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瀛山住着魔界至尊,被封印在摩罗血池之中,此魔威力非同小可,当年为了封印住他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天神的性命,此魔差点就倾覆了天界,那是属于魔的鼎盛时代,一直以来魔的力量都为天界所忌惮,瀛山之上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天界就立马有所戒备。
只是魔界如同妖界,天神无法来去自如,神一旦进入妖魔之地,受到地脉影响,神力会被束缚,锐减,流失,而神的意志也会受到影响,最后很有可能堕落成妖魔。因此天界只能防备,却无法直接掣肘,况且妖界因妖神体质特殊,能往来神妖两界,所以能替天界管束妖界,因此妖界相对太平,而魔界则随时可能兴风作浪,他们所需要的只是等待时机,等待魔尊的彻底苏醒,等待能与天界抗衡的一天。
“今日魔祖婆婆要将孙女清依送入血池之中敬献给魔尊你可有听说?”
“那可是我们魔界最美的女子,如今到了这个年纪,自然应该献给魔尊。”
“说实话,我真觉得她并非我们魔界中人,名字好听,长得更像是个仙女,她身上哪里有半分魔的气息?”
“话可不能这么说,清依这个名字似乎是有来历的,魔尊曾经喜欢过一个女人好像就叫这个名字,至于长相么,魔界就不能有长得像仙女的?只能说她长得美,要说没有半分魔气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那个女子小小年纪可不好招惹,一身强大的魔力不说,满肚子的坏水足以淹了整座瀛山。就不知道她会不会听魔祖婆婆的话乖乖就范,想让她入血池去伺候魔尊,恐怕没那么简单。”
魔界六殿之一的欲殿之中,魔祖婆婆正在训诫清依:“知道婆婆为什么带你来欲殿吗?”
“可能我要辜负您的期望,我可做不了像魔王欲妃那样的女人,魔祖婆婆都做不到,更何况我呢?”
“你是我一手□□出来的,你的能耐我能不知道?坦白的说,你的这张脸比当年的欲妃长得还要美,这天底下恐怕没有哪个男人能不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我当初要亲授你魔力,就是为了今天的打算,如若你的心里没有魔界,不做欲妃也行,那就死在欲殿之中。”
“婆婆若真要杀我,那就动手,反正我的魔力是你传授的,我打不过你。”
“你是料定我不敢杀你?你不要自恃过高。”
清依不言语,只是静静闭上眼,她是真的抱了必死的决心,她知道此劫难逃,可是她并不想入血池成为第二个欲妃,她是魔,是不愿被束缚的魔,宁死也不屈就,她不想成为别人的替身,只想做她自己。
魔祖婆婆终于出手,周身黑气流窜交织成一条巨蛇形状,瞬间破体而入,利落干脆,一种从未有过疼痛穿透她的五脏六腑让她无法呼吸,仿佛能听见骨头碎掉的声音,她再无法支撑身体,后退两步,重重跌在地上,尽管不吭一声,鲜血却自唇间不断涌出,素雅的淡青色衣裳上盛开朵朵莲花,发丝与血液粘合在一起,凌乱地贴在脸上,她的眼睛里有惊恐,她第一次见到魔祖婆婆如此可怕的形象,那双布满血丝的眼就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下去,然后尸骨无存,而她贪婪地吮吸着血的腥香,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对,她是魔,而我亦是魔。
“婆婆……我……错了。”
清依示弱,向魔祖婆婆乞讨残存的性命,此刻她的脑海中唯一的念头是:“欲妃…...杀她。”而后她不省人事,昏迷了过去。
夜半,她醒了过来,月下的瀛山真的很美,如果这不是魔界,此刻的瀛山大概也算得上是仙境。从小清依被告之万物皆可视为草芥,惟独魔才是真正的统治者,而今天她亦感觉到她的性命如草芥,养她十几年的魔祖婆婆掌握她生杀予夺的权利。“情在魔界是个禁忌,而我大约知道这所谓的情是什么形态,因为我以为她不会杀我,我以为我跟她不仅仅只是魔。”
