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知多少 第三十二章 撒下一路的矛盾
作者:张弘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七点钟的时候山村还是显得很寂静,在这正月时节,大多数人还都懒懒洋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着节日的馈赠,潘铁选在这个没有村里人目送的时间又一次离开家乡。因为到赤峰的班车得等到下午一点左右钟才途经镇上,所以他趁着没有行人匆匆忙忙的走出村子后,才开始慢慢地往镇上的方向走。

  快要九点钟的时候潘铁走到了镇上,在等了漫长的四个小时后他终于坐上了班车。坐在车上的潘铁对沿途缺少生机的风景没有一点张望的兴趣,他眯着眼睛、脑袋随着车的颠簸左摆右愰着。睡眼朦胧的他,想起了刚听见小侄子告诉他“秘密”时的一脸神秘和自己当时的惊讶;想起了再得到父母确认时的愤怒与冲动,更想起了父母对张欣然的认可理解和对他权衡利弊的劝解。说实在的,如果没有那件事,潘铁对张欣然是非常满意的,甚至觉得亏欠她很多。一个男人能够娶一个善良担当的女人是一生的福份,其实他就娶了这样的一个女人。善良是决定女人其他性格特征的基础品质,是不可或缺的前提条件。像张欣然这样心地善良的女人,对家里家外、大事小情都充满着爱心,在处理一些问题上都多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

  除此之外,潘铁在哥们面前最自豪最津津乐道的就是张欣然的温柔。温柔也是最常提到的优秀品质,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刁蛮、喋喋不休、不依不饶的女人,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把男人当成她的私有财产,企图主宰男人;不会在男人忙于工作时抱怨男人不顾家;也不会在男人面对事业低谷时觉得没出息、称之为窝囊废,因为这样的女人懂得男人既有刚强的一面,也有脆弱的一面,知道男人本来压力就够大了,不能再磨磨唧唧的给自己的男人施加压力,自己要做的,只能是默默地支持和鼓励。正因为张欣然有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优良品质,决定她不可能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所以说潘铁才得出老婆与冯强的事,绝不是她在正常的、清醒的状态下,主动投怀送抱的,一定是有特殊原因和难言之隐的结论。

  既然是瑕不掩玉,作为她的男人就应该胸怀宽广一些,不要因为她犯了点错误就揪住不放,甚至一棍子打死。情绪平复下来后,潘铁也觉得父亲说的话挺在理。父爱如山,没有父亲、母亲来故意坑害自己孩子的。所以,关于父亲让他在家乡附近城市打工的建议,潘铁决定采用,但是离家最近的县城经济不发达,实在没有什么收入还算过得去的工作可干。所以他前两天就想好了,先到辽宁省建平县找家铁矿选矿厂碰碰运气,他早就听在那一带打工的同乡说过那里挺好的,尽管干活挺累,但是收入较高,而且比下矿井的工人安全系数高不少,离家也不算远,不到一百公里,每星期可以骑摩托车回趟家。这样,因为远离家乡打工而造成的家庭角色缺失、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乘虚而入的问题就得到解决了。如果真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就在那里干下去,实在不行的话就再回到大连继续干原来的工作。“各位旅客,车就要到达终点站了,请拿好自己的东西准备下车。”乘务员亲切的话语声打断了潘铁的思绪。

  潘铁睁开一直眯着的眼睛向车窗外一看,车已经进入赤峰市年味依然浓郁的繁华马路上了。临街单位、商户都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红火大气的对联上祝福、吉祥的语言争福斗禄。工商银行门前正有一伙由中老年人组成的秧歌队在卖力地表演,耐心地等待着打赏,扭秧歌的人是观众的好几倍。也难怪现在的秧歌连鸡肋都不如了,距离还是那样,但是没有帅哥靓姐们的加盟,美也就没有了,而且大秧歌这种艺术形式,已经成为晚上都市中老年人的日常健身方式,人们司空见惯了也就失去吸引力,到了过年,则成为厚着脸皮去挨家挨户讨钱的一种道具,反而令人生厌了。由此联想到婚姻何尝不是一种司空见惯?冗长的锅碗瓢盆交响曲,繁琐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让爱之初的浪漫、激情慢慢变得平淡无味,甚至生厌,不少男女在甜蜜的爱情阶段所憧憬的美满婚姻,禁不住这种平淡而解体。也有不少家庭虽然没有分崩离析,但也仅仅是靠责任和道德来维持表面上的婚姻美满和家庭完整。可见,责任和道德是一个婚姻家庭的骨架,爱情则是它的血肉,没有爱情这个血肉的包裹,虽然不至于散架解体,但它却没有了丰满之美和弹性减震,让婚姻和家庭变的十分脆弱、难经风雨。

