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叶婷说的已经十分详细,但仍是不难看出小黑的眼神里满是迷茫,像听天书一样的迷茫。
这样的迷茫让叶婷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这个家伙来自一千多年前,假不了……如果这也是装出来的,那只能说他演技太好,就算被骗她也只能认栽了。
“听不懂没关系,回头我慢慢解释给你听,你现在只需要明白一件事,在你适应这个世界之前,什么都要听我的,不然被抓去精神病院可别怪我没教过你。”
小黑若有所思地轻轻点了点头,叶婷见他如此听话,瞬间放心了许多:“我看你修为也不低,在寻常人面前不能使用法术,不能露出翅膀,这个总该知道吧?”
“嗯……”
“你叫什么名字,从什么地方来?”
“在下云深,来自魔界翼族……”
“不对不对,我问错了,我想问的是……你怎么到我家这边的。”
云深皱起好看的眉头回思许久,道:“我被人布下的火阵所困,在阵中力竭,本该是死了,并不知为何醒后身处此地……无论如何,多谢姑娘昨夜救命之恩……”
“所以你是从一千多年前死过来的?”
“兴许是的……”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如何死里逃生,又是为何会来到这个一切都那么陌生的所在。
“那你能不能麻溜死回去?”
“……”
叶婷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她轻叹了一声,问道:“早上没喂你喝水,你应该渴了,我去给你倒一杯。”
“多谢姑娘。”
“不用喊的那么客气,我叫叶婷。”她说着,走出了卧室,回头发现云深紧跟在后,不禁感觉有些别扭,随手指了指沙发,道:“这几步就别跟着我了,你先坐那边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多谢叶姑娘。”
叶婷对姑娘二字无力吐槽,转身走进了厨房,拿起水杯陷入了沉思。
衣服得换,头发得剪,然后呢?难道真要将云深留在家里?先不说吃穿都要钱这一点,这可是一个大男人,直接养家里真的没问题吗?
但这鸟人和上次那只耗子精不同,他可是什么都不懂的魔族,要真直接扔出去了,没准能闹出什么大新闻来。
看来应该做好人做到底,先教会他如何在这个社会生存,再赶他出去……
自己怎就那么像个当妈的呢?
叶婷刚从厨房走出来就看见站在窗前的云深手中凝出了一团诡异的紫烟,吓得她直接摔了手中水杯,快步冲上前狠狠推了他一把。
云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扶墙站稳后茫然地看向了叶婷。
“你想做什么!”叶婷才不管他茫不茫然委不委屈,这家伙要是存心在她家里捣乱,她一定二话不说给他断水断粮!
“奇怪的结界。”云深说着,揉了揉方才被推的手臂,上前伸出纤细的手指扣了扣那扇窗:“完全感受不到施法者残留下来的灵气,竟然可以把这里挡住。”
叶婷差点被他一本正经说出的这句话给打败了。
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她都见过,偏偏就是没见过与二十一世纪完全脱轨的,这根本就得当成三岁小娃来教才行!
“这是窗子,是玻璃做的,不是什么结界……”叶婷将他的手拍了下来,上前拉开了窗,将手伸出去晃了晃,没好气道:“看到了吗?这东西要这样开,不能用法术碰,会碎的。”
“……”
“还有!”她说着,又指了指身后其他家具:“我家里这些东西可经不起你妖术的折腾,不认识就别乱碰,碰坏了拿什么赔?你就不能在我没空搭理你的时候找一个地方老实待着吗?要不是看你伤得不轻又什么都不懂,我早把你轰出去了!”
“好。”云深垂眼靠在了窗边,一脸生无可恋的抬头望向窗外,选择了沉默不语。
太阳钻出了厚厚的云层,午后刺目的阳光洒上那精致而又苍白的脸庞,他下意识闭上了双眼,似乎十分不适,却又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个世界对云深来说太陌生了,更何况他重伤未愈,或许自己不该对他那么凶……
叶婷摇头叹了一声气,拉着云深的手腕,将他拽到了沙发旁,又倒了一杯水放到他面前:“算我拜托你,先在这里老老实实坐一会儿。”她指了指那打碎的杯子与一地的水,道:“我先去打扫一下,然后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你不要乱跑乱动,没问题的吧?”
