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幻之眼 第155章:一个好梦
作者:于冒泡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尤丹就这样通过了面试,成为继何日旭之后第二个拿到神具测评师头衔的人。

  平心而论,尤丹给人的印象不错,但能力上不免受到怀疑。出于善意和鼓励,四位考官中有两位——陈近三和陆晗——投了赞成票,但起决定作用的还是殷作恒。表面上看,他低估了尤丹,他似乎坚信尤丹在徐海龙面前没有半分胜算,哪怕是附加了“坚持一分钟就算赢”的条件。这位“变态哥”总是喜欢无视他人的意见而自作主张,但其真实想法连我也猜不透,我甚至怀疑他是在获悉尤丹和徐海龙之间存在特殊关系后故意放水。

  不管怎么说,尤丹凭借自己的实力做到了。她准确地抓住了徐海龙的弱点,正像她以猫的形态在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流着鼻血的徐海龙耳边说的那样——“我就知道你不忍心伤害阿夜!”

  假如不是阿夜,谁都别想从小铁龙的束缚中轻易逃脱。

  假如不是阿夜,谁都别想畅通无阻地侵入到徐海龙半米以内的范围。

  猫还在徐海龙耳边说了另外一句话,声音极其细微,但我听清了。

  她说——“其实,你做的那个好梦……是真的。”

  乖乖!

  孙阳又猜中了,她跟徐海龙绝对有事儿!——尽管徐海龙可能并不知情。不过这回她挑明了。

  后来在一起共事的日子里,尤丹不顾徐海龙的掩饰和阻挠,逐渐透露出一些她和恩人之间的往事片段,梳理出来大概是这个样子——

  五年前的暑期,在一次抗洪抢险的救援任务中,徐海龙救了还是初中生的尤丹的生命。这个小姑娘足够幸运,在大难不死的同时获得了改变命运的奇遇。

  在数千名遇难者中,有一人是御兽之角的“属器”,擅长猫科动物化形术。那人死后,其力量传递到了作为空的“容器”的尤丹身上。当时尤丹正处于溺水休克状态,生死关头被徐海龙托出水面。获救之后她仍然十分虚弱,能够匆匆一瞥便牢记恩人的音貌,与她突然继承了“属器”力量不无关系。

  尤丹只是徐海龙及其战友拯救的几百人中的一个,当时她浑身上下都是泥垢和外伤,脱险之后直接被担架抬上救护车,并没有跟徐海龙有过太多接触。所以感恩图报是她一厢情愿的事,而救人者早已对她没有任何印象。

  在医院治疗观察期间,尤丹逐渐发觉了自己的异能,常常偷着在厕所进行乐此不疲的尝试。她惊喜地发现自己反应越来越灵敏,视力、听力、嗅觉都提升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运动神经变得超级发达。每当深夜,其他病床的人都睡熟了的时候,她会悄悄将局部化形的猫爪或猫尾伸出薄被外,在黑暗中以优越于常人的夜视之眼美滋滋地欣赏着。只要她想,她就能轻而易举地抓住路过她身边的飞虫、小鸟和耗子。

  由于身体恢复速度很快,尤丹一周就出院了,比她的父母还早了几天,——实际上她父母的伤势比她要轻得多。

  在医院门口她遇到了一个气质不凡的陌生女人。那女人自称叫宁志娜,想跟尤丹谈谈,她只用一句话就消除了尤丹的戒心。

  她说:“你的特殊能力需要正确的指导,我能让你少走许多弯路。”

  说是指导,其实只有一天。宁志娜向尤丹揭示了“容器”领域的奥秘,向她介绍了“容联”的情况,并对猫科化形术的要领和应用进行了启发式的点拨。

  临别时宁志娜送给她一副双球发圈,帮她扎在辫子上,并说:“你们学校的副校长黄桐是我的朋友,我会把你的情况告诉他,以后你在学校的任何事情他都能帮你处理。好好练习你的能力,当你觉得自己的进步空间越来越小的时候,来北京找我吧。”

  “可是,北京那么大,我去哪儿找你?”

  宁志娜摸着她的头笑道:“你一到北京,我自然就会知道,届时我会派人接你。”

  这位大姐姐在尤丹的心目中,不仅是谜一样而且是神一样的存在。可以说,宁志娜为她的未来指出了一条路,并赋予她一种神圣的使命感。

  那副双球发圈就是神具无骨。

  独自一人的时候,尤丹就对着镜子练习化形术,并借助神具艰难地对体型大小进行调整。如虎、豹、狮等大型猫科动物的化形无需刻意“瘦身”,毕竟强健凶猛才是它们的优势。但尤丹最感兴趣的还是日常生活中最容易接触到的小猫。这对于神具无骨的使用颇具挑战性,因为当时即使是娇小玲珑的尤丹也有着一米五六的身高和四十多公斤的体重,要缩小至二尺左右谈何容易!好在她从小就有股子韧劲儿,认准目标就义无反顾地走下去,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苦练了两个月后,她勉强能够凭借神具无骨把自己变成一只三尺多长(不算尾巴)的巨猫,但整个化形过程需要十分钟以上。最令人生气的是——怎么看怎么像小老虎!

