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知多少 第三十九章 家乡的村委会即将选举
作者:张弘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毕志胜边往公交车站走边拿出手机给潘铁打电话,打了两遍都无人接听,于是他就写了一条短信发了去过:“潘铁,年前咱们回家时你在地下商场买彩票的那家投注站中出了一等奖,到现在还没有人认领那,你对照一下,看看是不是你啊。”发完短信,毕志胜登上一辆驶往工地方向的公交车。本来他想借此机会浏览一下身处最繁华地带的市容市貌,但是由于困乏交加,又囊中羞涩,毕志胜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早点回宿舍先美美地睡上一觉,中午再自己煮点挂面吃,然后下午去工地上班。

  毕志胜一直没有收到潘铁回复的短信,他也就渐渐地淡忘了中大奖机率极低的买彩票这件事,后来,毕志胜想要知道潘铁现在的情况,偶尔把电话打过去,电话那端传来的都是“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两个月后的一天傍晚,毕志胜接到妻子邱艳芬打来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并告诉他村委会换届选举已经进入推举候选人阶段了。毕志胜还进一步得知:姜国喜这次真的有点着急了,不但竞争对手相当厉害,还因为他与孟二媳妇的事在村子里传得沸沸扬扬。而且孟二终因无法忍受坚决地与妻子离了婚,更是把姜国喜推向了舆论的火山口,与其他女性保持的不正当关系也被抖落出来了。

  村委会换届选举始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衷是为了加快社会主义民主化进程,通过年满十八岁以上村民人人参与,选出能带领村民致富奔小康的村干部。但是,后来一些村在执行过程中却出现了严重的偏差,比如拉帮结派、拉票贿选、家族势力操纵等等,为谋取个人或小团体私利不遗余力、不择手段地往村委会里挤。这些人上来后,想的不是怎样去壮大集体经济,加快公共设施建设,带领群众发家致富。而是绞尽脑汁地想怎样让集体的财产最大限度地中饱私囊,兑现对贿选对象曾经做出的种种承诺。被选上来的村干部特别是村主任大都没有长远打算,更没有积极进取的精神,只是被动应付上级布置的工作任务,把主要精力放在如何把集体利益挪到自己的腰包里,至少要收回贿选时的“投资”。短短的三年时间一过,又到了换届选举的时候,往往另一个翻版出现了,导致村委会选举进入一种恶性循环之中。使历届村委会成为守摊型干部,村集体经济和农民人均收入停滞不前,甚至倒退。

  孟二一气之下与妻子离了婚,法院在充分尊重两个人意愿的基础上,把女儿判给了女方,孟二则在女儿十八岁之前每年支付一定数额的抚养费。因为无法忍受被扭曲放大的舆论和世俗的眼光,孟二前妻领着孩子回到娘家生活去了。在此期间,孟二撕破脸皮又狠狠地让姜国喜支付了一笔精神损失费,然后又把几亩承包地几乎是一次性转包给别人后,就轻手利脚地踏上了自己打工城市的路途。在现有的情况下,孟二不想再回到这个生他养他,同时又给他带来噩梦的家乡了。现在是孑然一身,到哪都是家了。

  没有人不希望婚姻是甜蜜长久的,但婚姻的长久不是因为某种缘分,缘分只能说是一段感情产生的开始和种子,而婚姻能否天长地久,取决于内外环境的变化和双方婚后的经营,至于经营的好坏,则要看双方的智商和情商高低了。

  婚姻的恒久并不是因为遇到了某个特定的人和感情,这世上很难有持久的爱,也没有持久的恨,很多最终有挫败感的婚姻,都曾经有过最甜蜜的阶段,也经历过多年甚至数十年的生活,他们过去都认为自己所选择的人和感情是当时属于最好的,能够使自己一生幸福。所以才任凭巧舌如簧的婚礼主持人,连篇累牍地把祝福的话说到极致,说的对对新人在笑靥如花的脸上流着激动和幸福的泪水,双方互以“爱你一生一世”、“白头到老”等词语为誓言。可是很多人最后依然出了问题。

