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喝着茶水没一会儿,世尘道长就回来了。
一袭白色素袍,长长的白胡须,竹簪束起银丝。
水荷伸出手仙风道骨让世尘道长把脉,发现世尘道长的手洁白如玉,手指纤长。白皙中透着红润的脸,吹弹可破的肌肤,除了白色的眉毛与胡须,丝毫看不出世尘道长已是古稀之年。
仙风道骨,这是水荷眼里的世尘道长。
世尘道长玉指轻放在水荷的脉搏,脸色从一开始平静到最后竟也皱了皱眉头。问道:“姑娘芳龄?”
“虚十六了。”水荷心有奇怪,却也回答。
“姑娘可是皇室后裔?”世尘道长又问。
“什么?”水荷被惊道了,瞪大眼睛看着世尘道长。转而看看秦墨轩,发现秦墨轩也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道长,此话怎讲?”秦墨轩不解的问,不就把脉而已,这跟皇室后裔有何关系。
吴伯也看着世尘道长,心里想师兄从不理会世间俗世,为何会问起这个呢。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信水荷并不是德清王朝的皇室。
“师兄,我带小姑娘来这,就是让你医治她体内的毒药,这跟皇室有什么关系啊。”
世尘道长看着师弟摇头,对水荷道:“姑娘体内的毒乃是先天的,有乌头,还有蛊术之毒。乌头民间不多见的奇毒,蛊术是害人的毒术,乃旁门左道。这般厉害之毒,姑娘竟活过了十五年,看来你的娘亲下了好一番功夫。”
先天之毒,水荷被这四个字狠狠地震惊了。自己一直以为是庄桂容给自己下的毒,怎么也没想到是娘亲中毒了,还是在怀自己的时候。
世尘道长说的皇室后裔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水荷认真的看着世尘道长,希望他可以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看来姑娘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贫道所指并非德清王朝,而是西域国度,如果贫道猜的没错,乌头该是乌孙国皇室用来惩治皇族之人的。”
“所以,我娘很有可能是乌孙国的人?”水荷不敢相信的说出口。
“恩。”世尘道长点点头,继续道:“所以你体内的毒只有乌孙皇室可以解除。”
难怪自己从小就没有听过娘亲的家人,原来娘亲是远在西域的乌孙国人。西域很远,可娘亲为何会千里迢迢来到德清王朝呢?从来没有人提起过关于娘亲的事情,这个事情爹爹知道吗?
见女子低头蹙眉,很是沉重的样子。丝毫没听到世尘道长的话,秦墨轩替水荷问着:“那蛊术是否要找到下蛊之人,可蛊并不在她体内。”
闻言,世尘道长摇头道:“非也,古书上记载,只要饮一小酌下蛊之人的血便可解除。”
世尘道长的话犹如黑夜中的一点光亮,秦墨轩冷峻的脸上有些动容。垂头看身旁可爱的女子,想起她宛若仙女的容颜,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为她寻得解药。
“姑娘,贫道问你一件事。”世尘道长伸出手掌,洁白的袖袍在水荷面前晃了两三下。
“呃?”
水荷一愣,不知该说什么。还是秦墨轩提醒她,才回神道:“道长请讲。”
“你体内的莴胄是否服用三年了?”世尘道长摸着水荷的脉搏,另一只手掐指一算。
水荷心里一惊。这个世尘道长太厉害了,她体内的莴胄服食多久都知道。坐直身子,满眼流露出对世尘道长的敬佩。
“是的。”
三年前,体内的毒早已发作。那时虽然在学习医术了,可那些都是防身的。翻遍了所有医书才在一本小记上看到一种名为莴胄的毒草,说是可以解百毒。死过的人还怕什么,便抱着试试的心态,虽然并没有解毒,却也压制毒药三年之久。
可是,自己如今还未归家。府中的满是诡异的人,放不下爹爹。怎甘心就这么撒手而去,无论如何也要寻得解药。
秦墨轩余光瞥见水荷露在披风外紧握的拳头,本就过白的手被握得没有一丝血色。指甲陷在手心里,水荷似乎没有感觉到疼痛,面上认真听世尘道长讲话。
她手掌处的几个血印,当真刺痛了秦墨轩的眼。
看着女子阴晴不定的眼眸,世尘道长让小书童带水荷先出去。
“此女心中戾气太重,仇恨太重。她体内的莴胄药力快消耗完了,如果再不找道解药,怕是撑不了两年了。”世尘道长语重心长。
秦墨轩心中凌然。
那莴胄是灵芝的一种,据说未嫁女子死后,安置在有灵气的坟地且千年不腐,便生长出莴胄。传言是尸体喷出的灵气而成,可谓千年难遇。
或许是老天怜她,才让她找到了莴胄吧。
......