  又过了三个月,她将猫身缩至二尺七,但用时超过了二十分钟。尽管艰难,她毫不气馁,反而更加刻苦。

  一年后,她终于能够用短短两分钟的时间将自己变成一只二尺三左右的大猫。

  她的目标是二尺!时间也要缩短,最终要实现秒变!

  此时她的猫化术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以猫态步出户外,不仅能轻易骗过人的眼睛,还不止一次地招来讨厌的公猫的骚扰。那些敢于铤而走险的畜生,无一例外地被尤丹阉了。后来她才发现,其实她还可以直接向那些可怜的花痴下达指令。

  就在她打算继续深入进修无骨化形术的时候,仿佛是上天的安排,她从电视上再次看到了徐海龙的身影。

  这回徐海龙出现在某地的抗震救灾现场,虽然只是个一闪即逝的中近镜头,虽然置身于十几个穿着同样迷彩服的官兵身影中,但那张曾无数次出现在少女梦中的坚毅的侧脸,还是被尤丹一眼认出并引起怦然心动。

  是他!

  她记得他的名字,当她被救上岸的时候,她听见他的战友们不止一次高呼着他的名字——海龙。

  “海龙,那边还有一个!”

  “海龙,抓紧绳子!”

  “海龙,你的手臂需要止血!”

  ……

  电视里关于灾情和救援工作的报道在继续,徐海龙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

  “我要去找他!”尤丹作出决定。

  跟副校长黄桐打好招呼后,尤丹离开了校园。

  成为御兽之角“属器”后的尤丹要找一个公开活动的大兵毫无难度。

  就这样,化身黑猫的尤丹再次以“被救者”的身份出现在徐海龙的怀里,并在此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与她的恩人形影不离。动物的知恩图报总能深深地打动人,所以对于尤丹的跟随,无论是徐海龙本人,还是长官、战友们都抱持着宽容的态度。

  当徐海龙执行救灾任务的时候,黑猫会在附近徘徊,偶尔还能在搜救工作中帮上忙,有的战友称赞说这只猫比警犬还好用。

  时间一长,这只猫更多不寻常的素质逐渐显现出来,她太通人性,似乎听得懂人们说的每一句话,甚至能准确揣测身边人的所指所需。

  当徐海龙双手将黑猫抱起并与之对视时,他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某种堪比人类的智慧和情感。

  尤其到了深夜,在漆黑的帐篷里,黑猫的全身融入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灵性的光芒。

  “你是夜的精灵,就叫你阿夜吧!”

  “喵——”黑猫欢喜这个名字,把头扎在徐海龙怀里蹭个不停。

  有战友开玩笑说:“海龙,这只猫爱上你了!”

  徐海龙咧嘴一笑:“好哇,那从现在起它就是我媳妇儿了,你们都给我过来叫嫂子!”

  “嗬,你敢脚踩两只船,回头儿我就告诉张老师!”有人知道徐海龙的女朋友叫张云曦,是小学教师。

  “随便,云曦是大老婆,阿夜是小老婆!我大小通吃,谁爱羡慕谁羡慕!”

  于是,徐海龙真的和黑猫一个碗吃饭,一个杯喝水,一被窝睡觉。若非事实摆在眼前,没有人会相信军营里的“怒龙”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在地震灾区临时搭建的帐篷营里,尤丹以猫的身份与这群可爱的官兵度过了一个个难忘的日日夜夜。这些热血男儿也会哭,也会笑,也会想家,也会生气。他们一起流汗、流血、流泪,分享悲喜,同生共死。

  与其他战友相比,徐海龙给人明显的鹤立鸡群的感觉。虽然只是个副排长,但他在任何地方都是灵魂人物。他体魄强健,精力充沛,永远不知疲倦。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身好功夫,可他偏偏在训练中不用全力,在与战友的对练中也经常表现得漫不经心。每个人都能打倒他,但没有人敢说自己比徐海龙强,因为徐海龙偶尔认真起来的眼神非常可怕。有传闻称,徐海龙不愿显露真功夫,是因为他的家传武术杀伤力太强,他不想用在战友身上。也有人说他就是个半吊子,除了装蒜和故弄玄虚没什么真本事。他对这些流言一笑置之,有时候还倾向于承认第二种说法。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格阻碍了他的个人发展,许多长官训过他,罚过他,希望唤醒他事争一流、勇于拼搏的精神,但都落了空,这小子从来不知悔改,依然故我。他说自己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对于徐海龙的真功夫,尤丹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徐海龙每天只在日出之前的一个小时练功,虽不能说风雨无阻,也是很少间断,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一只猫。无论是在抗灾前线,还是回到部队以后,他都保持着这个习惯。尤丹从他身上学习格斗技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抗震救灾任务结束后,部队的领导希望徐海龙能代表本团参加两大军区联合举办的“军神杯”比武大会。当然,团里准备参赛的有十多人,综合全能项目没他的份儿,因为他除了传闻中的“能打”外,其他成绩十分不稳定,譬如射击,十环和脱靶可能交替出现在同一场比赛中。所以他只能参加专项赛,并被指定参加近身格斗赛。

