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行凶也是不争的事实,加上你有吸毒史,警方还是会对你提起公诉。不过,你可以找律师辩护。”顾安心如是说。
刘威猛地抬起头,看着她,有些恍然地说:“不用了,法律怎么判,我就怎么接受,不需要再找律师了……”
“你是担心,律师诉讼费的问题?”联想到刘威的家境,顾安心一眼就看穿了刘威的心思。
“哪怕我有诉讼费,我也不想再请律师。”刘威满脸颓然,双目呈现一片死灰色,这是对自己的自我放弃。
顾安心眉头微微一拧,对刘威的绝望,可以理解,但不认同:“为什么不想请律师,你给我一个理由。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提醒里,当众行凶,并且是当着刑警队的面,袭击我这个涉案法医,并导致了一人受伤,这对你来说,都是法院考据量刑的地方,根据这两点,足够法院以重刑量判。所以,我劝你想清楚再说话,要不然你就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任。”
“你想让我怎么样?用我哥辛苦挣来的钱,替我打官司,然后告诉他,刘萍玩了我们哥俩?”刘威很是激动地怒吼道。
“不用告诉他。”门被突然推开,凌浩然和记录员,以及另一名刑警,走了进来。
而那五个字,正是凌浩然所说。
径自走到顾安心身旁,他首先将顾安心拉到身后,这对着刘威说:“是否要请律师辩护,是每个犯罪嫌疑人的自主权利,你可以请也可以不请,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关于刘萍的凶杀案,我们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在我们调查完之后,证实这件事与你无关,就会把你移交司法机关。”
“好,我知道了。”刘威靠在椅子上,颓然地道。
“那好,小李,把他送回拘留所。”凌浩然也不再多说,立即让刑警,把刘威送回了拘留所,暂时看押。
刑警小李点点头,立即上前,解开了挡板锁,将刘威押了出去。
记录员见状,知道接下来没自己什么事了,便和凌浩然打了个招呼,也离开了审讯室。
等到众人离开了审讯室,顾安心和凌浩然,一起来到了办公室,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你明知道,刘威说的是真的……”
“即使我知道,这也是审讯的必要过程。安心,你不要忘了。”凌浩然坐到办公桌后,翻看起之前的案件资料,口气有点无可奈何。
顾安心咬了咬唇瓣,说:“凌浩然,凶手真的不是刘威。我摸过他的右手食指。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凶手杀人的手法很准确,几乎是一道毙命,这样的手法,绝非一天练成的。我一直怀疑,凶手可能是我的同行,但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一定是长时间握着手术刀的人,而长时间下来,他握着手术刀的右手食指,一定会出现茧子,这是必须的,毋庸置疑。”
说着,顾安心拿出了自己的解剖刀,但出于安全的考虑,她这把解剖刀上,并没有装刀刃,只是一个空壳子而已。
“在握手术刀或解剖刀时,基本上只有四个动作,执弓式、握笔式、握持式、反挑式。而这其中,除却握持式以外,其他三种,都会以右手食指为着力点,这三种也是经常用的。你觉得,如果刘威能够用那么准确的手法,杀了刘萍,他的食指上,会是一片平滑的吗?”
顾安心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四种握刀方式中,执弓式,是最常用的一种执刀方式,动作范围广而灵活,用力涉及整个上肢,主要在腕部。用于较长的皮肤切口和腹直肌前鞘的切开,以及胸腹部较大切口等。
第二种执笔式,用力轻柔,操作灵活准确,便于控制刀的动度,其动作和力量主要在手指。用于短小切口及精细手术,如解剖血管、神经及切开腹膜等。
第三种握持式,全手握持刀柄,拇指与示指紧捏刀柄刻痕处。此法控刀比较稳定。操作的主要活动力点是肩关节。用于切割范围广、组织坚厚、用力较大的切开,如截肢、肌腱切开、较长的皮肤切口。
最后一种反挑式,是执笔式的一种转换形式,刀刃向上挑开,以免损伤深部组织。操作时先刺入,动点在手指。用于切开脓肿、血管、气管、胆总管或输尿管等空腔脏器,切断钳夹的组织或扩大皮肤切口等。
“仅凭这一点,不足取信。”凌浩然冷静地否决,“安心,你应该知道,无论何时何地,涉及刑事案件,都需要用证据说话,也许在你的专业程度上,你认为刘威不是杀人凶手,可我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他不是凶手,我只能说,我会尽量去寻找真正的凶手,当找到的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我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同样,也不会轻信任何一个人。”
“ok。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顾安心耸了耸肩,不再纠缠,毕竟就像凌浩然所说的,刑事案件一切都要看证据,没有证据,谁说的话,都不管用。
这就是司法取证的现状。
凌浩然柔下语气,认真道:“安心,如果当初你没有出现意外,照常完成了犯罪心理学的学业,你也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但你无法成为一名合格的刑警。因为,你对待事件的主观意识太强。比如今天的事情,你相信了刘威的话,认定了不是他杀的人,所以你就来劝说我,试图让我也改变主意,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刑警,应该做的。”
“凌浩然,你并没有想象当中的了解我。”顾安心微微一笑,再也没了往日的亲密感,带着淡淡的疏离,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凌浩然的办公室。
徒留凌浩然一人站在办公室里,思考着她这句话。
一直以来,顾安心都认为,凌浩然是除了她哥和她妈妈以外,最了解她的人,其实不然。
如果,他真的了解她,就不会说出这样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她不是不够客观,也不是被主观意念左右,而是她认为刘威不是凶手,并且她已经有了证据,反观凌浩然,从今天一开始,他的反应就不对。
首先,在地下车库的时候,他没有发现刘明的异常,没有发现后车厢里的东西,再然后,对于刘威的事情,他也没有做出应当做出的判断。
要不然,他也不会,和刘威坐在审讯室里那么久,还毫无头绪。
在学校的时候,凌浩然是全校专业课的第一,专业技术是毋庸置疑的,但他今天的表现,让顾安心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糟糕透了。
离开了警局,顾安心驾车径直来到医院。
此时,季北墨的伤口,已经缝合好,缝了五针,但由于是轻伤,医生并未安排住院,而是让季北墨直接回家休养。
顾安心来到医院的时候,季北墨正站在院门口,周文则站在他身后,错开一步的位置,神情有些拘谨,似乎很害怕季北墨的样子。
见到顾安心下了车,周文立即小跑着迎了上去:“师父,你终于来了!”
“嗯,警局那边刚摆平,你这边怎样?”顾安心看到季北墨站在急诊楼的长廊下,就没有锁门,跟着周文,一起向长廊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周文似心有余悸地瞥了季北墨一样,小声地说:“师父,季总裁的伤没事了,缝了五针,医生说可以回家休养,但伤口不能碰水,短时间内不要提重物……”
“这些我知道,我就是问问你,他的情况,这些就不用跟我说了。”顾安心打断了周文的碎碎念,走到季北墨的面前,看了他的脸色,觉得还好,便暗暗松了一口气:“我听周文说,医生让你回家休养,走吧,我送你回去。”
“你这是打算,搬到我那里去住?”季北墨眉梢一挑,语气漫不经心地问道。
顾安心蹙了一下眉,轻笑一声,道:“你也想得太多了,难不成你伤到的不是胳膊,是脑子?”
“医生说,我伤了手,短时间内不能提重物,我又是一个人住,没人照顾我,你觉得你不应该负责吗?”季北墨很理所应当地道,一张脸上,也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可偏偏说出的话,这么不要脸!
“季总裁,你钱多的是,随随便便请一个护工不就好了?要是,季总裁真的缺这么点前,我可以给,权当是我对你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