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虚荣一场爱 第一章 风景
作者:四三而已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机场大厅,人声喧哗,人潮涌动,像极了夏天里聒噪不停的蝉鸣。苏覃瑾一直以为忘记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她像乌龟一样缩进壳里,始终不敢去验证这个过程究竟要多久,直到今天,她知道了,这个期限是五年。面对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她的心里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没有爱,也没有怨,只是觉得怅然,时光果真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大家都早已不复当年光景。

  透过眼前这个男人,她试图去捕捉当年的那个青涩少年的影子,却发现除了相似的轮廓,其余的都不过记忆尔。

  七年前。

  那年夏天,天气异常炎热,十五岁的苏覃瑾看到自己的汉城一中录取通知书时,眨眨眼睛,并没有太多意外。作为学霸界的常青树,苏覃瑾对考试向来是自信而有把握的。但是还是很开心,毕竟还可以和闺蜜同进同出三年,不用担心交友问题。

  仔细地将录取通知书放到抽屉里,想到晚上,爸爸妈妈回家后发现没能第一时间看到通知书的哀怨的小眼神,苏覃瑾便不由自主微微勾起唇角。总感觉自己的爸爸妈妈比自己还幼稚童真。

  “覃姨,我出门去了,公园写生~”

  “哎,好,注意安全,早点回家啊!”

  “好哒,我知道啦,覃姨拜拜~”

  背上画板,锁门,乘电梯下楼,专用车棚取了爱车,一路轻快地出了小区,朝离家最近的滨江公园而去。

  滨江公园,此名虽俗,此园却是大雅的。临江而建,园中还坐落着一处年代久远的古迹——钟楼,汉江有一处恰好凹进陆地的水湾,人工隔断成一处荷塘,种满了荷花。此时正值七月,满塘荷花款款而绽,风姿绰约,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明艳的花朵,与古朴的钟楼相互印衬,自然风景与人文古迹和谐相融,有着完全不输于杭州西湖曲院风荷的精致与生动。

  苏覃瑾很喜欢这个地方,常到这儿来,或写生,或静心怡神。将自行车在旁边锁好,在荷塘边上支起画板。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青春明媚的少女在湖边画风景,却不知自己也成别人眼中的绝美风景。

  那一年,十六岁的曾裕通过不懈的努力终于考上了汉城一中。他和母亲终于得以和和远在省会汉城讨生活的父亲团聚,哪怕只能一家挤在狭窄的出租房。

  曾裕家境贫寒,家中两个孩子上学,又有老人要赡养,种地只能保本,微薄的收入无法供养偌大的一家子,曾父只能只身一人来到省会汉城打拼,养家糊口,曾母留在老家照料家里老人孩子。好在汉城经济发达,曾父用家里所有的储蓄在开了一家修车洗车的小店,还兼卖一些汽配零件啊,五金产品啊什么的。三环这边虽然已经接近郊区,但幸好汉城一中也在这边,所以人口还挺多,生意也过得去,勉强能够支撑一大家子的生计,供养儿子女儿上学。

  苏覃瑾拿到通知书的那天,曾裕刚好也拿到了通知书,趁着给父亲送饭,迫不及待地跟父亲分享这个消息。曾父很高兴,差点老泪纵横,仿佛已经看见了自家儿子榜上提名考上大学的场景,拍着他的肩膀,说要好好学。

  父亲吃饭,曾裕就在外面到处逛逛,正好听说附近有个公园,想着便去看看吧,晃悠着往滨江公园去。

  那是他第一次遇到苏覃瑾,这件事情他没有告诉任何,包括苏覃瑾——另一个当事人,只深深地铭记在自己的心里,哪怕后来人事已非,每每想起,都是一如既往的悸动。

  在此之前,曾裕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可以漂亮地如此惊艳,明媚到让你无法直视,只一眼就动了心魄。

  那个时候的苏覃瑾,青春逼人,松松散散地挽着一个低低的马尾,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眼波流转间莞尔一笑,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她就站在离他不远的柳树下,手持画笔,时不时抬头观察建筑物,然后一脸专注地低头绘画。长长的柳枝垂下来,风轻轻拂过,枝条便在她身边摇摆,灵动而充满了生趣。

  他从未有任何一刻像此时这般深深地赞叹着画家这个职业,他只觉地肯定她手底下的那副画作一定是一幅佳作,因为他几乎能看见一股吸引人的灵气在她身边流淌旋转。

  整个世界完全静下来,耳旁除了风声和蝉鸣,他仿佛都能隔着不近的距离听到他的笔触在纸上的沙沙声,想象着单调的线条如何构成一副绝美的画。

  她似乎要转过头来,曾裕吓了一跳,几乎想要立刻跑到大树旁边躲起来,但心里同时又升起一丝隐秘的期待,他会不会注意到我呢。又不免黯然,懊悔着今日穿的衣服不够精致帅气,可能不能给她留下完美的第一印象,还是不要看见的好。

  最终,她只是侧头拂开了搔在颈侧的柳条。

  曾裕心里有点复杂,也不知是遗憾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可惜自己既不会摄影,又不会画画,不能用清晰的镜头或者画笔将这个美丽的女孩,这幅生动的景致定格。

  你用笔画下了风景,我用心记住了你。

  不觉间,日渐西斜,阳光渐弱。女孩子停下画笔,凝视手下画作片刻,然后开始仔细的收拾画具。黄昏的暑气已没那么重,地面还是滚烫的,可风中已然氤氲了些许的凉意,曾裕站在微风里,看着背上画具,推着自行车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失落。

  他站在原地,陡然生出一股勇,想着或许可以上前问个名字,步子却始终迈不出,隐隐的自卑紧紧束缚着他的双脚。

  他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终于,朝着另一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