  当大客车驶进客运站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多钟了,由于早饭吃得太早又加上心情欠佳也没有吃好,一路颠簸让潘铁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他想今晚就在赤峰找个小旅馆住一宿,第二天在坐车去建平县,所以他不想在车站附近那些质次价高、容易发生宰客现象的饭店吃饭。于是,潘铁延着站前的那条马路左瞅右看地往北走,他在一家每位28元,以涮锅为主的自助餐馆门前徘徊了半天,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贴在大玻璃窗上那些招揽顾客的广告,最后他咬了咬牙进去了。像他这样的农民工们比较喜欢这样低端价廉自助餐,他们饭量大往往一个顶三,况且低端啤酒还免费,到这里来偶尔解解馋、酒足饭饱一顿还是比较划算的。就这样,潘铁连歇脚带慢吃的在这里享用了一个半小时,走出饭店时都晚上六点钟了,他一边走一边找小旅馆,小旅馆的费用是每晚20--30元,像他这样的阶层是住不起宾馆的,从骨子里也是舍不得住的。走着走着他拐进了一条有几家小旅馆的胡同,当潘铁看见一栋楼房的山墙上贴满了各种招工小广告时,就停了下来仔细查看,其中一则招送水工的小广告吸引了他,有较高的月底薪再加上提成。这个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安全系数又高,凭借自己的一身力气、做到文明热情的服务就足够了。关键是离家还近,隔段时间就能回家照顾一下父母,关爱一下孩子老婆。

  想到这,潘铁毫不犹豫地记下了那张小广告上的电话号,准备明天就去应聘。记好电话号后他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当他犹豫不决地走到第五家旅馆时,正好被出来招揽旅客的女店主热情地叫住了,“这位先生,您住宿吗?我们这里卫生,价格便宜,标准间才60元,价格最低的房间才15元。”女店主看见潘铁有点心思,又接着说:“您可以进来看看。”听了店主一番自卖自夸地介绍后,潘铁对其15元一晚上的价格动心了。于是他跟女店主来到前台,拿出身份证登记完后,店主让一个服务员去二楼开房间,服务员手拿一个不锈钢制作的钥匙圆盘哗啦哗啦地领着潘铁走。房间位于走廊尽头的一个拐角处,服务员打开房间又按下灯的开关后就下楼了,潘铁环视一下房间,心里想:这简直连斗室算不上!一张小号的双人床占满了整个房间面积的百分之九十多,床与窗户之间的过道仅仅40公分左右,靠床尾这头,屋角还是个扇面,在那里放着一个小圆凳还有一个小桌,桌上放着一个旧款的小电视,屋里连转身都困难。潘铁扫了一眼被褥,看上去还算干净,他决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上,毕竟是比较便宜。他放下行李包拿起洗脸盆去卫生间简单地洗漱一下,回屋就躺在床上打开电视,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搜节目,一时没注意,遥控器从手里掉下去了,他翻转过身把头探出床沿伸手去够遥控器,当他捡起遥控器时手指感觉碰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潘铁瞪大眼睛仔细一看,赫然发现一个用过的避孕套卷缩在墙角,明示着在这张床上发生过的事。他虽然自己也曾经有过几次这样浪漫的事,但那时是以一个当事者迷的身份,现在则转换为旁观者清的身份,就有了些恶心的感觉。虽然不敢确定这是卖淫嫖娼所留下的痕迹,但是这足以让他联想到现在的自己也许是真的遇到了曾经的自己,潘铁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张欣然知道了他曾经的自己,她的心里会怎么样?乍一知道,是否也会像他一样断然地说一声“离婚”?

  正当一边想一边机械地盯着电视屏幕的潘铁渐渐地有了睡意时,屋外走廊里传来了“咣铛一声”,让潘铁一下子精神起来了,大多数小旅馆因为空间狭小,而且有的较大房间还用板材分开,所以房间的隔音效果很不好。睡意全无的潘铁坐了起来,拿起遥控器费力地按着调到一个自己喜欢电视剧看了起来。看到又一次困倦袭来时,他恍惚地听见了女人的**声,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屏幕,并没有出现相应的画面。声音时断时续、时大时小,他下意识地把耳朵紧贴在墙壁上,确认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这种事是很容易传染的,这惹火的声音烧得潘铁**难耐,他拿起手机一看时间,还不到晚上八点。于是他决定出去溜达溜达,冷静冷静已经发热的自己,欣赏一下城市的夜景。

  潘铁穿好衣服走出小旅馆,还在节日中的都市火树银花,红男绿女们的夜生活正渐入佳境。歌舞厅、咖啡屋、烧烤店、茶楼等休闲娱乐场所门庭若市,走着走着,路灯下渺小孤独的潘铁不免顾影自怜起来。风情万种的繁华都市只有让他眼馋的份,这里的美酒佳肴、歌舞升平、浪漫激情对于处于他这个阶层的人是可望不可及的。

  “哎,潘铁。”正漫步街头自叹不如的潘铁突然听到刹车声后又有人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几年前在县城一家公司打工时的工友郭大军驾着一辆比亚迪娇车停在他身边,并下车来到他面前。“我是今天下午才到,想在这里找点事干,我父母年纪大了,暂时不想去远处干了。”潘铁接过郭大军递给他的一支烟,又看看他身上穿的一身行头,说;“你怎么也到这来了?看样子混的不错啊!”

  郭大军拽着潘铁的胳膊说:“一会在细和你说,快上车,咱们俩去吃烧烤,叙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