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水灵娃娃

　　“这……”老商人目光自匕首与女人之间来回游荡，似是有所动摇，莫贪恋见有机可乘，便接着说：“我这里所有银锭加起来称称，该是有一百七十两，老先生就卖于我吧。”

　　“这，这可不行……”那老商人原本动情，听到莫贪恋给出的价格后一把夺回了匕首死死抱在怀里，老泪纵横的道：“姑娘莫要拿老夫开玩笑了。”

　　莫贪恋抱着自己的小荷包，委屈的看着老商人怀里仅仅露出了个尖尖的匕首，心里头着实难受，好似千万只带毒的蚂蚁爬过，又痒又疼的。

　　她将荷包揣回袖兜里，眼珠子转啊转的竟是瞄上了别人家腰上坠的荷包。

　　她父承盗墓王，别的不说，顺手牵羊的功夫自是学了一些，自古偷盗一家，盗墓也不过是偷死人的东西，她如今手头紧了点，估且向路过的活人客官借来稍许银两一用，祖上定不会责备与她。

　　她打定了主意，拱手向着天地各行一礼，嘴里又念叨了几句祖宗保佑，接着压了压手指，活动活动筋骨，窜入了人流之中。

　　偷盗的功夫，讲究颇多，分门别派的更是多种多样，可无论入了哪路哪类，功夫上的精髓终究逃不过一个字：快。

　　这莫家祖上传下来的偷盗绝技少说也是有十来种法门，然莫贪恋没能正式入他盗墓门下，莫贝秦便只教了她两套招式，一为信手拈来，讲究以二指之力探取而得；二为移形换影，也就是俗称的障眼法，精于偷梁换柱。莫贪恋今日所要用的，便是那信手拈来之式。

　　她混入人群，不消一刻便盯上了个穿金戴银，手提了一笼红嘴八哥的公子哥。“纨绔，一看就是纨绔。”她碎碎叨念一句，故而向下望去，见那纨绔腰坠荷包鼓鼓囊囊，甚是欢喜，遂挤到那纨绔身侧，眼瞧展铺上的各色胭脂，表里装作钟情于货架上的玩意，手底下一探一夹一取一收，动作利落干脆，荷包手到擒来。

　　“怪怪，怎么还坠了条尾巴。”她将荷包揣于袖间，却觉始终多了个什么东西，摸起来肉鼓鼓，光滑细腻的很，手感颇好，她一惊，迅速朝下望去，只见那挂绳上握着一只白嘟嘟的小手，寻而往上看，那小手的主人，水眸脱俗，白皙稚嫩，除了那金丝楠木马车里朝她讪笑招手的水润娃娃，可还有他人能有此灵气。

　　“妹妹，可被我逮到了。”水润娃娃握着挂绳不放，咧得一张小嘴向她笑道。

　　莫贪恋一阵眩晕，脑袋里面像爆米花机一样炸开了花。这女娃看来不过十四五，竟在辈份上讨了她的便宜。

　　她一把扯掉了女娃手里的挂绳，与她面面相瞪，只瞧她一脸清澄，毫无恶意，着实挑不出半点毛病，又见她伶伶站在街上，被人流冲了几个趔趄，便拎来跟前，与周围的人喊道：“谁家的孩子，速速带走。”

　　那女娃见她想甩了自己，伸手自她的袖兜里掏来了两个荷包，抱起便跑，莫贪恋哪里料到如此变故，恍过神来的时候，女娃已将银两摊在了老商贩的铺位上，“爷爷…这些给您，给我那把乌金匕首。”那女娃甚是着急，也顾不得称斤称两，索性将银两全给了去，接过匕首，一溜烟儿的没入了人群之中。

　　莫贪恋见状，一口气从胸口涌上脸颊，哭也不是，笑也不行，折腾半天，竟是为她人织了嫁衣裳，着实气馁。又见那小娃在人群中走走停停，不时回望，似有意等着自己追上，想到那柄心仪万分的乌金匕首，索性把心横了，提着绸裙追了过去。

　　人多的时候，自然使不得轻功，她个头高挑，不比寻常姑娘家来的娇小，逆人流而行之，势必阻碍多多，倘若这人群里再有几个不长眼的，亦或是多瞄了她那俏脸一眼的人在，可就真是每走两步便要停下来闪躲一番。

　　再看那水润娃娃，活像条入水的鱼儿于人流之中穿行自如，这一整条集市追下来，莫贪恋的胸中便只剩下半口气了，她叉着腰半蹲在地，大气还未喘上一口又听那水润娃娃道：“血刃戾气甚重，妹妹还是放手的好。”须臾，女娃又抬了眼审她一番，低念了几句她听不大懂得命理玄学，旋而愁眉，接着道：“罢了，你自该如此，或许，这血刃的煞气还能帮你挡去些许。”说完，水润娃娃上前一步，将那乌金匕首塞进了女人的怀里。

　　原来是个疯疯癫癫的小神棍，莫贪恋收了心头好，也不想再与那女娃有任何瓜葛，遂理了理稍显纷乱的绸裙，见天色不早，似是到了与一般丫鬟约定的时辰，抬腿便走。可她前面大踏步的走着，脑后却是一阵接一阵的寒颤，那女孩不哭不闹，一路跟着她走，她快她也快，她慢她也慢，她若停了，她也就站于她的身侧，总之，就是跟定了她。待她与那般丫鬟们汇合，这兀突突冒出来的小妮子也还是跟在她的身后。

　　丫鬟们见着了均是好奇，这女娃又是长得一张水灵讨喜的好皮囊，自然博取了所有人的喜爱，纷纷询问莫小姐到底在哪里拐到了个这么惹人怜爱的娃娃。

　　莫贪恋答曰：“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傻乎乎的，似是粘上我了。”

　　古人云，乐善好施服于人，将军在外护国为民，将军府在内上上下下自是讲究一个善字，行讨的讨至将军府门前，便能多讨得几份食粮；落魄的倒于将军府门前，便能施得半路盘缠；就是行骗的骗来将军门前，也必然能听得几句肺腑箴言，那迷途了的水润娃娃揪着莫贪恋的衣裙，走进了将军府前门，自然受到特别的礼遇，莫贪恋先是带她见过了郝姨娘，那小妮子虽然疯疯癫癫，礼仪教养却是甚好，见郝姨是个长辈，便自报了家门，她说她叫六叶，一二三四五六的六，叶子的叶，意思是长有六瓣叶片的树叶，奴婢们听了皆是笑开了花，便问那女娃是谁给她起的名字，竟如此偷懒，六叶扭着莫贪恋的衣角，低垂着小脸摇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