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眼神里是哀求的神色，她的手紧紧地抓住顾凌晔的手不肯放开。她担心，她留在皇城内，最后会死在乱军之中，等不到他来接她。

　　她更加担心，他回起兵失败，死在敌军的剑下，而她却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顾凌晔看出了素华的忧虑，转念一想，便对素华道：“你留在皇城之内并非无事可做。我要你想办法打开城门，放我军队进皇城。”

　　顾凌晔这般说，素华心底豁然了许多。

　　她颔首：“恩，我一定会想办法打开城门！”

　　这句话，此时是素华对顾凌晔的承诺，然而不久之后，却是一场噩梦——于素华，于顾凌晔。

　　翌日，素华拖着刚刚“小产”后的身子，想办法出了皇城。

　　为了防止被旁人看到，她还特意披了一件斗篷。

　　素华行色匆匆地走在集市上，当她看见面前一座偌大的府邸的时候，唇角浮起了一股笑意。

　　“我要见你们家三少爷。”素华对齐家的看门管家道。

　　管家一看素华的装束便知道是宫里来的人，也不敢怠慢着，连忙进门去通报。

　　不久后管家出来道：“三少爷还在安寝，姑娘你可以先去书房等他。”

　　素华颔首，跟着管家去了书房。

　　书房内，寂静无声，素华一人站在原地，心底想着待会要怎么开口。

　　没错，今日她来得便是齐家，而她要见的，正式齐远之。

　　昨晚素华边想着，这京都这内，能够在一天之内毫不费力地拿出二十万两银子的，恐怕也只有齐远之了吧。

　　所以，素华毫不犹豫地将目标锁定在了齐远之的身上。

　　齐远之进门的时候，素华正在翻开一本书卷。

　　当身后传来男子清冷的声音之时，素华连忙放下书卷，可是因为过于着急，一不小心竟然将书卷掉在了地上。

　　“抱歉……”素华在齐远之厌恶的眼神中弯下身子捡起了书卷，放置在了桌案上。

　　齐远之看着素华的举动，淡淡开口：“宫里的嬷嬷就没有教过你，去了别人府中不能够随便动别人的东西？”

　　素华转过身，轻笑了一声，对齐远之道：“齐公子不是别人吧？”

　　齐远之闻言，俊逸苍白的脸色略微沉了沉，他没有想到素华说话竟然这么肆无忌惮。

　　“据我所知，你只不过宫里一个宫婢而已，这样的我说话，就不怕招来祸患？”齐远之略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素华的时候有一丝打量。

　　素华抿唇轻笑走上前去，站在齐远之的身前道：“齐公子是聪明人，自然应该能够想到我敢这么说一定是有把握的。”

　　齐远之眉目略挑，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毫无畏惧的女子，不禁疑惑道：“哦？你有什么把握？”

　　素华轻笑一声，仿佛是可以一般微微侧过身子，以一种神秘的姿态斜视齐远之，勾起嘴角开口，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足以让人心惊。

　　“因为我不是殷素华，也不是什么宫婢。”素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跳动地剧烈。

　　她也在害怕，害怕齐远之会不相信。但是，为了对顾凌晔的承诺，她唯有放手一搏，背水一战！

　　纵然，这可能会害苦了她自己。

　　素华如愿以偿地在齐远之的脸上看到了疑惑不解的表情，于是便丝毫不给齐远之开口的机会，继续道：“齐公子一定猜到我是谁了吧？”

　　说话间，素华的眉毛挑了一下。

　　齐远之的心在那一刹那，仿佛被重重地一击。之前所有的猜想似乎都被验证了……

　　“苏婉仪？”齐远之眯起了眼睛，看着素华的眼底有一丝警惕和不确定。

　　素华勾了勾唇角，她不知道，此时她的神色有多么妖娆魅惑。

　　“齐公子想必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吧？”素华拿捏得准齐远之的心思，因为就连顾轩逸都能够揣测到她的真实身份，那么这个当初爱她至深的齐远之，想必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苏婉仪的习性的。如果连他都看不出来她就是苏婉仪，那么这世间恐怕再无他人能够看穿了。

　　话音落地，齐远之脸色一僵，他原本苍白沉静的脸上起了怒意。

　　“苏婉仪，你不打算向我解释这一切吗？！”齐远之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素华依旧能够感觉到他话里的愤怒之意那么的明显。

　　素华的后背处有一丝凉意爬上来，她知道，她是在害怕，害怕面对过去的自己，也害怕面对眼前的齐远之。

　　毕竟，她欠齐远之的，太多太多了……

　　然而，素华的脸色却是依旧波澜不惊的，这么久了，她早已学会了处变不惊——即使心底已经溃不成军，面上依旧要做到处变不惊。

　　她抿唇一笑，道：“很简单，我被奸人陷害之后阴差阳错下竟然没有死。于是我便去民间找了一位神医帮我换了一张脸，换成了我的贴身侍女殷素华的模样。仅此而已。”

　　“哼，你的目的呢？换一张脸，可不是换一件衣裳。”齐远之是聪明人，并没有轻易相信素华的话语。

　　素华早已料到了齐远之会不信，于是便牵强地解释道：“目的？呵，你也知道我当初对顾轩逸一眼倾心，此后便不能够自拔。如若我还是以苏婉仪的面貌示人，我根本无法再一次回到宫里。所以我才会初出此下策，换一张脸，继续留在顾轩逸身边。怎么，你还是不信？”

　　话音刚落，素华明显地从齐远之的脸上看到了不悦之色。

　　不过，依照他得神色来看，他是信了的。

　　心，终于舒缓了片刻。

　　“看来，你对顾轩逸真的是一往情深。”齐远之苦笑，苍白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

　　素华的心不禁一颤抖，思绪忽然回到了当年她在苏家的时候，父亲告诉她齐远之落入寒潭导致下身残疾的消息的时候，自己心底的恐慌和担忧。

　　素华仔细地看了一眼眼前的齐远之：他脸庞俊逸地过分，是几位好看的男子。曾几何时，素华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应该要嫁给他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定的。

　　素华亦是苦笑，更加走近了一些齐远之，俯下身来，蹲在了齐远之的轮椅旁，用仰视的姿态看着他：“你这么多年没有娶亲，是因为还挂念着我？”

　　素华说话直白，因为她没有时间拐弯抹角，也没有这个必要。

　　下一秒，齐远之放在轮椅上得手掌紧了紧，抓住了轮椅的扶手。

　　素华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动作，方欲开口说什么的时候，齐远之忽然开口：“身有残疾，何人愿嫁？”

　　这八个字，一下子击垮了素华心底刚刚堆砌好的城墙，一时间，素华的心再一次土崩瓦解。

　　素华在颤抖，她觉得心口很闷很闷。齐远之短短的八个字，透尽了心酸。

　　素华知道，他所说的并不是事实，像他这样的男子，即使是身有残疾，愿意嫁给她的女子恐怕还是能够挤下半座皇城了的。

　　只是，他的心结没有解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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