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不明媚 四十 你结婚了吗?
作者:上善木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娃呀,去瞧瞧他们最后一面,等着装棺材呢!”

  “香草,赶紧去瞧瞧去,以后不得见啦!”舅妈哭着说。

  “是呀,赶紧瞧瞧去。”旁边的人都抹着眼泪劝说道。

  沐香草捂住耳朵,紧紧闭上眼睛,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想看也不想听,她天真的想,只要逃避这一切就不是真的。任凭旁边的人怎么劝怎么说,她都不听不看,最后索性把头埋进膝盖里。后来他们放弃了,决定装棺。她从缝隙里看见许多人把她妈妈抬起来放进棺材,而妈妈在那里一动不动,血肉模糊的手不自觉的垂了下来。任由他们拽。

  “不。”她忽然歇斯底里的喊道:“不准你们拽我妈妈。走开!走开!”她飞奔过去,用力的推开那些人。

  然后紧紧抱住满身是血的妈妈,又看了看旁边躺着的爸爸:“妈妈受伤啦!爸爸也受伤啦!爷爷,二叔,快点送他们去医院呀。”她焦虑的声音拖得老长。

  “香草,你爹妈早就断气啦。赶紧装进去,让他们入土为安吧。”二叔在一边劝说道。

  “不,他们没有死,你们谁来救救他们,求求你们帮我送送他们去医院,救救他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那天她就跪在地下,不停不停给所有人磕头。把头都磕破了,那个场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香草爷爷重重的叹着气,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当时在场的人,个个都偷偷抹着眼泪,可怜她那么小小的年纪,她爹妈就舍得抛下她,留下我们一老一小孤苦无依!让我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说到这儿放声的哭了起来。

  “爷爷,您要保重身体啊,您现在可是香草最重要的亲人啊。只有您好好的,她才能安心养病。”郝帅吸着鼻子说。

  沐香草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捂住头,任眼泪像开闸的水不停的往外涌。

  爷爷擦着眼泪:“嗨!都过去啦,不提啦,不提啦。麻烦你们也尽量不要和香草提起,让她少想起一回,就少伤心一回。”

  其实他并不知道香草早就醒来,却用被子紧紧捂住头,就是不想让爷爷知道她有多难过。

  记得那个时候,沐香草哭的死去活来,常常哭到背过气,快停止呼吸。哭的好累好累到不能控制自己,手脚都麻了。就是这样她还是不相信躺在坟里的就是她的父母。她想他们一定是像往常一样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做生意了,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看香草和爷爷,还会给她带一大堆礼物,有巧克力,有布娃娃,有花裙子。

  可惜不管怎么等怎么盼,她都再也没有见过他们。只是每年和爷爷一起上坟去给她们烧些纸钱。爸妈走后,爷爷更疼更宠香草,在她面前他总是尽量表现的很乐观和豁达。他怕香草留下阴影,从此变成一个不开心的女孩。

  懂事的香草为了不让爷爷担心,也还是和以前那样蹦蹦跳跳,整日无忧无虑的样子。其实每每看到爷爷对着爸爸妈妈遗像发呆时,她的心里就好难受,好难受,常常躲到角落里哭。而爷爷也常常以为她睡着的时候痛哭不止。那时候她就用被子捂住自己也跟着大哭一场。可彼此相对时,她们又那么默契的不去触碰这个伤痛。

  “这个娃很懂事,她常常躲着哭,也不想让我知道。”老人说道:“但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她经常做噩梦,梦里都在哭。可醒着的时候,她又常常装作很开心的样子。一转眼她也长大了,说老实话,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一点都不放心,因为这孩子太过单纯,城市聚集那么多人的地方该有多复杂啊……但她想在外边闯闯,大啦,有自己的想法!”老人家显得无比的担忧和无奈。

  “是啊,年轻人总有自己的想法,您就放心吧,我帮你看着她”郝帅拉住老人的手认真的说道。

  “那,那你结婚没有?”香草爷爷忽然看着郝帅认真的问道。

  郝帅像被呛到似的咳了起来,躲在被窝里的香草把头从另一个方向悄悄探出来,竖着耳朵听他们对话时,也吓了一跳。

  “爷爷,我i,我结婚啦。”郝帅坦诚道:“不过香草真心是个不错的女孩,有很多男孩喜欢他。她一定会很快找到幸福的。您放心吧。”

