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度的手中有剑。鹰剑。
他没有将它与叶飞鹰一道埋葬,是因为他要用这把剑刺进太阳山庄主人的胸膛。
黄昏了。
黄昏,天山雪鹰子与南海白鸥岛主何孤愁将在前面的枫林中展开名动天下的一战。
任何江湖人物都不会错过这一战的,包括太阳山庄主人。
他的目的,是让这一战后,两大剑道高手都从这世上消失。
叶飞鹰不死,他一定会阻止这场决斗的。
白度道“我们走”。
滕讯毫不犹豫地跟在他的身后,无论他去什么地方,滕讯都会跟他在一起,哪怕这一去,便是走向死亡。
朋友的含义并非是相处日久,而是心的相通。
江湖中谁都不会想到两个寂寞的浪子走到了一起,他们更不会相信,两个浪子是同一种人。
白度滕讯昂首走在前面。
年轻公子和江伊人互视,年轻公子幽幽地叹息:“我们也走吧”。
江伊人的眼中,忽然一下子就多了许多惊惧。
她是不是惊惧滕讯随白度走时,看都不再看她一眼?
她低下头,和年轻公子一道跟在白度滕讯的后面。
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心中想到了什么,但她的人,始终离年轻公子一步远。
是不是她不敢与年轻公子并肩同行?
林中有血,却没有人。
林中空地上,已被枫叶铺了厚厚一层。
白度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他知道,落叶是因为剑气。能凭剑气摧落这么多落叶的人,当世只有雪鹰子和何孤愁。
莫非雪鹰子何孤愁已提前举行了决斗?
树干上有血,比枫还要红。
谁的血?雪鹰子,抑或何孤愁?
他们决斗的结果怎样?太阳山庄的人是否真的向胜者展开了攻击?
为什么这林中死一般的沉寂。
年轻公子俯首在枫叶上捡起一根枫枝。
枫枝从中间被剖成了两段。
枫枝很细,却足有一尺多长。能将这一尺多长的细枫枝剖成平滑的两段,那该是怎样的剑才能做到。
空地边上的枫枝,也有多处被划断。
年轻公子叹息。
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只有雪鹰子和何孤愁那样的绝世剑道高手才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剑厚,比枫枝厚,它不可能剖开枫枝。
那只能是剑气。
连剑气都能如此精确,除了雪鹰子何孤愁还能有谁?
白度一下子又愤怒起来。
叶飞鹰的死,直接原因是为了阻止这一战,但他的死,现在竟变得毫无意义。
雪鹰子何孤愁的决斗为什么会提前?
这是否又是太阳山庄的人从中搞的阴谋?
太阳山庄!
白度在心中愤怒地叫,他又想到了大漠,想到了那鹰一样骄傲的朋友。
鹰剑出鞘,他边上的一株树断开了。
小雨仍在下。
※※※
雨枫在雨中,撑一把伞。
夜已深,白度还没有回来。
他说他会回来的,他要讲一个故事给她听,她和他的故事,那一定是个美丽而忧伤的故事。
她是雨枫,虽然丧失了记忆,但她仍是雨枫。
她要无可回避地面对自己失去的记忆。
特别是其中她能感觉到却又如在梦中的故事。
白度。她轻念这个名字,心中有一刻的温暖。
那是一个多么易于将感情表露的男人,他望自己的目光,温暖、关怀,且带着说不出来的热情。
她喜欢被他的目光凝视。
她决定一定要走进他的世界中去。
他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回来?
他一定不会忘记他答应她的事。
秋雨绵绵,绵绵的秋雨宛若长长的思念,没有尽头。
雨枫在雨中,看“枫舍”外在雨中轻摇的枫。
※※※
白度立在孤坟前,一任雨水淋湿自己的衣衫。
他的心中,只有叶飞鹰。
他只想在这里陪叶飞鹰一夜,因为以后的日子,留给叶飞鹰的,只有永恒的寂寞。
他的人在雨中,似一尊铁铸的雕像。
清晨。雨已停。
天空还有灰暗的大片云层。
白度憔悴地回到慕容府,早起的慕容忧见他来,忧心忡忡地道:“白少侠,你可算回来了”。
现在白度在慕容府,已是受到最周到招待的客人。
所以,慕容忧对他的态度也不似从前。
白度想到了雨枫,雨枫可是等了自己一夜?这一夜中,自己竟然完全将她忘记。
慕容忧上前:“白少侠,昨夜出事了”。
白度一惊,可是雨枫?
慕容忧道:“昨夜,慕容府的客人死了三个”。
白度放下心来,可接着又充满了疑惑。天下有谁敢到慕容府来杀人?莫非又是魔杀手?
他问:“死的是谁”?
慕容忧道:“第一个被发现的,是那晚被你用剑抵住的‘风雨潇潇无情剑’项风波。他死在自己的房里。今早,两广的‘追风逐浪’吴秋明约他早茶发现的他”。
白度皱眉,听说死的是项风波,他已有了不安。
慕容忧道:“死的第二个人名头更大,他是‘义薄云天’寿中正”。
白度惊道:“寿中正死了”?
慕容忧叹息:“寿大侠一生行善,仗义疏财,想不到却死在了苏州城,找出凶手,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白度冷笑:“死的第三个人是谁”?
慕容忧道:“是北方保定府的‘金龙刀斩鬼神泣’黄云峰”。
“黄云峰?”白度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黄大侠是保定府第一大侠,这两个月,他在江湖中的名声更是青云直上。群魔乱舞控制了南方许多地方,能与之抗衡的太阳山庄派出的两名太阳使者聚集了一批北方的豪杰,意欲与群魔乱舞一决雌雄,他们的总部就在保定府”。
白度忽然道:“该死”!
慕容忧错愕地道:“白少侠,你说什么”?
白度冷冷地道:“黄云峰该死,太阳山庄的人更该死”。
一名家丁急匆匆赶来,见到白度,躬身施礼:“群雄现已齐聚四海厅,大公子听说白少侠到了,特命小的来请”。
白度挥了挥手,家丁回去了。
白度向着慕容忧道:“你是慕容府的外宅总管,这样的事你为什么不参加”?
慕容忧摇头:“正因为我是外宅总管,所以我有自己的职责。慕容府近日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情,我必须要不辱自己的身份”。
白度不再说什么,慕容忧是一个忠诚的总管。
他向四海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