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番波折我最后终于成功脱离了那少年的魔爪,向他要了那宝物。
是玉龙,这件宝物我曾听奶奶提及过,佩戴者能避世间污秽之物,不过极其珍贵数十年前由西域国君献给了苏安,当作和亲之礼。
我将玉龙贴向男子的额,又贴上一道符咒后他才渐渐有了生气。
我将玉龙还给了少年道了声多谢,一旁的大叔仍在感慨,“太好了这丫头终于嫁出去了,靖奶奶可以放心了。”
“我奶奶究竟去了哪里?”
大叔立马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匆匆闭上了嘴。
“你说啊!她去哪里了?”我猛地揪住大叔的领子,那样不甘、不甘地盯着沉默的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啊?!”
我猛地推翻桌子,愤怒不言而明。
“别闹了,靖离。”
虚弱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我刚想冲上去质问他时,却见他面色苍白稍有几分红润之色,唯有印堂还是黑的。
我不免惊愕,停下手里动作直直站在他的面前。
“怎么会……怎么会还缠着你。”
他却笑了,闭上眼睛有几分绝望的意思在其中。
“她不会走的,她要带走我,我听见了。”
后来许妈让我们先回家休息,她想同许誉谈谈。
我想他们应该知道的,一直缠着他的那股阴气是谁。
不过现在我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姑娘,还有多久才到了?”
“姑娘,你奶奶可是靖殣?”
“姑娘,你可是知道我是谁?”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下脚步,刚想臭骂他一顿时猛的看见一身月牙色长袍的男子站在城门外,腰佩长剑,长发用月牙色的束带束在头顶,俊秀的脸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奶奶常给我看的话本子里面的仙人一样翩翩。
他也看向我们这边,眼神中尽是冷漠。
“诶?”少年也随着我的目光看去,“那不是君殊么?”
“君殊?”
“苍穹派大弟子,怎么会来天央城呢?”少年沉思了一会儿,眉眼间有些沉重,却又突然将话风一转,“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瞥了他一眼,转身朝回家的方向继续走,“靖离,远离的离。”
“在下斐央。”
我知道他,苏安曾最宠爱的皇子,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他被贬为永安王,流离在外。
斐央乃极少人才知道的别名,他的本名单字一个墨,苏墨。我静静看着他。
“你是听靖奶奶提过我吧。”他眯眼笑着,一旁的小仆见他如此笑竟吓得浑身颤抖,“这天央城能认出我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而今又有人能唤出我的别名,靖奶奶果然非同一般。”
“在那深宫时,只有母妃才会唤我央儿。”
我看向他,他微微抬头,一双好看的眸中尽是悲哀。
我领着斐央到家时,门口站着一个人似乎在等我们的模样。
是先前在城门口见到的男子。
他眉眼间的冷漠和杀意令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拍了拍一旁斐央的肩膀,咂了咂嘴,“你的仇人都追到这边了!”
斐央只是眯眼笑并不回话,轻摇着手中的羽扇看着向我们而来的君殊。
再下一秒,君殊的动作快到我还没看清,只听见两物相撞的声音。
我匆忙躲到斐央身后,刚平复心情要看个究竟时,君殊手持长剑又一剑想刺向斐央身后的我。而斐央用那把看似一摔就折的羽扇生生挡住了长剑。
真是把好扇子!我还在暗自感叹时,长剑已送到我面前,泛着寒光的剑尖划过我眉上的骨。
看似轻盈的一剑,刹那间却令我眉间鲜血喷溅。我吃痛的惨叫一声,捂住额头就蹲在了地上。谁知对方誓要要我命的架势,又一剑朝我心口刺来。
“君兄有何事非要致一素未谋面的女子于死地?”斐央冷静地挡住剑,一旁的小仆匆匆跑来扶起我就要逃。
那剑竟穿过羽扇抵住我喉咙。
呜呜呜呜奶奶小离要先走一步了呜呜呜呜。
“六玉盘在哪里!”君殊仍是那样冷漠的声音,只是这一回染上了几分怒气。
我被吓得不清,口齿不清地啊了几声。
“几年前本派所守护宝物六玉盘被盗,我寻找多年,终于在玄天镜里发现六玉盘就在靖殣手上。”
我忽然想起那日老妇递给奶奶的那一块白玉盘,六玉盘六玉盘。看来就是它无误了。
那是一件能召唤远古恶兽的禁器,听闻里面封印了上千年来的凶兽,一旦开启封印便是六界陷入不复之地,生灵涂炭六界灭亡。如今却是被奶奶拿走了么?