告别世尘道长,几人匆匆下山。
众人在山脚下等了三天,见她们回来,个个欣喜不已。
几个丫鬟围着水荷团团转,检查自家小姐是否少了一丝发。不然,就算是秦王世子,她们也会以死相拼的。
水荷忽然觉得胸前一重,低头见是一个小孩子挂在自己脖子上。
“好久不见,我们阿福都变漂亮了。”水荷抱起阿福,摸摸他的头。
之前自己毒发突然,怕把病起过到阿福身上,便让他去茉儿养身子的车里,后来拿了玉坠子便赶路上了终南山,也没时间顾得上他。
如今一看,早就没了小乞丐的影子,眉清目秀,白净的小脸可爱极了。
“姐姐,阿福才不漂亮,是生得俊了。”听到水荷说自己漂亮,阿福瘪嘴向水荷撒娇。
咦?听了阿福的话,水荷诧异道:“呵呵......阿福,这话谁教你说的?”
“是......是,茉儿姐姐。”
阿福见身边的人都在笑他,把头深深埋在水荷颈上,这是阿福第一次把学到的话讲出来,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羞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
“恩,阿福说得好,我们阿福是男孩子,自然是俊了。”水荷拍拍阿福的后背说着。
秦墨轩一直看着水荷,与一群丫鬟有说有笑的,似乎在她的世界里,才会有丝毫的放松。只要别人一靠近,她就变得像只刺猬。
回到京城,除夕已经过了,已是初二了。
红彤彤的灯笼将整个京城笼罩在喜气的氛围里。
一队马车缓缓驶入,阿福掀开帘子睁大了好奇的大眼睛。
听着嬉戏的玩闹声,看着满大街游走的人们,水荷顿时睡意全无。
“二皇子在江鸣湖等了许久,是否去吃点东西?”秦墨轩骑马到水荷的马车旁问道。
水荷本想拒绝,马上想起蓝圣哲是自己的恩人。等这么久,不去的话不太好吧。
马车辗转到江鸣湖,水荷跟着秦墨轩一路进了一家酒楼,抬头看见招牌是盛家酒楼。
这是去年那家。水荷心里这么想着,到了雅间,都还是一年前的那间。
“水荷。”一道温柔的声响,透着开心。
蓝圣哲越过秦墨轩站在水荷面前,水荷见蓝圣哲一身上好的冰蓝丝绸的皇子服,衣襟和袖口镶着银白色的遍,头发一丝不苟的玉冠束起,还飘起两根玉带,配上儒雅的面容,真是翩翩公子一枚。
恩,水荷店头应了。
“饿了吧,快来吃点东西垫肚子。”
水荷见雅间内并无他人,桌上的菜都冒着热腾腾的气。堂堂一个国皇子,为了自己竟然能做到这样,这般用心良苦,却是无以回报。
吃饭间,蓝圣哲一直给水荷夹菜,面前堆起一座小山,水荷实在吃不下了。抬头对秦墨轩挤挤眼,可人家根本不朝这边看。
“姐姐,我记得你最不爱吃鸡腿了,我帮你全都吃掉吧。”
反而是坐在旁边的阿福看懂了姐姐的痛苦,伸手把水荷碗里的两个大鸡腿夹到自己碗里,大口大口的吃。
蓝圣哲反应过来,鸡腿汁已经糊了阿福一整脸。看水荷空空如也的碗,又要夹其他的菜。
眼睁睁看着一块红烧肉向自己飞来,水荷顿时愁眉苦脸。
“二皇兄,不必客气。”一道魅惑悦耳的声音响起,水荷惊讶的看向对面。
这一次是秦墨轩伸出空碗接住了红烧肉,水荷心中大喜。
一张大圆桌,一整盘红烧肉就摆在秦墨轩面前,而他却将碗伸向对面。
蓝圣哲脸色微变了一下,秦墨轩冷着一张脸若无其事的吃饭,水荷看了看两人,这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好在黑岩进来在蓝圣哲耳边低语几句,蓝圣哲便出去了。
只剩下秦墨轩与水荷,还有阿福扒吃饭的筷子声。
水荷想着要不要给秦墨轩说声谢谢,看见他冷霜似的脸,嘴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这时,窗外嘣!嘣!
“是烟花!”听到这个声音,阿福可开心了,放下筷子就跑出去了。
外面烟火的声音显得整个屋子更加安静。
“可以陪我去放花灯吗?”
女子的声音犹如小溪流般清灵,秦墨轩想起一年前在放完花灯,在桥上遇到她。
“走吧。”秦墨轩拿起披风走出雅间。
水荷怔了一下,她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