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3自裁

　　至此，莫贪恋已然不知该用何等表情，何等心境，何等思维，甚至何等颜面去承接这个突如其来的结果，她着实觉得，自身性格放荡不羁，又生得一副美轮美奂的好皮囊，几乎所有种类样式的帽子都可以驾驭，贼子，刺客，偷儿，甚至是倒采花的，她都可以接受，独独这皇后的帽子，于她来讲太重太沉，她果真是顶不起的。她想，倘若真有一日，皇后的帽子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保准会被那些个宫规妇责折磨的体无完肤，也保不准会在那深宫大院里被那些妃子妖蛾们他辱或自辱个几千几百遍，倘若如此下场，倒不如…

　　于此，她再一次思量到了一个办法，又便是自裁。

　　有那么一瞬，莫贪恋着实觉得，自裁这个词说在她的嘴里，已是越发的顺口。

　　她素来是个直肠子，想到，便是做到，于是一股极寒之气便是冲到了她的右手掌心。

　　那金子轩一门心思都扑在龙王的旨御上，哪里晓得这手下的人儿竟如此发难，未及反应，已被那莫贪恋挣脱了去，墨色纤细身影翻身闪去数步，苍白着一张小脸，扬唇附上一抹淡笑，她右手持掌，也不知捏了怎样的一个决，至寒之气于此汇聚，那身影，那笑容，那遁入黄泉的星眸，人影交替，重叠，时光如聚，曾几何时…

　　她说：“除非我死。”

　　金子轩脸色骇然，不待他回头，那展庶已是带着寒光向女人冲去，莫贪恋气息未满，只能暂且收手与他抵挡，一招，两招，三招，四招…

　　须臾间已过十招，她自觉没有了乌金刃，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恐怕不到二十招便会落败，便也不再多做挣扎，寒气再聚，于顷刻之间耗了她七八成的真气，那展庶目光凌烈，见她抬掌自裁，竟是以身犯险的阻隔于她，她一掌未遂，欲回身再来，双肩却是被那不知何时出现的金子轩禁锢，她收手不及，聚着寒气的掌心在那展庶得胸口打了个转转，冰气凝聚又散，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一声冰面碎裂之响，见到一袭冰气从那男人胸间散开，展庶打了个趔趄倒退两步，噗的一口鲜血喷出，墨色绸裙上便开出了数朵血色暗花。

　　这一切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莫贪恋始料未及，大脑在那血花盛开的片刻变得一片空白，随后胸腔一疼，意识开始模糊，世界变得漆黑之前，她窥得那龙王依旧坐于主座之上，依旧单手撑头，依旧邪魅而笑，依旧用他那比起寒冰还要冷上七分的声音发出了冷语一言。

　　“有劳展先生了。”

　　冥冥中，她转醒，听得三两丫鬟环着她的身畔聊着什么，不大能听清，只是隐隐约约的几个辞藻缥缈入耳，龙王，皇后，大典，她忆起些许，便寻摸着装睡蒙混，这一装一睡，遂又入梦。

　　梦中飘忽，时而于天际翱翔，时而入混沌斩碾，时而有一空灵美音于耳边吟唱，时而有一温暖草席得以依靠，她想，莫不是自己又于这梦中再次穿越了，心儿遂美，乘着那自下而上的气流穿梭于云层，驰骋于浩瀚，忽而一阵清风，她随风而降，又是落入一片迷途。

　　途中山雾缭绕，水汽纵横，她似是来过，寻而又不得知，待她见得一片温池，顿而大悟。

　　池畔有一老者盘膝而坐，闭目参禅，觉她走过，便将眼睛睁了开，她俯身行礼，唤了那老头一声师傅，那老者抬头见她，高深的点了点头，与她道：“老夫此先与姑娘诵的那篇经文，姑娘可是彻悟了？”

　　莫贪恋眨眨眼，表情上是万分的无辜，心道此老者与她诵的经均是梵文，她听都不曾听懂，记也记得不甚清楚，又要如何去悟，于是说：“小女不才，恐是虚废了师傅的教诲。”

　　老者摇摇头，抚了一把花白的山羊胡，“姑娘既然有缘到此瑶池，实属与老夫有缘，如是经文无法令姑娘有所顿悟，不如老夫今日授你一套刀法。”

　　未等她说出同意之词，那老者便是径自念了一套口诀，忽而变出一截树枝为刀比划了起来，莫贪恋有此奇遇，必是心生惊喜，随那老者一同动作，不知何时乌金刃回到了手中，刀起刀落，竟是没有一丝血色横出，莫不是这刀法正是那凛冽血刃的克星，她眸中满是欣喜，手中的招式便是越发纯熟，那老者见她天资聪颖，甚是满意，忽而天降一星，那老者惊而抬头，须臾，老者皱了眉头，再望向莫贪恋时，目光中已是多了分忧愁。

　　“你虽与我有缘，你的命格却是极凶极煞。”那老者轻声叹气一口，着实惋惜，接着道：“生死无常，老夫今日再传你一式，望能与你减轻些苦痛。”

　　话罢，那老者于莫贪恋面前盘膝而坐，授其一式内家心法，“你若回去，每日习此心法，便能助你痊愈。”待那莫贪恋背熟了所有字数，那老者又愁眉道：“生死无常难预料，刀光暗影隐凶真，姑娘命中血腥，往后还是不要再来这瑶池了吧。”

　　老者讲完，莫贪恋只觉意识上一阵飘忽，身体似是又回到了虚空之中飘着，浮浮沉沉，蓦然间小臂微疼，似是被人掐了一记，睁眼，只见六叶丫头瞪得一双灵气逼人的大眼趴在自己跟前。

　　“我就说你是装睡，那般丫头还都不信。”

　　清灵的丫头自床上坐起，小脸上满是获胜的喜悦，她伸出小手，在那床边的人儿面前一一做了个讨要的姿势，丫鬟们心里虽是不甚服气，却一个个的还是掏了糖果给她，莫贪恋躺在床上，目光扫过那一张张稚嫩的小脸，竟没有一张是她识得的，心中不觉颤了颤，想起身，方觉全身乏力，加之酸痛，根本不听使唤，那般丫鬟见她动作，齐齐围了上来，她觉得有些眼晕，遂一一遣了，只留了个年资稍高，名为敏儿的丫头在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