  姜国喜之所以看重他这个村主任的位置,是因为葫芦房子村在柳树沟所管辖的八个村中,情况比较特殊。全村12个中共党员有9个年龄都在68岁以上,有两个比较年轻的党员分别在外地经商包中小型建筑工程,举家离开村子已经好几年了。村委会的四个成员中只有一个59岁的女性党员,是村里的计生办主任兼妇联主席,她是个热心助人、纯朴厚道、不善言辞的人,工作也是指哪打哪,在这个小山村中有一定的群众基础。所以在例届村委会换届选举中,不争不抢不串通的她总是得票率远远超过半数而当选,乡党委有意想让她担任村党支部书记都被她婉言谢绝了。而姜国喜虽然是村委会主任,却一直不是党员,原来组织不健全,各项规章制度也不完善,比较容易加入党组织时他没有在乎,也没有向党组织提出申请。村子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出去打工了,对加入党组织毫无兴趣,所以导致这么多年村里的党组织青黄不接,没有新鲜血液,发生了严重的断档现象。后来由于经济社会的飞速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在人民生活水平不断地得到提高的同时,新的矛盾冲突也出现了,干群关系越来越紧张,矛盾日益表面化。而还保持着传统观念的老党员们,对社会现实也越来越看不惯,在他们的眼中,至少在他们生活的村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合格的党员了。

  所以这些年来,葫芦房子村的党支部书记一职,一直由乡党委指派一名乡政府干部兼任。比如组织委员、司法助理、水利站长、农业站长等等都兼任过这个村的党支部书记。他们虽然是这个村的党支部书记,但是因为不是本村人,又没有脱离原来的工作岗位,所以他们并不把工作重点放在村上,就是在村与乡之间起到一个联络员的作用,花插着来几次了解一下情况,仅此而已。实际上就是姜国喜一个人说了算,那些被乡党委派来的党支部书记只要和姜国喜搞好关系就行了。虽然每次村委会换届选举姜国喜都能够当选,但是选票却逐年递减,用于拉选票的花销越来越高,照此下去很快会朝不保夕的。相对与村主任来说,村书记位子坐的比较稳当,再争取时也比较容易些。所以最近几年姜国喜醒悟过来了,开始写申请书张罗入党,不过为时已晚。在三年的时间里,乡党委组织委员在葫芦房子村召开两次全体党员会议,讨论、表决姜国喜的入党问题,但最终都因为赞成票没有超过全体党员的半数而未获通过。

  鉴于村委会换届选举工作涉及面广、情况复杂多变、法律和政策界限难以准确把握等因素。刚来柳树沟乡任副乡长时间不长的刘帅,经乡党委研究决定兼任葫芦房子村党支部书记,替换此前在这个村兼任支部书记的、工作比较被动的农业站长。刘帅面临的首要工作就是主持好新一届村委会换届选举,并带领新班子开展工作,谋划葫芦房子村早日改变贫困落后的面貌。

  这段时间里,葫芦房子村的村民们就像是过了节日一样,被除了那位59岁的村计生办主任之外的三个不同职位的几个候选人,争相奉为座上宾。中午或傍晚轮流被请,好酒好菜的侍候,吃完这家吃那家,尤其是在中午,位于乡政府所在地的大小饭店都是生意兴隆、人来人往的,各村的候选人们都得提前预订,否则就没有大中包间了。而到了夜间,候选人们或亲自出马,或委托跑腿的到有选举权的各家各户送上数额不等的钱财,你来我往地去拉选票。这些年来已经尝到甜头的村民们对前来“进供”的各路人马是来者不拒,通吃!反正投不投他们票他们也不知道。这样,既尝到了甜头,又不得罪人,何乐而不为呢?

  闲赋在家已经一个多月的王老癞更是乐此不疲、一家不拉地喝着圈酒,来恶补恶补肚子里快要耗尽的油水。原来王老癞在家过完年回县城不长时间,就因为一次斗殴被另一伙打伤,阿力的人把他送到医院治疗了二十多天才出院。因为腰腿落下残疾,从此再不能冲锋陷阵了,阿力见王老癞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开始对他越来越冷淡,甚至厌烦了。失去了生活来源、也失去了往日淫威的王老癞又重演故技,但都遭到了连孙凤贵在内的老乡们的婉言谢绝。勉强在县城维持了几天后,就再也混不下去了,只好回到葫芦房子村,回到李广霞身边。摆脱了王老癞这个“眼中钉”的陈飞燕,其生活也出现了转机,用多年来赚到的钱在县城买了一户70多平米的两室一厅的楼房,又脱离了欢场,在一家商场租了一个柜台卖服装,丈夫则在县城的一家企业打工,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选举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在外打工或经商的人都陆续回来了,只差毕志胜没回来。邱艳芬对前来询问的姜国喜说毕志胜这两天就回来,投票赶趟,说实在的邱艳芬比姜国喜还盼望自己的丈夫回家,毕竟又分别挺长时间了。知道丈夫五一节前后要回来,邱艳芬提前两天把高粱米泡好了,然后再磨成浆子发酵好,准备做毕志胜最喜欢吃的手工摊的农家大煎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