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贵女谋情 第2章 示好
作者:绫罗饮恨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吉祥,今日的汤药怎么煮的这么久。”沈盈兰低声问道。

  吉祥也是委屈,红着眼睛说道:“这汤药是老夫人请郎中给开的方子,所以这些天都在梅萼园的小厨房煮的,今日赵姨娘亲自去给老夫人炖补品,说闻不得这苦味儿,不许我进厨房,叫我在一边候着,候了足有一个时辰。”

  沈盈兰叹了口气,低垂了眼目:“罢了,以后还是在咱们西院里做吧,月例里的炭火省着点用就是了。”

  沈家三代为官,品级最高的乃是沈老爷的祖父沈姜,先帝年间的内阁大学士,官居一品,位高权重,这栋宅子就是先帝御赐的,几经扩建,已经颇具规模,池渠园林,廊回曲折。

  沈清荷的祖母,也就是老夫人孟氏所居的名曰梅萼园,有长寿之意。

  沈家二房居疏影园,有孤傲高格却又形单影只之意,听说沈家二爷从小体弱多病,才华满腹却从未参加过科举,至今仍是白身,二房主母乃是顾家庶出的二小姐,夫妻恩爱,只是至今未有子嗣。

  沈家大房,也就是沈盈兰沈清荷他们这一支,居金玉园,金玉园又分西院东院,西院住着她们姐妹俩,东院住着赵姨娘母子三人。

  从前沈清荷的母亲柳氏在的时候,是柳氏掌家,如今柳氏不在,祖母老迈,二房不管事,这差事就落在了赵姨娘手里。按说赵姨娘的身份本是坐不稳这个位置的,但有沈家老爷在后面撑腰,对外只说是老夫人掌事,赵姨娘从旁协助,又有谁敢乱嚼舌头。

  赵姨娘掌事的前两年还算中规中矩,不仅事事都问过老夫人和二房太太的意见,而且对沈家嫡出的两位小姐也算宽厚优容。好景不长,赵姨娘对持家并不精通,账册上的亏空渐渐显露,娘家人也不断的朝她伸手,手头上越来越紧巴,这才把歪心思打在缩减月例上,沈家姐妹日子也难捱起来。

  这月例里的炭火本就不够用,若是连煮药的份也算进去,这个冬天真是熬不过去了。

  吉祥怯怯的瞧了沈盈兰一眼,瘪瘪嘴埋怨道:“大小姐你就是性子太软,打落了牙就会往肚里咽。他们就是故意的,我在外面都听见了,赵姨娘身边的翡翠说‘那个鼻涕虫不就会朝老夫人告状吗,整天用老夫人压我们夫人,今天也叫她们吃吃亏’还说,还说三小姐这病晦气的很,白瞎了那么多上好的补品,还不如早早死了干脆利落。”

  沈盈兰气的浑身颤抖,面上忍了又忍,这泪珠子才在眼眶中转了两圈,没有落下来。

  “这样的话,别再妹妹跟前提起。”

  吉祥嘟囔着怨道:“小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跟她们吵闹,银钱上的如果不够,就用母亲的嫁妆里的细软周转一下。”

  “这怎么行,这可都是夫人留给两位小姐的嫁妆,薄了一分都不行。”若是嫁妆薄了,便会被夫家看的轻。沈家虽富,可照沈老爷对两位小姐的态度,未必会用心的添置嫁妆,多半是要靠柳氏当年的嫁妆撑门面的。

  沈盈兰从未想过高门贵嫁,只求未来的夫家是个好相处的,能带着妹妹一道去,早早的脱离沈家这个苦海。若是下嫁,嫁妆少一点,倒也无妨。

  吉祥一脸不甘,却也拗不过自家小姐。

  沈盈兰和吉祥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沈清荷耳力极佳,还是断断续续的听了个八九不离十。这已经是她重获新生的第三日了,之前她还昏昏沉沉,总觉得是在做梦。这些天却越发清醒了不由得自嘲,怎么会是梦,她做梦也想不到簪缨世家的沈府竟然是这样的龌龊地,官居高位的户部尚书沈辽,居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宠妾灭妻,嫡庶不分。

  啊,不对!此时的沈辽,还没有爬上户部尚书的位置,估摸也就是个户部侍郎。

  今年是赢帝三十六年,徐瑾还恪守本分的当着他的太子,青王徐泽还披着羊皮扮演者兄友弟恭的角色,短命的雍王徐睿还在书院掏鸟蛋,胖王爷徐诚还没有封王,正是光着屁股追着宫女跑的年纪呢……

  而她,还是只个九岁稚龄的少女。

  沈清荷望了一眼屋内的摆设,烟青色的帐子早已洗的发白,床榻、高几、桌椅都是上好的枣木,八仙过海的雕花极为精妙,是南方人的手艺。南边墙角立着手雕的楠木花架,花盆里养着几支兰花。

  她前世入宫之前,在青王的□□下,对京城四大家族略有了解。

  四大家族,孟周沈顾,沈家的老夫人就是出自孟家,沈家二房太太就是出自顾家,四大家族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而沈辽的夫人,柳氏却不是出自四大家族。柳氏的父亲乃是先皇太傅,老来得女,只有这一根独苗,所以嫁女儿的时候倾尽家财,十里红妆,这屋里的每一个摆设,都是柳太傅悉心挑选的。柳氏就是从小被保护的太好,才会在嫁人以后摔了大跟头,柳太傅过世后,柳氏娘家无人,被妾室欺凌也无人替她出头,最后留下一双女儿,郁郁而终。