  一周后沐香草出院了,病情恢复还算快,呕吐,头晕的症状倒也消失了。但是她说话的语速很慢,常常忘词,有时候说着忽然想不起自己在说什么。医生说她现在脑子里有淤血,只要配合好治疗,也就是回去多休息,少动脑,按时吃药,定期复查,症状会一一消失。

  这本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沐香草一心急着上团,所以对自己的状况暗暗有些着急。郝帅对她说:“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先和爷爷回老家休养一顿时日,等养的差不多你再回来,我会马上给你派团。”

  沐香草回到了那个永远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空气清新的老家。却整日闷闷不乐,总会想起苏晨和他的家境,想知道他的近况,但她说话很吃力,所以没有给他打电话,只能发信息问叶桐。叶桐去苏晨家了。看到香草的信息叶桐直接打来电话,电话那头的她又在哭,她告诉香草苏晨有时候会突然看不见东西:

  “我好害怕呀香草,如果苏晨他的眼睛瞎了,我该怎么办呀?”

  “不会的,不会的。”沐香草在心里一遍遍的重复,她相信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把所有的苦难都放在一个人身上:“苏晨你不能有事,不能,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她双手合十为他一遍遍祈祷。甚至想不顾一却的到他身边,去陪他,安慰他,鼓励他,和他一起面对。可他身边已经有一个叶桐,她去算什么但是叶桐能这个时候能坚定不渝的和他一起度过吗?她不确定。一想到这些真是让人心乱如麻。可她依然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她决定回到K城,回到工作中去,唯有这样才能忘掉苏晨不堪的处境。

  回到k城后,沐香草告诉郝帅说自己想带团,郝帅也就答应了给她派了团。从机场到酒店十几分钟的车程讲解,还是搞砸了:“各位游客,大家晚上好,旅途幸苦啦。欢迎来到美丽的K城做客。”她很吃力而缓慢的说出这些话时,所有游客都惊呆了,他们不知道怎么会遇到一个说话如此吃力的人,居然是他们的导游。

  沐香草也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到了吃惊和失望,一看到这些她就慌了,然后就不可救药的忘词了。憋红了脸想了好半天才说道:“我是你们的导游小沐,小沐导游,我叫—-叫沐香草,旁边这位是司机师傅,刘师傅。我们,我们欢迎你们的到来。”说到这里她又忘词儿,很尴尬的站着。游客们也尴尬的看着她又开始想:“我们车子所行驶的这条路叫叫……“她居然想不起来了,急得直冒冷汗。

  旅游大巴在开到公路边上戛然而止,司机师傅打开门冷冷说了一声:“下去。”

  然后旅游车扬尘而去,沐香草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扇了耳光一样。做导游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丢脸,她就那么沿着机场路一直走一直走,带着满脸的沮丧和满身的疲惫。

  从艳阳高照一直走到太阳落山再走暮色深沉,总算来到了她们住的樱花小区。她不太想回家,就干脆一个人坐在樱花树下。

  “怎么打电话也不接?”郝帅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沐香草掏出手机看见N个未接来电,手机不知怎么的调成了静音,所以一个也没听见。为此她更加沮丧:“对不起,我真的很没用。”她满脸挫败的说道。

  “都说了你还需要休息,可你就瞎急……”郝帅看见流着泪的沐香草,没有继续责备,而是坐到她旁边柔声说道:“把行程单交给玉妍,她来接替你。”

  沐香草吸了吸鼻子。一字一顿的说着:“我总——搞砸,总是——她帮我,总是给给你添麻烦。”

  “是啊,你这个倒霉鬼还把你的霉运传给了我。”沐香草不知道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

  眼泪有大颗大颗掉下来:“对不起!”

  “哭什么,我开玩笑的。你这个爱哭鬼,动不动就哭。也不觉得丢人。”

  “可,可我难受。”沐香草像个委屈的孩子解释着,眼泪越发多了。

  “哟哟哟,还越发来劲儿啦!好吧,我不说啦,你别哭。”郝帅有点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帮她擦着眼泪。沐香草终于破涕为笑,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害羞。

  又说了句:“对不起。”

  “不用总跟我对不起,你先乖乖把病养好,其他的事都不要多想。”

  “可,可我还,还欠……”

  “那点钱就别再提啦,好吗?不管怎么说你上次负伤上阵和我也是有必然关系的,如果你真留下个什么后遗症,那么我这辈子都会内疚的。”

  “不不不,是是我自己大大意。”

  “现在别管是谁的过失,你自己要好好调养,要赶紧好起来。好吗?”郝帅直视沐香草。

  沐香草像小鸡啄米似的使劲儿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