泪模糊了月色,月色之中一道清晰的光划破寂寂的黑暗坠入瀛山,这道光会落在哪?清依还来不及思考的时候,这道光已经消失与她的身体合为一体。
“我是清依,魔界的欲妃!”清依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静得不像她自己。
夜幕即将低垂,天边逐现月影,月圆之夜,群魔乱舞,舞的是美的献祭,舞的是内心的狂躁,无数个这样的夜晚,他们都希望用舞召唤某种破除封印的力量,他们信仰的不是天界,却对月无比崇仰,在魔界流传着一种说法,总有一个月圆之夜,魔尊破印而出,魔月将吞噬天月,太阳不再升起,六界共入永夜。
从不曾见过如此盛装模样的自己:云鬓高耸,火红的珊瑚簪斜插满头;浓妆艳抹,眉眼深描上挑;身着华服,华服上绣着金凤呈祥,这样艳丽的颜色即便在魔界也被视为喜庆的象征,而凤鸟图案不仅在天界和人间都被赋予神圣意义,在魔界亦然,魔一直期待着凤凰涅槃一样的重生,在魔界君主的带领之下,将万物众生踏在魔之足下——魔乃天下主宰。
“这镜中的人好生眼熟,就像在看前生的自己。”清依端详着镜中人,从来不施脂粉的面容从此刻缚上了一层面纱,面纱下隐藏的那张脸叫曾经,她轻轻笑了笑,两个好看的酒窝似乎比往常更深,这一世的沦陷便从这一刻开始,欲妃只能有一个,既然做不了清依,那便做欲妃,如果不想做别人的替代品,那就只能完全取代她。
魔祖婆婆带着一帮侍女来到清依的寝宫,放下的帘幕被卷了起来,清依背对着他们,魔祖婆婆微微躬身:“是时候了,别误了时辰。”
“多谢婆婆提醒,清依此去要是不得欢心,成为摩罗血池中的祭品,那就辜负了婆婆往日的教诲,但请婆婆原谅;若是有幸为魔尊喜爱,他日清依自当记得婆婆的好处,定然行叩拜大礼以谢婆婆养育之恩。”
“你有这份心我甚感欣慰,不过你此去只能成为欲妃,我魔祖的弟子岂容失败?”
“婆婆教训得是。”
“既如此,老身恭请欲妃前往摩罗血池。”
清依在左右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向着摩罗血池的方向而去,这个地方她曾经无忧无虑地度过了十七载,回首再看一眼,原来一切皆是过往,无迹可寻,这里是魔界,为什么仿佛做了一场人间的绵长而悠远的梦。
翻涌的血池之水散发出浓浓的腥气,这种让魔为之兴奋的气味却让清依感到窒息。有时候连清依自己也困惑,自小生长在魔界的她,为何会一直无法适应这种味道。
魔祖婆婆站在清依身侧,举起手中一根千年老藤仗,口中念念有词,一时血池之水翻涌得更厉害,而众魔的血液似乎也要跟着沸腾,无数双魔眼紧盯着那即将分开成两股的血池水,池水之下的阶梯通向的彼端便困锁着他们视为灵魂和生命的王识。虽不能匍匐在他的脚下聆听魔音,远远一眼看去,那便是希望。
血池水奋力抵挡着魔力的侵袭,却还是无力抵抗,强行被分开,一条石阶显露出来,清依注视着石阶的那头,那头是看不见的黑暗,是深不可测的命运之谷,此去是否还能踏出这血池的禁咒封印,是否还能再见魔界的月光都成为未知之数。血池之下是只容进入,不容出去的地方,魔界的君主已经在里面被封印了三千余年。
清依赤着脚,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跟随着石阶越往下,这种声音反倒变得诡异起来,四周死一般的静寂一点一点啃噬着人内心的防线,顷刻间变得脆弱起来,清依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想起魔祖婆婆从前对自己的万般宠爱,百般纵容都不过是为了今日的献祭,清依方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如此无助。
“哪里是尽头?”清依试图用魔力点亮这片黯域中的一丝幽冥之火,却只是徒劳,这里的黑似乎有股强大骄横不容侵犯的力量,幽幽火光刚要燃起,不到片刻就与这片黑融为一体,眼前依旧是无止境的黑。
清依只能踏着相同的步伐往前走,直到踏到最后一级阶梯,清依试探着将脚尖点在地上,前方是平地,在双脚落到平地上的瞬间,脚上铃铛碰撞发出铃响,只听得闷哼一声,一个不太愉悦的声音说道:“本尊的大殿岂容你如此放肆?”
