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还没吃完，老赵的电话就来了，追得还真紧。杜伟现在想不出什么好借口来推脱不接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事情办的没什么值得夸耀的进展，他也没什么过错，他觉得只有闭眼咬牙先挺过去再说吧。

　　“喂，赵总……啊对，我还在吃饭……哦没关系没关系……嗯……她在，我们一起在吃饭……”

　　一阵长时间沉默，显然电话那头老赵在说着什么，杜伟拿着手机边听边走出饭馆来到街上。

　　已经是午后一点，小街上过往的人不多，车更稀少，很安静。台风似乎也开始影响到了这里，正午时分天色已经有些阴沉。

　　赵先裴不是一个人。他穿着浴袍仰卧在一张按摩床上，一双纤细柔软的手在轻轻抚按着他那窄窄的额头。房间里灯光幽暗，靠里另一张按摩床上也躺着一个人，冒着腾腾热气的白毛巾盖着脸一动不动，就好像是具摆放在停尸房的死尸。同样有一个小姑娘在轻轻给他做着按摩。

　　赵先裴把他的翻盖手机开了免提。杜伟的声音在安静的包房里无比清晰。

　　“奶们现在才吃饭啊，神符（辛苦）了神符了。介样子我就长话短说，不影响奶们吃饭好了。我就系问问奶上边的情况系怎么样子？”

　　“哦，赵总你等等啊，这里很吵，我换个地方说吧……”

　　电话那头人声嘈杂，里面有个hn口音的男人声音特别响亮：你个别不够意思啊，再喝一杯，诶，莫跑撒……跑你就跟老子莫回来哒……”

　　赵先裴偷偷歪头看了看旁边那人。那人还是一动不动。

　　“赵总，好了。嗯……是这样。我是凌晨一点到的长沙，今天8点前就到了售楼部，和陈芬……”杜伟事无巨细把他到了长沙后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通，之所以非要在开始说出几点到长沙几点到售楼部，是有他的小心机在里面。他希望这样说能给老赵留下一个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印象。

　　等他事无巨细把经过说了一遍之后，房间里立马安静了，只有轻微的敲指按摩的哒哒声入耳。老赵并没马上接话而是先偏头看了看旁边床上的人。那人脸上的毛巾已经被按摩小妹拿掉，只是闭着眼面无表情的仿佛睡着了般没有动静。

　　“小杜啊，奶辛苦了。我知道了，奶快起吃饭先吧。有事再联系啦。”

　　“赵总，你等下，我想问问接下来我是回广州还是待在长沙？”

　　“哦，奶不用急先，具体安排我会通知奶啦。就介样啦。”

　　老赵挂了电话，沉思了会，挥手示意按摩小妹退下。等小妹给他们盖好了毛巾被轻手轻脚带好门离开后，他才自言自语般开口：“介个小杜做事都算积极啦，人还规矩，就系年轻了一点点。”

　　嗯……那人依然闭着眼，不置可否的鼻子里若有若无的跑出一个声音，仿佛鼻子放了个屁。房间里短暂沉寂了一会，他才慢悠悠的开口，声音微哑略显疲惫。

　　“先裴，这小孩来公司多久了？”

　　“额……有五年了吧。”

　　“哦……四五年了我都没印象他独立操作过什么项目？好像公司除了小冯就没有能独挡一面的操盘手了一样啊。”语气中透着不满。

　　老赵表情有点尴尬。那人不等他辩解，自顾自接着往下说，“我们要多培养新人啊，这样就不会像这次这么被动了。教训啊。”

　　“嗯，对对，以后注意多培养新人。”

　　“培养新人就要给他压担子让他敢担负起责任。当然也要有激励和保障，做到奖惩分明，光要马儿跑不给马儿吃草不行，但是做的不好我们也不能护短那样只会害了他也害了公司啊。先裴，在这方面你是了解我的。……你最近看什么书了没？……我最近去读了些工商管理的mba课程。嗯。真是受益匪浅很受启发啊。有机会我把教材借给你看看。公司要想不断发展壮大，需要多点人才多完善制度化管理才行啊。”

　　那人一路顺着自己思路说，赵先裴一路唯唯诺诺应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此时的赵先裴心里有点忐忑，虽然对方看起来没直接说到自己，但那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对他部门现状的不满意。要他看书更是对他管理能力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