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2亦幻亦真III

　　“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注意你……”

　　“我很想认识你……”

　　“贪恋，我很想你……”

　　“你在哪儿……”

　　“你到底在哪儿……”

　　男人的声音亦近亦远，身影仿佛被薄雾包围一般变成一道黑影，莫贪恋瞪大了眼睛看着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轮廓，“疾风……疾风……”她挣扎着呼喊，“程疾风你给我出来！程疾风……”可一切声音，影像却在她的耳边，眼前化为飘渺虚无，她伸手去抓，他就像是一朵云层被她亲手打散，她看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只剩一层接一层的惊恐……

　　正在她苦苦挣扎却逐渐陷入痛苦的时候，另一抹声音窜入她的耳鼓，“金姑娘，金姑娘……”那声音渐行渐近，拨开迷雾，徘徊在她的耳边。

　　莫贪恋睁开眼，看到叶赫正用一种夹杂着绝望的焦急目光注视着自己，她双瞳闪动，但见还有另外一个人站在自己身旁，竟是长相与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个男人，莫贪财。

　　“可算醒了！”莫贪财揉了揉后颈，脸上带着疲惫。

　　“姐姐醒了？”六叶的小脑袋从莫贪财身后探出来。

　　莫贪恋张嘴想要回话，脖颈登时传来难言的痛楚，嘴边的话当场变成了一连串的呻@吟，“唔……”这疼痛来的突然，却又有八分熟悉，苗楼中的画面当即闪过她的脑海，“神……疾……”她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话没说完，忽的被人点了穴道，只瞧莫贪权冷盯着满脸苍白的她道：“想活命，少说话。”

　　莫贪恋眼底充血的瞧了大哥一眼，心道你点了我的哑穴，就算我不想活了也说不出话啊……

　　被点了哑穴，她话说不出口，只得眼巴巴瞪着双大眼睛左瞧右看，目光在叶赫和莫贪财之间来回踱着，期盼哪位好心人能给她解释一番，莫贪恋与莫贪财长着如此神似的脸，也不知他们到底如何解释与叶赫的，可眼前两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哪里还顾及的到她，倒是六叶丫头机灵些，小手攒着莫贪财的衣角，道：“莫大哥给姐姐看过了，姐姐脖子上的伤口虽然止了血，可内里的伤口远比外部看上去的深，姐姐现在不好好养着，恐怕伤口会再次爆开，此前姐姐已经失了大量鲜血，若是再来一次，就算药王在此也救不了你。”

　　药王……

　　莫贪恋思绪一飘，想起此前从凤凰手上拿到的东西，当即忽闪着眼睛示意六叶从她怀兜里将那玉佩取出来，这一下，莫贪财的注意力才被吸引过来，从六叶手里拿过玉佩仔细瞧了瞧，问：“这东西你哪里弄的？”

　　莫贪恋瞪他一眼，心说你明知我开不了口竟还问话，不是成心跟我过不去？！

　　“是从苗楼里关押的一位姑娘手中拿到的。”一旁的叶赫答道，接着又将苗楼里发生的那些事简要阐述一番，只是从引蝶阵眼里取出神谕之后他便昏死过去，后话也只能等到莫贪恋康复之后再做商议。

　　这一等，就是七日之后，莫贪恋的哑穴终于被大哥解开，身子骨也在连日的调理之中逐渐转好，她将那苗楼之中发生的事说与其他四人，房内几人当即闷头不语，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约么过了一刻的时间，还是叶赫抢先开了口：“姑娘可还记得我说见过修罗堂的人必须死？这不是开玩笑说说就算，而是修罗堂自古传下来的堂令，但凡被瞧见容貌，修罗堂刺客必要与那人拼个你死我活，没想到白虎门疾风被你窥得容貌之后不但没有杀你，竟还救了你，真是……”

　　“你说什么？”莫家三人抬头发问，眼里均是惊讶，尤其莫贪恋的神色，简直如同见鬼一般难看至极。

　　叶赫怔了一下，没想这三人意欲为何，道：“我说他不但没杀你，还救了你，真是……”

　　“不是这一句。”又是一句异口同声。

　　话说到同一地点接连被打断两次，还是被三个人同时打断，纵然好脾气的叶赫也不禁皱眉，又夹着诧异的瞧向莫贪恋，见她眉目中既是惊恐又是紧张的说：“我是问你，方才叫他白虎门的什么？”

　　他思索半饷，回：“疾风？”

　　这一下，在场莫家三人齐齐沉下面色，莫贪权与莫贪财更将目光移向莫贪恋，个中原由难在一时之间辩明，只是瞧她惊恐万分的模样，莫家二兄弟也是心里多少有了些答案。

　　疾风之事自然不能在此时言明，故他二人心中千百疑问，也只得咽进肚子里待日后时机成熟之时再做询问。

　　话题回到苗楼之中，莫贪恋问到苗楼那日之后的情况，但见众人暮色黯然，像是呼吁叶赫基于修罗堂的说法一般，苗楼之人全部被那白虎门主疾风以勾魂剑夺去性命，当莫贪权三人赶至苗楼，只见尸山丛立，苗楼之内除了叶赫与她二人之外，再无生还。