“不!不会的!奶奶为人和善怎么会想要那个劳什子?!”我不敢置信地盯着君殊,他冷哼一声朝我怀中丢来一物。
玄天镜上映出的那一张苍老的面容是我不能再熟悉的脸,还有她手中的六玉盘。
“奶奶,奶奶……”我拼命摇着头,为什么为什么?!奶奶身为六国远近闻名的阴阳师,为何要偷走镇压恶兽的禁器?!
忽然我想起那个老妇,爬起来就往外跑。
我赶到许誉家时,围观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虚弱的像微风似的许誉毫无生气地倚在院中的树上,淡淡地看向远方。
他身上阴气极重,我忙举起玉龙接近他。
他只是苦笑着摇摇头,“让她带我走吧。”
我哪儿顾理会他所说的她为何人,只是不停问他我奶奶呢?
他却轻笑一声,“你是和靖殣像的很。”
“二十年前,她那时美得像是仙人,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闯进了这座城。她说她叫殣。你可知殣这一字是何意?埋没。”
许誉顿了顿,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容,“我一眼爱上了她,也与她厮守相伴过。后来才知道她是位阴阳师,她会驭鬼之术,但驭鬼术的代价是七年的青春。如此算来,她使用这禁术三次了。原本她现在也应该只是做人母的年纪罢。”
他兀地猛咳几声,一口鲜血喷出。老妇闻声赶来,此时许誉已面色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一直处于围观状态的君殊拉住了老妇。
“阿殣可曾教过你一个法术?能窥见别人的记忆。”许誉气息越来越虚弱,“或许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
“阿殣应是去了天烬城报仇,快去找她罢,不要再让她做出自己后悔之事了。”
许誉极其费力地勾起一个微笑,“你的名字中带着'离',阿殣是希望你此生不要去到天烬城接近王侯接近那些往事,不过如今,她却自己先回去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唇角仍是带着那温柔笑意却不再睁开眼睛。许母一下子痛哭着摔倒在地,极其狼狈的模样。
我却愣在一旁,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
许誉……死了?他……死了。
忽然我听见有女子的抽泣声,断断续续的、悔恨的抽泣声。
我慌张向周围望去,不知何时身旁突兀现出一片白雾将我与他人生生隔开。
哭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身穿一袭嫁衣的女子坐在已死的许誉身旁,不停抽泣。
不应该称其为女子,因为她的脸颊无论怎么看,都不过只有七岁上下。但她的声音却又分明是成年女子的嗓音,何况她还披着如此艳丽的嫁衣出现在了这里。
“你是谁?”
女子并不理会我,我只好站在一旁看着。
她不停地哭,哭得一张好看的脸通红。
“阿誉,阿誉,小青错了,你快活过来……”
“阿誉,阿誉——”
她尖厉的哭声刺痛我的耳,我抬手想捂住耳朵时,她却像才看见了我一样,怒嚎着朝我扑了过来。
她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我根本看不清她的步伐,直到她一股气冲到了我面前,伸出那渗血的爪子和露出口中那一排细密的尖牙时,我才看见她是没有脚的。
我匆忙掏出符咒猛地贴向女子的额。但符咒一点作用都没起到,她仍尖叫着朝我扑过来。
一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如同要滴出血来,口中也早已鲜血淋漓似同丧尸。
是一只恶鬼,而且怨念极深。
想来就是许誉生前说过的“她”了。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打算放手一搏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住我的手臂。一下子将我扯出了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