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冷江湖 第145章:三个杀手
作者:都市游侠客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他们该去哪儿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熊飞飞、夏芸、小鱼儿和小白兔,去了“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江南,去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塞北,到过“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的村镇,到过“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山林,吃过“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的河豚,尝过“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荔枝,看到过清晨的雾锁荷塘,深夜的月映树影,听到过雨天的雨打屋檐,冷天的风吹枯枝……身如柳絮随风飘,心似浮萍逐水流,这一晃,就是大半年。

  如果要给那些日子配上应景乐曲的话,应该是一曲葫芦丝,哀而不伤,浅吟低唱。

  这大半年来,小鱼儿一如既往的调皮捣蛋,夏芸依然是活泼可人的样子,熊飞飞夹在这两个小人精中间,心情舒朗不少。这样的境况,常常令熊飞飞心生归隐江湖的错觉,好像就这样过完一生,也挺好。但是,熊飞飞很明白,这个江湖,他是退不出的,因为一个心怀深仇大恨,肩负严峻使命的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江湖。无论熊飞飞跑到何方,他仍然是在江湖之中。而现在,只不过是开了个小差。

  一直以来,熊飞飞都没有问夏芸为什么会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古墓里,为什么张少云会对她恶言相向,个中缘由,熊飞飞不想深究,夏芸也避而不谈,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刻意回避那个敏感的话题。

  两人都有预感,一旦捅破了那层纸,眼前的宁静欢愉就会瞬间崩塌,不复存在,所以他们非常默契地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段来之不易的相聚时光。如同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河面上看起来一片平和美好,没有一丝危险,其实河里的暗礁一直都在,只不过你看不见,或者假装看不见。暗礁静静地等在那里,风云有时变,航船触礁的那一天终会到来,到那时,它会以触目惊心的方式来昭告自己的存在。

  如果说熊飞飞和夏芸是因为无家可归才流荡在外,那小鱼儿则完全是离家出走以至于乐不思蜀了,出来这么久,居然从没动过回家去的念头,可见其玩性之大。

  这天夜里,风惊雨急,在一家偏僻的客栈里,熊飞飞陪着夏芸和小鱼儿。夏芸触景生情,教小鱼儿念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鱼儿,巴山说的就是你们唐家堡那地方吧?”

  “是呀,我们那儿下起雨来,比今天晚上的还凶。”小鱼儿随口答道。

  “出来这么长时间,你想家吗?”夏芸像是在问小鱼儿,又像是在问自己。

  小鱼儿眼珠一转:“你想家吗?”

  夏芸抿嘴不言,静了半晌,似乎沉浸在回忆之中。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风雨敲窗之声,似是故人来。

  此情此景,也勾动熊飞飞的思绪,忆起前尘往事。

  在很久以前,他们三人互不相识,各有各的生活,可是此刻,三人却聚在一家客栈里,三人的生活重叠在了一起。其中的机缘玄妙,只可意会。

  风愈骤,雨愈密,噼噼啪啪的雨声代替了三人的言语,絮叨了整整一夜,也听不清说的什么。一宿未眠,次日风停雨歇,熊飞飞可没心情去问绿肥红瘦,耳边嗡嗡的还响着雨声,雨声之中,只听得出夏芸念的那句唐诗:“君问归期未有期”。

  这一夜,没有故人来敲窗。

  这时,忽听小鱼儿惊呼道:“哥哥,快来看,这是什么?”

  熊飞飞闻声望去,只见小鱼儿从门缝下拾起一个信封,黑色的。

  夏芸与熊飞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心中一跳,明白了什么。熊飞飞走上前,深吸一口气,又望了夏芸一眼,拆开信封。

  果然是暗河的来信。

  信上写着,今日午时,逍遥子会路过此处,令熊飞飞即时刺杀,不得有误。

  熊飞飞收起信,就着灯火烧了,眼中的亮光随着燃烧的信封化为灰烬。夏芸心领神会,依偎在熊飞飞身边,两人都有点失神。

  好日子终于到头了,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

  原来,这一夜,是有故人来访的。至于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自己没有察觉,已经不重要了。

  小鱼儿没有看到信上的内容,眼见两人失魂落魄的模样,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便没多问。

  略加洗漱,店小二送来早点,小鱼儿狼吞虎咽,熊飞飞和夏芸吃得很艰难,嚼之无味,难以下咽。

  用过早餐,熊飞飞便坐在椅子里发呆,心潮起伏如海。夏芸过来问了几句什么,熊飞飞都没有听见,只看到夏芸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像缺水的鱼。

  发了一会儿呆,熊飞飞随手拔出长剑,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这大半年里,长剑也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主要应用于砍瓜切菜、削木劈柴等日常。今天,可能要见血了。熊飞飞能感觉到长剑的无奈。

  “你打算怎么办?”夏芸问。

  熊飞飞终于听清了,但他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所以他只是埋头专心擦拭他的长剑。

  他在和剑对话,用它们彼此才懂的语言。

  夏芸关心地站在旁边,无可奈何。

  熊飞飞就这样擦剑擦了几个时辰,这时,客栈外传来人声。

  “逍遥子,你机关算尽,想尽办法诱我现身,计诱不成,又不辞劳苦万里追杀,你就不会厌倦吗?”一个声音说道。

  “不会。”逍遥子回答得很简短,干脆利落。

  听到逍遥子的声音,熊飞飞心里一阵悸动,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你本是我最得意的徒弟,难道要背弃道义,弑师灭祖么?”那人愠怒道。

  “是的。”逍遥子依然只回答了两个字,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你以为这些年来,我没有应战,是我怕了你?”那人道。

  等了许久,逍遥子没有答话。只听那人又道:“我不过是顾念师徒之情,不忍就下杀手罢了。”

  “洧涯,你也知道什么叫‘师徒之情’?”逍遥子冷笑道,在“师徒之情”四个字上语气极尽揶揄。

  那人竟是逍遥子一直在追杀的师父洧涯!

  “那件事,我也是不得已,你我同为暗河中人,应该早就明白,很多事由不得我们自己的。”洧涯喟然道。

  不知何时,熊飞飞早鬼使神差地走了出去,没有戴上面具,只沉默地站到两人中间。

  三个人,三把剑。

  “八号!”逍遥子惊道。

  洧涯目光闪动,在逍遥子和熊飞飞身上来回逡巡,立即明白了原委,问道:“他是你徒弟?”

  逍遥子不理,问熊飞飞:“你怎么会在这里?”

  熊飞飞使劲动了动嘴,终于说出话来:“暗河让我在此截杀你。”

  场面静寂了一刻,洧涯忽然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太有趣了!”

  三个杀手,两对师徒,一样的剑法,却要彼此厮杀,而且都是或曾经是暗河的人,更荒谬的是,都是徒弟要杀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