　　莫贪恋自然被这一消息惊得无言，心中宛若翻过惊涛骇浪，八方情愫百转千回，久久不能平复。

　　骤然，一股异香飘来，当下众人立刻屏住鼻息，警惕起来，莫贪权皱了皱眉头，也不与他人打声招呼，径自推门出了去。他这一走，其他几人自然是要跟，可待他们走之门外，却见一方尸体正在房前燃烧着，而那沁人心脾的异香，正式从这被烧的尸体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们五人自是心生奇怪，可不待他们挪动身形，就听四周躁动一片，似有千军万马之师朝着他们袭来，叶赫大叫一声，“糟糕，中计！”接着便有上百只暗箭齐齐射来，剑尖黑光闪烁，全部带着毒液。

　　莫贪财提步护在众人身前，单手背后，右手运作一口真气，发力之时大气骤出，瞬时震碎了大半毒箭，然一波毒箭未平，另一波毒箭又起，纵然莫贪财武功再好，也无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所有人周全，众人被逼一退再退，情急之下，莫贪恋建议五人兵分两路各自逃脱，自然是她和叶赫一组，其他三人一组。

　　规划完毕，莫家三子以莫贪财为首，三人分三向各运一掌冷凝，此三掌又与此前用于推尸的掌法略有不同，冰霜冷凝于三人手中相聚不散，是只有多人合力才可使出的聚冰之术，掌起掌落，于三向打出三抹霜波，霜雪飞舞，冰冻三尺，毒箭在空中静止，筑出一堵羽剑冰墙，场面十分宏大。

　　冰墙筑起，成为最好的壁垒，莫贪恋抓了叶赫的胳膊便逃，叶赫被她抓着，心里被那冷凝之气震的说不出话来，他曾与莫殇生活半年，对冷凝掌的掌法十分熟悉，那该是莫家的独门绝技才是。

　　由于莫贪恋较为路盲，他们逃出冰霜雾气之后便转为由叶赫领路，跑了约莫半个时辰，许是之前失血过多，莫贪恋登时有些体力不支，也不知甩没甩开追兵。

　　叶赫见她气力不足，于空中陡然转身，莫贪恋未料他如此动作，脚下步子来不及变换，眼看就要撞上，他却一手揽过她的纤腰，顺势将她打横抱起，接着转身继续前行。

　　莫贪恋被他抱着，耳边风声呼呼，心脏不知为何抽跳两下，抬头看他，见他眉头深锁，目光一瞬不瞬笔直盯着前方，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从前她只觉叶赫长得十分好看，却从没这般近的看过他的脸，今次这一瞧，心里头对他长相的评价便又加了几分。

　　待叶赫停下脚步将她放回地面，她拍了拍他的肩说：“从前做采花的，果然糟蹋了你这一副好皮囊。”

　　叶赫笑笑，理了理自己的衣袍道：“莫姑娘过奖了。”

　　莫贪恋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回身方要走，却是全身怔在了原地。

　　叶赫又笑：“我从没想过，莫家竟还留有一脉。”他看着她，目光扫过她方才出掌的手，“其实我早该发现，从你体内含着的血蛊异香，从你在我幻境中的那句’好巧不巧’，从你对于’莫姑娘’这个称谓的答应，从他们搪塞我，只说你与那莫公子长相神似，并无其他干系的时候……”

　　他走到她身后，与她的距离很近很近，右手手指伸向她的手，从她的手背处与她十指相扣，他低头，将额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很轻很轻，“如果我说，幻境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事，莫姑娘，你会恨我吗？”

　　莫贪恋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放不下。

　　“那都是过去发生的事。”她说，紧了紧被他握住的手，“过去发生的事，没人可以改变，况且我不认为那是你的错，莫殇也说过，那不是你的错，你又何必介怀？”

　　“但起因于我。”他说，闭上双眼，闻着她所散发出来的血蛊之香。

　　“你错了，起因并不在你，而在于展庶与莫殇的那段情，若是展庶能够放下门第之见，若是他选择不在意莫殇的身份，这一切才真的不会发生……错在展庶，可展庶的错也只是对于他与莫殇的这段情发现的太晚，他本以为他不爱她，或是不够爱她，直到她死了……我还记得他颓然坐在断崖上的身影，所以我私心里亦不怪他，只是碍于家族的仇恨，我不能不怪他。至于你……”莫贪恋转身目光对上他死灰般的瞳仁，“叶赫，你不过是莫殇与展庶这场虐爱中的转折，在这个事件里，你从没错过，若一定要给你强加一个错误，我想该是你跳下断崖的那一瞬，如若你当日死了，你便辜负了展庶和莫殇的一片苦心，这才是你真正的错误。”

　　叶赫看着她，眼底有了一丝光彩闪过，却还透着绝望，于是她接着说：“我知道这是你的心结，你曾因为这个心结企图害死自己，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当时真的死了，与你一同困在幻境中的我又会如何？叶赫，你的心结并不可怕，你可以选择不走出这段心结，但是如果你不走出去，或许你早晚会真正的亲手将你身边或是在乎的人推下悬崖，这，才是真正可怕的。”

　　叶赫身形微怔，眼中滴下一颗血泪。

　　莫贪恋为他拭去了这滴泪，宛如他曾经为她做的，这是她第一次为别人拭泪，她的手从他的眼角擦过，后而被他抓住，她没有挣脱，任凭他握着她的手颤抖。

　　她说：“叶赫，我现在告诉你，我叫莫贪恋，你记住，我叫莫贪恋，你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个用心去结交的人，我相信你，所以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只是这个名字你只能在心里记下，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护国将军之女，月影皇朝未来的凤后金绫，如果金绫真的死了，也许这个世界上便再也没有莫贪恋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