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温从杰暴出前所未有的挣扎,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决,陆曼雯甚至都没能按住他,他冲破陆曼雯的桎梏,狠狠撞在一边的墙上。
陆曼雯被他的动作吓到,将撞上墙壁的温从杰翻过身来。
温从杰满头的血,那血液将他眼睛都给染红,他看着陆曼雯大惊失色,从来都是平静的表情裂出一道裂纹,她手臂都在发抖,拿着呼叫器的手掌都在抖。
“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这一撞击耗尽了温从杰全身的力气,他脑袋像是裂成了几半,疼痛让他眼泪不自觉从眼眶中漫出。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将被关进小黑屋的陆曼雯拖出来的场景。
她只是笑着,笑着。
最后她张开了嘴,接着血液喷涌而出,口腔中只剩着一条被咬的血肉模糊的舌头。
温从杰不懂,为何陆曼雯自残后竟然还能够笑的出来。
如今他懂了。
他笑着伸出手,抚住那张美丽精致的脸蛋,享受其上惊异而又痛苦的神情,接着他在那双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瞳孔中,看到了另一张脸。
陆曼雯的脸,或者说那个世界陆
曼曼。
她满头鲜血,却是笑容满面,满满的都是报复成功之后的快意。
那一瞬间。
记忆中的场景突破界限,再次浮现到自己的眼前,与之渐渐重合起来。
他忽然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只是缓缓的张开了嘴,说出了陆曼雯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你强迫也没有用。”
这就是他的陆曼雯,宁死不屈。
温从杰再也忍不住,闭上了眼,陷入了昏迷。
这次昏迷状态也是混乱的,他半睡半醒中,脑袋不停的闪过这一幕场景。
在记忆深处,这个场景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烙在他记忆之中。
那就是陆曼雯指着市中心最高的金融大厦对她说。
“我迟早有一天,会成为那里的主人。”
那时的陆曼雯什么都没有,一身洗的发白的裙子被风吹得呼啦啦直响,但她但却有着一股冲劲,不怕天不怕地,她就像是一只鹰,张开翅膀,即将翱翔蓝天。
那时陆曼雯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只要够努力。”
温从杰记住了这句话。
可他为什么他那么努力还是得不到呢?
他睁开了眼,他被送到了医院。
温从杰没有死,那个世界的他不会让陆曼雯死去,同样的这个世界的陆曼雯便不会让他死去。
脑袋被固定着,他只能仰躺着注视白色的天花板,脑袋上传来的疼痛让人无法轻易忽视,应该是撞裂了头骨,温从杰心想。
他发现自己突然对一切失去兴趣,唯有那张满是鲜血的美丽脸蛋在脑海中闪现。
温从杰突然意识到,或许他真的做错了。
人似乎在经历过相同的事情之后,才能真正的做到反醒。
温从杰艰难的将摊放在身体两侧的手臂交叉合握于胸前,闭上双眼。
“你在干什么……”
带着一丝沙哑的声线从床尾响起,应该是守候在旁了一段时间。
温从杰没有睁开眼。
“我在忏悔。”
“忏悔?”
那声音似乎在笑,温从杰睁开眼。
陆曼雯坐在床尾,脑袋上绑着一圈绑带,对他微微一笑。
“头还痛吗?”
温从杰现在不是很想和她说话,至少面对着这张一样的脸,他一句话都不想说,于是他再次闭上眼。
“对不起,我只是太生气了。”
陆曼雯坐到温从杰的身边,将他额上的头发拨开。
“你的头盖骨裂开了,该忏悔的是我……”
温从杰睁开眼注视着坐在他身侧的女人。
她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为他掖好被角。
“我的家庭比较特殊,我的母亲是权贵家族的后代,我的父亲则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温从杰非常清楚这个世界陆曼雯的家世,毕竟那也是他曾经的家庭。
要说温从杰曾经的父亲,倒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早年从商,成功后一个转身变成了一经济学家,少年白了两鬓,长相中上谈不上英俊的男人,却在上台演讲自己的经济学说时迷倒了万千少女。
这其中就有温从杰曾经的母亲,陆怡人。
“其实我应该也姓温的,毕竟我的父亲姓温。”陆曼雯对他笑了笑,“但是后来改了,随母姓。”
常人不知道这姓后的意思。
温从杰知道。
他的父亲即便在商界小有名气,但在这权贵的陆家面前,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依旧是个上门女婿。
至于温从杰和他哥哥温从英为何从的父姓。
因为没有资格。
温从杰对自己的定位准确,反正自己死活进不了他母亲陆家那群人的眼,于是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温从杰一直都记着,在他关起陆曼雯后不久的一天,他母亲感叹了一句。
“这陆曼雯怎么就不是我的女儿呢?”
陆曼雯陆曼雯陆曼雯……
她就像是一座山,重重的压在温从杰的心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无论哪个世界,陆曼雯都是最优秀的那个。
“我从小到大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陆曼雯低下头,她双手撑在温从杰的身侧。
她棕褐色的眼睛盯着他,眼神干净而又澄净。
温从杰突然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陆曼雯似乎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她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陆曼雯……”
温从杰叫出了她的名字,声线都在颤抖。
“嗯?”
她歪过头,温柔的注视着他。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错误的吗?”
“错误?”陆曼雯笑了出来,“我只知道,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只要够努力。”
这就是陆曼雯。
温从杰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有人能将伤害如此自然的加诸于他人身上,没有丝毫的感觉。
陆曼雯并不觉得将他囚禁起来是错误的,如同他之前囚禁陆曼雯一般,如此的理所当然。
他们并不觉得,这是错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