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有嘉木,北方有相思。
丁艺应了一声,她从包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在上面沙沙写了什么。
陆简丞的余光一瞥,只见上面写着——一盆仙人掌。
“陆先生还需要置办些什么?”
“暗色窗帘。”陆简丞看着那明亮的窗子,挑剔道。
他在创作的时候,喜欢在昏暗的画室开着灯,陆简丞觉得,如果是太阳光,未免太刺眼了些。
丁艺目测了一下窗子,点了点头,用笔戳了几下纸,“只有窗帘?”
“只有窗帘。”
丁艺笑着,“那我先去办了。”
说着,她走向门口,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谁知,她一转身,一张涂着浓妆的脸便在眼里放大。
“薇薇姐。”丁艺不咸不淡地问了声。
萧薇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丁艺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帮陆先生,准备办公用品。”丁艺没说是买仙人掌跟窗帘,这两样东西,说出去,不得贻笑大方嘛。
“奥,对了,你现在是陆先生的助理了,你的那个栏目已经由我接手了,不好意思。”这虚心假意的话,让丁艺心里泛起冷笑。
她对着萧薇薇笑了笑,但是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那个栏目,我做了快一年,希望到了你的手里,能有新的改变,我拭目以待。”
萧薇薇没有说话,那双狐媚的眼睛,与丁艺一瞬不瞬地对视,“那你就去忙你的吧。”
萧薇薇径自,避开丁艺推开了陆简丞工作间的门。
“陆先生你好,我是萧薇薇……”随着木门闭上,外面的丁艺听着萧薇薇的声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
她大步向外面走去,高跟鞋碰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
丁艺下楼拦了一辆计程车,报上了某个花草市场的名字,径直奔了去。
花草市场,花与草的世界。
丁艺一走进去,迎面的是泥土的芬芳味道,不知道是她来的巧还是平时就是如此,花草市场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丁艺从来没见过这阵仗,一时之间有些愣,她被挤进了人群,忙喊:“唉唉唉,不要挤呀!”
慌乱之间,她的手突然被拉住,然后只感觉自己被这别人的手掌轻轻一带,就从拥挤的人群中出了来。
等她呼出几口气,站稳了脚跟,连连道谢:“谢谢,谢谢!”
丁艺抬头,映入眼的,是一张贴着创可贴、很是年轻的脸,“你……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她疑惑了,细细弯弯的娥眉,蹙了起来。
面前的那男人,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了笑,“我叫唐堂,我们在餐厅见过的!”
丁艺这才恍然大悟,“是你呀……你这是……”
她看着唐堂这一手提着一盆花的架势,心想着他是个服务员怎么还需要来买花……
“我们餐厅的花,被几个熊孩子打碎了,老板让我再买两盆。”
“噢,那你先忙着吧,我也去买盆花……”
说着,互相寒暄了几句,两个人便分开了。
临走的时候,丁艺若有所思地看了唐堂一眼,这个男人,以后她用得着!
磕磕绊绊地忙完了,陆简丞交待给她的事情,丁艺回了公司,她打开门,看着陆简丞伏在桌子上,手指不知道在电脑频幕上,划着什么。
“回来了?”陆简丞眼皮没有抬一下,就出了声。
丁艺点头,“回来了,这是你要的仙人掌,窗帘下午就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来挂。”
话音落下,陆简丞的桌子上,放下了一盆仙人掌,他清亮的眸子闪过一丝光,“很好。”
得到两个字夸奖的丁艺,没有过多的喜怒哀乐。
陆简丞修长的手指,敲在桌子上的一份文件上,像是在喃喃自语,“这是一个,叫萧薇薇的女人拿来的,说是这一期栏目的稿子,让我来配图。”
丁艺低垂的眸子,闪过一丝光,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听萧薇薇说,这个栏目本来是你负责的,可以说你是这个栏目的创始人,难道,这次的稿子你就不打算看看?”
陆简丞的话,让丁艺有些惊讶,她有点想知道,萧薇薇还跟他,说了什么。
“看。”丁艺认命的,拿起来文件,目光在上面匆匆扫了扫,然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她放下,说:“公司请陆先生来,是想专门开一个栏目,来放陆先生的画作,对于这种配图的事情,不归陆先生管。”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陆先生不必为这个劳神。”丁艺眼里噙笑,说的很是诚恳。
陆简丞,回之一笑。
***
午饭时间,原本说好要请丁艺吃饭的陆简丞,被秦约一个电话叫了出去。
丁艺拿着饭卡,一个人去了食堂。
将饭菜放在桌子上,丁艺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口白米饭,接着,鼻间就掠过一阵香气。
一闻这浓郁的香气,丁艺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萧薇薇在她身边坐定,慢条斯理地吃起饭。
“原本我负责,现在在你手里的那个栏目,主题是聚焦社会热点事件,你为什么要改成采访明星的访谈内容?”丁艺平静地问了出来,她的声音镇定,铿锵有力。
“现在人们喜欢看什么,我们就应该呈现什么样的文章,这叫与时俱进。”萧薇薇理直气壮。
丁艺吃下一根芹菜,“可是你改变了栏目一贯的风格,而且,栏目的名字叫‘社会’,你不觉得,这委实张冠李戴了吗?”
“正如你所说,现在这个栏目在我手里,决定权在我,不管张冠李戴还是李冠张戴,都跟你没关系。”萧薇薇用筷子翻了翻她的菜,粲然一笑,“不过也要谢谢你的提醒,栏目名字我会斟酌着改的。”
萧薇薇一边收拾着餐具,一边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丁艺,只见这个女人依旧不动声色地吃着她的菜。
待萧薇薇走远,丁艺捏着筷子的手指,泛起白色。
下午,装修公司派人来,把陆简丞的办公室里,按上了深蓝色的窗帘。
这一番动作,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原本并不关注艺术界的人,还不知道陆简丞为何人也,此时急忙打开电脑输入了他的名字,百度了一下,有关他的事迹一目了然。
渐渐的,他们惊呆了下巴,这才知道,自己的工作单位里,来了一位多么厉害的人物。
丁艺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按着鼠标,目光在电脑频幕上,快速扫过。
而陆简丞,倚在他那个软软的椅子上,悠哉悠哉地望着天花板。
给他的这一间办公室,应该是投其所好,费了很多心思。
那天花板上的条纹图案,足够赏心悦目,里面的用具摆设,符合一个艺术家的审美标准。
嗡嗡~
突然,陆简丞的手机在桌子上振动,他接起,“喂。”
“简丞,那个人是个老滑头,对偷画的事矢口否认,一口咬定是他母亲王翠偷的。”鹿晨有些恼,他推开一边的记录本,“这也太不是个男人了,犯罪了找自己的母亲做替罪羊!”
陆简丞微笑,他阖上微眯的黑眸,“也许他没有说谎,王翠确有其人,不过她已经回了老家,你们去确认一下,保险。”
电话那边,静默。
鹿晨摩挲着,警帽上的金属,“据我所知,他母亲已经高龄,靠打工养着他这个瘾君子,很不容易。”
“鹿警官,同情心泛滥了?”陆简丞调笑的语气,令鹿晨皱紧浓眉。
“注意,法不容情,鹿警官。”陆简丞食指轻轻叩着桌面。
鹿晨轻笑:“我懂。”
挂了电话,坐在陆简丞对面的丁艺,疑惑:“是在说画的事情吗?”
“是。”陆简丞点了点脑袋。
得到回答,丁艺叹了口气,这幅画曾搅得她的生活翻江倒海,现在听样子,又要搅得其他家庭破裂,还真是一幅不详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