  在沈清荷看来,不仅柳氏太过单纯,连她这个长姐也软弱可欺。一味的退让,只会让那些忘恩负义的小人越发嚣张。还是要想个法子,改变她们姐妹的处境才好。

  隔了半响,沈盈兰端着汤药掀了帘子进来,正巧看见沈清荷靠在软榻上望窗外出神,柔和的日光洒在妹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隐约可见一些柔软的绒毛,胞妹稚气未脱的样子忍不住让她的心又柔软了几分。

  “清儿,今日可好些了?”沈盈兰浅笑着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带着淡淡的木兰香气。

  沈清荷轻轻揪着长姐的衣袂靠了过去,像一只乖顺的小猫一般撒娇道:“长姐,清儿觉得已经大好了,可不可以不吃药啊……”

  沈盈兰戳着妹妹的眉心,佯装着板起脸。

  “刚有点气色,你就胡闹,自己身子不好,一点也不当心。快把药趁热喝了,长姐拿红豆雪饼糕给你吃,保准嘴里没一丁点的苦味。”

  沈清荷一翻死缠烂打不奏效,只好嘟着嘴把药喝了,刚咽下去,长姐就体贴的递过一块甜丝丝的红豆雪饼。

  沈家西院里人丁单薄,原先有个嬷嬷,两个粗使丫头,赵姨娘掌事之后,先是寻了个错处,把嬷嬷赶回了乡下祖宅,又拿捏住丫鬟与小厮私通,赶出了园子,只剩下年龄最小的吉祥。许多活计都是要自己动手的,长姐早慧,对针线和烹饪都极有天赋,这红豆雪饼就是长姐的独家秘方,用磨碎了的糯米混上牛乳杏仁,再加上蔗糖腌过的红豆,放在文火上细细煮,煮完再冰镇一刻钟便成了,入口细滑软糯,唇齿间清香满溢,完全压过了汤药的苦涩。

  “小姐。”吉祥端着一方裹了绸布的金丝铁线双耳开口瓷盅来,窥着沈盈兰的面色,有些迟疑的说道:“二夫人又差人送补品来了,是上好的血燕。还问及三小姐的病情,说若是三小姐精神尚可,她想过了午睡来咱们院子里坐坐。”

  沈清荷病了这么些天,也只有老夫人和二夫人派人来问过一两次。长姐对老夫人身边的赵嬷嬷态度还算礼敬有佳,但对二夫人派来的宁儿却几乎连个好脸色也不给。

  旁敲侧击的问过吉祥才知道,二夫人的父亲顾老爷原是柳太傅的门生,二夫人这桩亲事还是柳太傅给牵的线,二老爷幼时病弱,柳氏也没少费心思照看,许多稀罕补品都是柳氏花自己的私房贴补的。二房一家受了柳家大恩,却在柳氏低谷之时独善其身,柳氏死后,长姐疑赵姨娘在母亲的汤药里做过手脚,求二房替母亲做主,可二房却闭门不见,只说大哥的家室轮不到他做弟弟的管,长姐这才恨上了二房,直说他们无情无义,没了心肝!如今二房有心修补与她们姐妹的关系,可看长姐的态度却是不肯。

  其实当年二房所作所为在沈清荷看来并非罪不可恕,二房老爷足小了沈辽十三岁,长兄如父,沈辽积威已久,二老爷怎敢轻易做出忤逆兄长之事。二夫人是庶出的姑娘,嫁入沈家多年没给沈家添上一儿半女,说话更是底气不足。当年之事,长姐之只是疑心,并没有半点真凭实据,叫二房如何出头,独善其身避而不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这么多年过去,二房仍旧念着那一点旧情,对沈家姐妹多有照拂,足见他们心肠并不坏。

  若是长姐再这么一意孤行,把二房的善意拒之门外,那她们在沈家真要孤立无援、寸步难行了。

  长姐刚要开口,就被沈清荷给打断了:“婶娘要来,我要把点心留起来,跟婶娘一起吃。”

  沈盈兰见妹妹兴致这么高,也不愿拂了她的面子,心中虽有疑虑,却也只当是妹妹在病榻上闷得久了,想见见人罢了,并未深想。

  “你这小机灵鬼,姐姐什么时候短过你的嘴,吃吧吃吧,等婶娘来了我再做几样新鲜的就是了。”

  沈清荷双眼放光的一把抱住长姐,撒娇道:“那我要吃荷香饼,银耳粥,粳米芝麻糕……”

  吉祥捂着嘴偷笑,三小姐这回生过病之后,好像更粘着大小姐了,虽有些不同,但小孩子心性多变,她也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妥。

  “奴婢,这就去回宁儿姐,请二夫人午睡过后就来咱们院子里坐坐。”

  沈盈兰摸着妹妹柔软的长发,轻声“嗯”了一句,算是允了。

  沈清荷把头埋在长姐淡淡香气的怀中,脸上的孩子气渐渐淡去,眼中熠熠生辉呈现出与她九岁稚龄不符的笃定。等下午二夫人来了,就算长姐依旧冷着一张脸,可亲自下厨做点心的这番姿态,已经足以示好二夫人,修复了和二房的关系,在沈家就多了一个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