云深点了点头,乖乖坐到了沙发上,隐隐作痛的伤势令他十分疲惫,没等叶婷打扫完便已闭眼歇下。
看着云深在睡梦中仍因伤痛而紧锁的眉头,叶婷彻底放下了戒心,在衣柜顶层取出一床小方被,轻轻盖在了他的身上。
“我真是个当妈的。”叶婷轻声自嘲着,拿着钱包和钥匙出了门。
叶婷做事一向直奔主题,她估计着云深的身高,捡便宜的买了两套长衣长裤、两条内裤,以及一双球鞋,然后顺路买了两盒炒饭,便快速赶回了家。
她对云深的破坏力十分有信心,所以只要把他独自放在家里,她就每分每秒都有一万个不放心。
抱着这一万个不放心,她走起路来简直脚下带风,直到进屋看见云深还睡在沙发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将衣物仍在了沙发旁,拿出炒饭刚想吃,又觉得有什么事没做完,捧着饭盒思考再三后,她看到了桌上的那把剪刀……
帮他把头发剪了?
叶婷这般想着,放下炒饭,拿起剪刀,看向了云深。
一旁本趴在沙发上的云深似乎感觉到了叶婷的目光,下意识睁了睁眼,虽是看见她拿着一把剪刀靠了过来,但意识一片模糊,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下一秒,只听得异样的声音入耳,忽感不太对劲,睁眼便见厚厚一把头发被叶婷扔到了垃圾桶中,整个人瞬间惊醒,猛然伸手抓住了叶婷的手腕,神色隐隐带怒。
那一瞬目光太过凌厉,以至于叶婷沉默的与他僵持对视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眼中的怒意渐渐褪下才松了一口气,严肃道:“我们这里只有女人留长发。”
“姑娘切莫说笑,怎会有这般无稽之谈?”
“我会骗你吗?”
“……”谁知道呢?云深那双好看的眼中满满都是怀疑与抗拒。
叶婷一时哭笑不得,只能先放下剪刀,将炒饭递到了他的面前:“算了,先吃东西吧。”
然而这下他连东西也不吃了,只默默蹲坐在沙发上,一手捂着颈间被剪短的一把头发,一手抱膝,怎么看都是一副很受伤的模样。
“我道歉行不行?小……云深对不起啊……”叶婷在一旁干着急了好一会儿,哄又哄不好,骂又不忍骂,只得在一旁闷声吃着炒饭。
就算这蠢鸟再是古董,也得跟上时代的步伐,不然日后怎么活?
叶婷沉思了片刻,拿起遥控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一个台,指着里面的男演员说:“看到了吧!我们这里的男人都不留长发!”
但云深的关注点与叶婷划出的重点完全不一样:“这是何种术法,竟然能将人关入其中……”
一股无力感从脚尖传至头顶,叶婷重重叹了一口气,又调了一个台,道:“这东西叫电视机,我们看到的东西都是些演员边演边拍的,拍能明白吗?大概就是用一种方法把一些画面复制下来,需要看的时候再放出来看……复制的都是假的,是摸不到的影像!”
“假……的?”
“对,都是假的,演员照着台本演出来的。演员的话,就……就是戏子,就是演戏的!”叶婷说着,关上了电视,道:“这个电视机就是用来看戏的,和你们那时候的戏台差不多,不过电视机可以随便换台,想看哪出戏就看哪出戏……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云深在片刻的沉默后点了点头。
“你看我的穿着打扮奇不奇怪?”叶婷开始拿自己举例。
云深点了点头,在他看来,何止是叶婷的穿着打扮奇怪,这整个房屋的布置都无比奇怪。
“但我们这里的人都这么奇怪,当所有人都那么奇怪的时候,不奇怪的人就是最奇怪的。”叶婷说着,双手指向云深,道:“比如现在,我就觉得你特别奇怪。”
叶婷见云深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只能默默祈祷自己刚才不是在对牛弹琴:“所以啊,入乡随俗……我能给你剪头发了吗?”
云深望着桌上剪刀的眼神还是十分抗拒,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吾心甚慰……”真是差点感动哭。
她三两下剪短了云深的头发,看着那长一截短一截的滑稽发型,她心虚而又愧疚的将炒饭端进厨房热了热,又递到了云深手中。
天知道她不是故意的,真心只是万年手残没得救。
接下来的时间,她一边陪着他吃饭,一边耐心的给他讲一些二十一世纪应有的常识。
面对这个完全与二十一世纪脱轨的古董,叶婷一讲就是一个下午,直到嗓子干疼的不行才歇了下来。
叶婷走到厨房灌下了两杯水,又走回客厅,将中午买的衣物塞到了他的怀里,以入乡随俗大法把他哄进厕所关了起来。
几分钟后,厕所里传来弱弱的呼叫声:“叶姑娘……”
“换好了吗?”
“好了,但是……”
叶婷推开了厕所门,见头发乱糟糟的云深窘迫地拎着松垮垮的裤腰,一时竟是忍不住心中的笑意,不厚道的大笑了起来。
等等,古人眼中良家女应是笑不露齿的……
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颤抖着身子说道:“噗,抱歉,我忘了给你买皮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