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说的是一个姓董的掌柜吗？”赵雪假装与苏眉又漫不经心地聊了几句，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拿起手帕捂着嘴，惊讶地叫了起来。

　　苏眉又是惊奇又是警惕地问道：“如何？雪娘你认识？”她一副感到不妙却又极力掩饰的样子，让赵雪感觉到了更大的快乐。

　　“哦，是这样，我有天听家里的掌柜说起，我家新开的一家绸缎庄子，缺个掌柜，最后招的那个掌柜，他就说原先是给苏家干活的。”赵雪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其实一直在小心地观察着苏眉的表情变化。

　　她看到苏眉眉毛一竖，很生气的样子，但是马上又收敛起来，心道，装吧装吧，你本就是一个小心眼的人，想要装大方？哪有那么容易！

　　她倒是忘记了，她自己才是那个真正一直在装大方的人。也有可能她装的时间太长太长了，连自己都给骗过去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大方人呢。

　　“我们苏家的门面这几年生意都不太好，留不住人也是常情，毕竟当掌柜的都是签的合同，并不是卖身的下人，他们想要去哪里，我又怎么管得着！”

　　苏眉极力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赵雪却看出她轻松表面下的紧张与愤怒。啧啧啧，竟然还在装，还“我们苏家”，真以为现在还有什么松江苏家啊？早就被姨父他们吞了个精光了。

　　掌柜伙计都散得干干净净，就连那些家奴们，也各自赎买自身离开了。

　　现在所谓的苏家，主人不过就剩下苏眉一个药罐子，而下人呢，也只剩下珍珠水晶两个贴身服侍的丫头了。至于当年的那么多的产业，早就已经化成了养分，哺养蒋家这棵大树了。

　　还能剩下什么？她竟然还在自己面前摆着苏家的臭架子，真是可笑至极。

　　“雪娘，你们家有织坊吗？”苏眉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苏家的织坊都在松江，我好几年没有见过织布机了……当年我娘还在的时候，她还教过我用织布机呢！你家里要有的话，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赵雪定睛看了苏眉一眼，心中猜测她可能是想要借这个机会外出——也是，任凭是谁，那么大的家产叫亲戚吞了，心里也是不忿的。

　　她可能是想要外出查探查探吧！

　　但是这样的机会，她怎么能提供呢？

　　赵雪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赵家的织坊是有不少，赵家的生意虽然不少，但是布庄绸缎也是其中的大头……不过京城这边我们一向插不上手，织坊只有一家小小的，不过三张机……而且是在城西那边，不太适合我前往。”

　　她这说的不是事实，苏眉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京城以城东富贵城西卑贱，赵家的产业还没有在京城成功打开局面，也就没有办法在城东开店。但是以赵家的财力，也绝对不止一家才三张机的织坊。

　　不过确实赵家的织坊是在城西。而城西鱼龙混杂，也确实是不适合像她们这样的深闺弱质、娇滴滴的大户小姐们参观的。

　　“这样啊。”苏眉惋惜地叹息了一声。

　　赵雪感觉今天已经过足瘾了，便起身告辞。

　　苏眉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随意点了点头，竟然连声挽留的话都没有说。

　　只是等到珍珠回房间来通知她，说赵雪已经回去了，苏眉才从床上一跃而起。

　　“真的走了？”苏眉高兴极了，一边在珍珠的帮助下换着装束打扮，一边再确认道。

　　“我一直看到她进了自己的院子才回转的。”珍珠肯定地点点头。

　　“太好了太好了，快，咱们快些出去，你去通知水晶做好准备。”苏眉最后给自己套上了一只男子的靴子。靴子有些大，前面塞了不少的棉花，穿在脚上这才不晃荡。

　　“唉，眉娘，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大大方方地在外行走，而不用这样子费心乔装改扮？”珍珠一边帮着穿靴子，一边叹息。

　　“很快了。”苏眉说，“你赶紧去通知水晶。”

　　珍珠干脆应下，跑着去叫水晶了。

　　主仆两个悄悄地从那个几乎已经荒废了的小门出去，上了马车，然后直奔松江布庄。

　　“胡掌柜，我已经搞清楚了，是城西的织坊，你我一起去转转。”苏眉对胡掌柜说道。

　　胡掌柜脸色严肃。苏眉说的是什么事，他也是心里有数，对蒋家人如此不要脸面的赶尽杀绝，他心中愤怒至极——可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掌柜，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好像现在这样，他们怀疑蒋家与赵家一起，合伙抄袭了大小姐的设计——可是他们也只能悄悄地去查看。

　　如果是真的，那怎么办？

　　胡掌柜心底狠狠地憋着一口气，怎么也散不出来。

　　将店交给一个能干的小伙计，又仔细地交代了一阵，胡掌柜便与苏眉一起出来了。

　　城西那样的地方鱼龙混杂，就算苏眉每次出门都是女扮男装，她也不敢太冒险——她五官极妩媚，身形太婀娜，就算是已经穿上了男装，也是一个俊俏得实在过分的少年郎。苏眉可是知道，这世间有很多人对这样的少年感兴趣的。

　　所以她才需要与胡掌柜一起。这样，有事情的时候，交由他出面，事情就会少很多麻烦。

　　珍珠则留下在店里帮忙，一边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大概一个时辰后，苏眉与胡掌柜便回来了，苏眉的面色还算平静，但是胡掌柜已经气得都冒烟了——

　　他的鼻子里不时地向外喷着带着火星的浓浓白烟，就连胡须，都仿佛要烧起来了。

　　“怎么回事？”珍珠拉过胡掌柜到一边，惊讶地问道。

　　“珍珠姑娘，你是不知道，今天要不是眉娘拼命拉着我，我今天要就杀人了！”胡掌柜仍然气得呼哧呼哧的，“蒋家当真是欺人太甚！明明是眉娘做出来的花样，他们却恬不知耻地在那里生产，还对外宣称是他们新设计出来的！”

　　原来眉娘的担心是真的。珍珠一时间也绝望了。她们为了这三匹布费尽了心思，却没有想到，还没有将华衣坊将生意谈妥，就被人抄袭了。

　　“情况也没有胡叔说的这么糟糕。”苏眉走过来，安慰地对珍珠说道，“他们两家合伙，也是三个花样，但是只有这一个是抄的我的，剩下两款倒也不是。而且，虽然是勉强织出来了，可是各方面都没有办法与我的比。”

　　“就算抄得丑，可是也只有抄的最好看！剩下两个，拿出去哪里会有人要！丑得要死！”胡掌柜气愤地骂道。

　　“不是还有两个花样吗？咱们也没有必败，还是有希望的，胡叔你安心。”苏眉安抚胡掌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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