这声音有股强大的震慑之力,清依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一颤,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如果此刻她泣不成声或是将任何畏惧表现出来,恐怕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于是便故作镇定地说道:“请王息怒,我并非有意惊扰了王,王殿之中实在太暗,我怕冒然闯入触碰到王殿中的东西,更怕惊扰到王,所以以铃声代为通传,小女子本是我魔界向王敬献的祭品,命都是王的,但凭王处置,我亦无怨言。”
“好个不卑不亢,你不怕我?”
“王乃魔界君主,作为魔界的子民对君主只有敬畏之心。”
“呵…….”
大殿顶端亮起幽蓝火焰,清依这才看清,这座大殿气势恢宏,比起欲妃殿,这里更多了几分王权威严,虽然没有像人间皇宫一般金碧辉煌,魔界特有的绿色鎏墨石将这座魔宫装点得亦是富丽堂皇,鎏墨石有种特质,只要凭借一点亮光,就能通过己身将它反射到各个角落,清依将目光落在王座之上,一尊似乎沉睡过去或是失去生命气息的身体,在王座之上岿然不动,虽然如石化一般,却透着不容窥视的王者气魄。
他戴着一张面具,面具上的那张脸甚为可怖,獠牙带血,而眼窝处则是空空的两个深洞。
当大殿中的幽冥之火燃起的瞬间,那张让他惊诧的脸,使他刻意将自己隐藏起来,他想躲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静静端详一番,以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清依四处张望,她确定这大殿中除了王座上那尊雕塑,还有别的存在。
“你叫什么名字?”
“清依。”
“好大的胆子。”那个声音充满愤怒,“你可知道清依是谁的名讳?”
“请恕小女子无知,名字乃是魔祖婆婆所赐,清依不敢违抗婆婆命令,所以清依自小就叫这个名字。”
“魔祖婆婆?”听到这四个字,那个声音似乎变得稍微平和:“你可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
“那你可知道清依早已经不存于世,你既然喜欢这个名字就该伴它一起沉眠地下。本尊并不希望看到活着的清依,更不希望看到第二个清依,本尊的女人在我未破除封印之前只准好好守着我的摩罗血池,在血池底下安睡,本尊不容许她出现在除了本尊以外的任何人面前。”
清依听闻此言,着实震惊,“难道他真的要杀我?”
“如果王真的要杀了清依,清依甘愿赴死。”清依揣摩不到他的真正意图,如果他真的要杀自己,怕是别无他法,只好以退为进。
“以前来献祭的女子莫不是哭着喊着求我留情,你倒是胆大得很,不怕死,那本尊成全你。”
清依闭上眼,抬起头,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那一掌原本是要取了她的命,却在离她越近的时候变得越为情怯,“你怎么舍得再次杀了她?怎么下得了手?”看着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他的身影化为无形,依旧消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
久久未见动静,也听不到任何声响,清依睁开眼,王殿之中静得只剩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声,差一点步入死亡之渊,命悬他一念之间。
那个躲在暗处的身影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原来,她究竟是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