  领导说:“我知道你养了一只猫,这是违反纪律的,我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不想影响你的状态。暂时我让你保留它,但你必须拿个冠军回来,否则你就别想再见到它,我说到做到!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想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想要谁、要多少人当陪练我都给你安排,赢了专项赛,你再养狗养猫养兔子我都不管!”

  领导有领导的考虑,虽说团里选拔了十几个人参赛,但绝大多数选手放在两大军区通盘衡量,实在是难以出彩,唯一的希望就是徐海龙,他那“传说中的实力”或许可以让他成为一匹黑马。

  对于那只猫,领导也并无反感,除了“知恩图报”的说法令人同情外,这只猫从不乱跑,从不捣乱,甚至比人还懂规矩。白天你根本看不到它,只有晚上就寝时,你才能从徐海龙的被窝里找到它的身影,几乎算得上是人畜无害。

  接下来的一个月,徐海龙拒绝了任何陪练,只带着一只猫,在驻地后山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支起了帐篷,三餐都有人给送,此外不让任何人打扰。

  这是尤丹和徐海龙最亲密的一段日子,几乎每天24小时在一起。

  徐海龙终于认真一回,一方面为了名正言顺地把阿夜留在身边,他真的很爱这只小精灵;另一方面,他身边的战友们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这份期望要比领导的那份重千万倍。

  于是他开始抛除杂念,携猫苦练。

  有一个夜晚,徐海龙突然对着月亮很惆怅,他告诉阿夜,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有些想念远在老家的女朋友。

  阿夜听了之后,立刻从他身上跳下去,钻进树林不见了。

  “怎么回事,你也会吃醋吗?”徐海龙自嘲地摇摇头。

  半小时后,当徐海龙开始为阿夜担心时,猫回来了,嘴里叼着个塑料袋,里面有几袋烤鱼片和一瓶二锅头。

  “你从哪儿弄来的?”徐海龙难以置信地拿起酒瓶,又看看猫。

  “喵——”阿夜露出自得的神态。

  “部队有纪律,不准饮酒……不过,既然你要给我过生日,”徐海龙拧开瓶盖,笑道,“我就豁出去了!”

  “喵!”阿夜欢快地叫了一声。

  烤鱼片加白酒,徐海龙跟一只猫过了个终生难忘的生日。

  难得的是,阿夜也陪他一起喝,猫舌灵巧地舔舐着小小瓶盖里的酒,尽管从表情上看那绝不是享受,但阿夜坚持喝下去。

  “够意思!”徐海龙抚摸着猫头,眼睛有些湿润。

  借着酒意,他给阿夜讲了许多他参军前跟张云曦之间的美好回忆。

  阿夜静静地听,默默地舔酒。

  “真想她啊,要是她也在这里多好!你一定会喜欢她的,她又漂亮,又善良,声音很好听,唱歌有点儿跑调,也喜欢猫……好像挺长时间没给她写信了,明天我得给她写一封,告诉她我有多想她!我还得问问,她是不是把我忘了……我说的这些,你真的听得懂吗?”

  徐海龙双手把阿夜举到空中,凝视着她的双眼。

  猫没有回答,但眼神很复杂,说不清是怜爱,是哀怨,还是悲惋。

  后来徐海龙醉了,他丢下阿夜,摇摇晃晃地回到帐篷里,倒头便睡。

  那一夜,他梦见与一个柔若无骨的女子云雨巫山,那感觉如久旱逢甘霖,美妙难以言喻。他看不清梦中人的脸,好像是张云曦,好像又不是。

  清晨醒来,他才发现自己赤身裸体,下身黏糊糊,地铺之上隐约有斑斑朱红。

  “我靠,我该不会是把阿夜……”他一骨碌爬起来,用力揉着太阳穴,心脏狂跳不止。

  “喵——”阿夜从帐篷外跳进来,精神很不错的样子。

  徐海龙长出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他将猫抱进怀里,亲了一下,“昨晚我真的喝多了……”

  然后他又举着阿夜,红着脸笑道:“你知道么,我做了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