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枫昏迷不醒。
白度整夜守着她,直至天明。
清晨,阴暗的天空变得晴朗,清新的朝晖透过窗棂泼洒到雨枫床前,照上了白度憔悴的脸。
慕容府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他并不关心。
他只关心他的雨枫。
雨枫,为什么每次总是她受到伤害,为什么自从那飘雪的冬日过后,不幸就一直跟随着她。
白度的心中充满了伤痛,还有自责。
不能让自己所爱的女孩幸福,还有什么权力去问江湖是非,进行正义与邪恶的战斗?
白度以为拥有富贵玉璧,慕容世家容纳他,他已结束了和雨枫共有的所有不幸。
为什么不幸仍然不能放过雨枫?
为什么承受不幸的不是他而是那么纯真的女孩?
为什么!
他愤怒,愤怒到忍不住要拔剑质问天底下所有的人。
当他的目光移到雨枫脸上时,愤怒又变作了柔情。
他不能没有雨枫,因为再不会有飘雪山谷的那一幕,他想蜷缩自己,他在雪中感到寒冷。
这世上是否还会有那样一双温暖的眼睛?
那双眼睛温暖的不仅是他的心,也温暖了他的生命,从此,他的世界里才不再孤独。
他也变成了这世上最富足的浪子。
他宁愿失去生命,也不愿失去雨枫。
慕容秋水走进来,他看见白度的憔悴,自己的心也开始发痛。
他看不得别人的感情。
这样,会让他在自责的深渊里痛苦地挣扎,因为他的生命中,已不允许有感情。
只有这个世家。
他还要在无情的世界里不停地走下去,永远也不能停。
他早已习惯,但仍然痛苦。
一个无情的人为感情痛苦,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他伸手抚在了白度的肩上,这是多么削瘦的肩膀。
“你不用担心,江湖第一神医梅林隐士已到了慕容府,上次,他能疗净雨枫的毒,这一次,他也完全能治好雨枫”。
白度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感激。
他感激慕容秋水,因为他和他一样关心雨枫。
他是雨枫的亲哥哥。
※※※
猎豹在公孙禾雷震天的房中。
公孙禾雷震天身上缠满了绷带,他们躺在床上,眼中依然有着坚强的锐气。
傅华笙已将昨夜一战的情况尽数告诉了猎豹。
猎豹并不惊讶魔王功力之高,也不奇怪唐二先生才是真正的太阳山庄主人,他只叹服慕容世家的实力。
他发觉需要重新认识表面懦弱的慕容秋水。
傅华笙道:“战斗还没有结束”。
猎豹点头:“唐二先生暴露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他会更加毫无忌惮地实行他的计划”。
傅华笙叹息道:“唐门的力量不容忽视”。
猎豹想了想:“唐家厉害的倒不是那些成名人物,而是他们秘密的无名杀手”。
傅华笙奇道:“无名杀手”?
猎豹道:“慕容怜春暗中是群魔乱舞的天王,他的武功很高,甚至已在白度、滕讯和我之上,但他仍没有逃过唐家无名杀手的偷袭”。
傅华笙沉凝了脸:“所谓的太阳山庄就是由这些无名杀手组成,只不过换了名字叫什么太阳杀手”。
猎豹点头:“无名的杀手比有名的魔神更难对付”。
傅华笙道:“唐二先生既暴露了身份,他会顾虑到唐门在江湖上的声望,他们的行动会更隐秘”。
猎豹道:“是。唐二先生的确是个谨慎的人,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他也想得到富贵玉璧”。
提到富贵玉璧,傅华笙皱了皱眉:“富贵玉璧是否真的存在”?
猎豹摇头:“不知道。唐二先生这次现出身份,因为他相信‘迷心丹’能让白度说出宝藏的秘密”。
傅华笙道:“虽然失败了,他仍不会放弃”。
猎豹道:“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歼杀唐二先生”。
傅华笙点头:“唐二先生死了,太阳山庄自然不再存在。到那时,唐大先生纵然恼恨,也没有办法”。
猎豹道:“唐大先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放弃唐门数百年在江湖中树立的声誉”。
傅华笙叹息:“无情的江湖”。
※※※
桃林萧瑟。雨枫的窗口,正对着这萧瑟的桃林。
白度走出小楼。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秋阳也能如此灿烂。
这阳光已灿烂了多少亿年,不知它看过多少林谢春红,看过多少沧桑移转,人情变故?
它依然灿烂,默默地灿烂。
它的心胸不知比人要宽广多少倍。
人最难走出的,是感情的囚笼。
一个女孩在一个浪子的感情世界里,到底占有多少比重?
白度走入桃林。
萧瑟的桃林和灿烂的阳光,也能如此协调。
白度一步步地走,缓慢而沉重。
更沉重的,是他的心情。
梅林隐士已到了慕容府,雨枫会无恙的。梅林隐士能每次都这么及时赶到吗?雨枫治好了伤以后,不幸是否会就此远离?
不知道。
林中有人。
白度看见他们,惊喜中又有了些悲痛。
鹰剑就在手中,以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会放开这柄剑。这柄剑,能让他永远忘不了叶飞鹰。
忘不了那死也要战斗的大漠孤鹰。
这样的朋友能让他更加坚强。
他当然也不会忘记叶飞鹰为了什么而死。
为了阻止当世两大剑道绝顶高手的决斗。
现在,何孤愁和雪鹰子就在这萧瑟的桃林中,用并不萧瑟的目光看着走来的白度。
“我说过我们会再见。”何孤愁道。
而雪鹰子却淡淡地道:“谢谢”。
他们两人的身上,已多出了种全新的东西。那是独自在孤独世界里挣扎的人永远不会有的。
白度笑了笑,鹰剑被握得更紧。
叶飞鹰如果在,他也会笑的。
何孤愁雪鹰子在桃林中,身上散发的安详气息已融洽和谐地交融到了一处。
他们已不再是对手。
白度道:“我想知道你们决斗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