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知多少 第四十一章 友谊的变种
作者:张弘泓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毕志胜通过一天的接触、观察和感受,特别是从快言快语小玉的话里话外中,看出来了汪弦月与小玉之间的深厚情谊,在这极为现实、世俗、利益至上的今天,不管是同性还是异性友谊,这实在是难能可贵。

  友谊,这个仪表堂堂的字眼听起来冠冕堂皇、一脸清高,既沾不上婚姻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世间风尘,当然更不会陷入说不清理还乱的情人的泥谭里,一副月明风清、天高云淡的纯洁和洒脱。都是这样小葱拌豆腐清水过面条般利利索索当然很好,爱或者不爱,就像现在副食品店里的生食和熟食,分在不同的柜台和案板上,绝不会错乱。何谓友谊?情投意合是,志趣相投是。男人之间的友谊可以发展成为生死之交、刎颈之交,为朋友两肋插刀历来都是友谊的最高境界,这样的友谊是超越了生命的宝贵。

  而男女之间友谊的发展,除了超越生命的宝贵之外,还有异性之间的互相吸引。男女之间的差异使男女相互接近,产生了不同于同性之间的友谊。渴望解读对方的心灵,也盼望对方解读自己,使两个人越来越接近,最后成为所谓的红颜或蓝颜知己。男人之间的友谊可以超越生命的宝贵,男女之间的友谊更是可以超越道德和传统的约束,而客观环境的影响和人们的猜测往往又是这种超越的催化剂。

  看看男女关系发展的历程:首先是两个性格近似或互补,兴趣爱好接近、言语相投的男女在工作和日常生活中有了较多接触,慢慢地他们彼此得以更深的了解,并找到共同点话题,彼此产生好感,觉得与对方在一起有一种愉悦的感觉。就这样来来往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就会成为超出了一般同志关系的友谊了。平日里就有了一种等待,他们会有许多只属于两个人的话题,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一天不互相倾诉就觉得缺了点什么。一旦到了这份上,纯粹的友谊要么进化为感情,要不不自觉中划上了句号。

  可见,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一个万劫不复的旋涡,你要么远远地躲开,要么壮丽地卷进去。除此没有第三条路可走。由友谊转变为恋情是常事,如果对方有相同的感受,会走向恋情,如果对方没有感受,也可能是因为捅破这层窗户纸而曲终人散丧失友谊。尽管这样,但是融入这滚滚情流的人仍然是前仆后继接踵而至的,重复着一个又一个悲欢离合、惊心动魄的故事。

  在黑石礁附近的邻海饭庄,汪弦月和小玉、毕志胜在饭店礼仪小姐的引领下穿过富丽堂皇的一楼大厅,乘电梯来到位于四楼的牡丹厅。包间内装修得简约典雅,色调明快。三人落座后,汪弦月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精美大气的菜谱单,麻利地点了花盖蟹、蒸扇贝、红烧多宝鱼、酱牛肉、炒西兰花等菜品,还有四例海参伴饭。“小毕,你看看喝点什么酒啊?你说的算。不管是白酒还是啤酒必须得喝点!”汪弦月点完菜后看着毕志胜说。

  “汪姐,我不怎么喝酒,不过今天我们玩的挺开心,应该尽尽兴,那就喝点啤酒吧。”毕志胜也没有太客气。经常出入简陋小吃部,还有板房或防雨帆布围成的散台,甚至是露天就餐点的毕志胜,破天荒的第一次走进这么一个吃饭的地方,就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炫晕之后便是兴奋,也没有把平时喜欢喝点低档小酒的爱好隐藏压抑起来。在那样简陋的吃饭地方,就着价格最低的饭菜都得喝点,现在来到这个天堂般的美味总汇,不喝点酒显然对不住这桌山珍海味,更对不住自己。如果继续伪装下去,也会让这两位时尚女子认为自己不但是个土老帽,而且是个唯唯诺诺、窝窝囊囊、不喜欢出头露面的土老帽!

  “还是先喝点白酒吧,吃海鲜适合喝白酒,喝啤酒容易坏肚子,有痛风毛病的就更不好了。”汪弦月自作主张地点了白酒,又看着毕志胜说:“你喜欢喝啤酒的话,一会咱们喝完这瓶白酒,再上啤酒。一会还来位先生那,陪你喝酒,你们俩年龄差不多。对了,小玉快打电话问问,你的那个朋友到哪了?菜都快上来了他怎么还没有到啊?”

  “他说路上有点塞车,菜上齐了就就让咱们吃,不用等他,因为他也想喝点酒,所以把车先停放好后打出租车来,来时把酒补上。”小玉一口气把话说完,看见服务员正好把第四道菜端了上来,又接着说:“好了,咱们先吃吧!我早就饿了。”说完就带头吃了起来。汪弦月见状也只好动起筷来并招呼仍然端坐在桌前的毕志胜:“志胜,别等了,先吃吧!小玉的朋友也不是外人。”

  就这样,小玉把一瓶洋河大曲系列之“海之蓝”白酒打开,给毕志胜和汪弦月分别倒满一杯,因为自己要开车不能喝酒,就把自己的杯倒满后直接放到她的朋友座位前,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吃了几口菜之后,汪弦月端起酒杯说:“我先提一杯酒,志胜,感谢你上次的勇于相助,那次你悄悄地走了我感到很愧疚,没想到今天又遇见你了,来为我们的缘分干一杯!”三个人举起酒杯喝了一口,小玉则是以茶代酒。按照惯例汪弦月又以不同的理由提了第二杯和第三杯酒。接着三个人一边慢慢地吃着唠着嗑,一边等着小玉的朋友。

  汪弦月通过进一步交流,了解到毕志胜当前的状况:工种属于力工和半力工,工作环境艰苦,劳动强度较大而收入又不高,属于低层次的打工者。也从他的朴实和坦诚中,汪弦月读出了写在毕志胜脸上的想要改变目前生存状态的渴望,汪弦月忽然产生了想要帮帮他的冲动,而且与最初是抱着报恩的目的没有多少关系的冲动了。汪弦月喝了一口水对毕志胜说:“志胜,我看你在那里上班挺累的,过几天我帮你找个别的事做吧,换一个工种。你同意吗?”

  毕志胜听完高兴地说:“同意,同意,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我早就不想干那破活了,只是太让你费心了。”他站了起来端着酒杯:“汪姐,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先敬你一杯酒。”

  “好了好了,都别客气了,行不行?你们俩就算是摆平了。”快言快语的小玉依然把她的性格特征在人面前一览无余着,又说:“缘分真是可遇不可求啊,汪姐你是遇见到了好人,而毕志胜你是遇见了贵人。这就是半斤对八两了。”

  还有最后一道菜就要上来的时候,包间的门被服务员轻轻地打开,她微笑着甜甜地说:“先生请!”正在边吃边唠嗑的三个人同时把眼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正笑着往里走的那位先生在和毕志胜打上对光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像滴到地板砖上的蜡水瞬间僵住了。毕志胜也感到非常意外,也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简直是和第一次在老刘和席香卉出租屋吃饭突遇王富余如出一辙!不同的是那次有“他乡遇故知”、“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般的惊喜,而这次则是有点莫名其妙、不可思议的感觉,毕志胜的心里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只见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报喜鸟”牌深蓝色西装,头发和脚上穿的皮鞋一样的乌黑发亮,和以前的形象判若两人。

  “来了,潘铁,快来坐。我说等你来一起吃,小玉说什么也不干。”汪弦月站起来让座,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叫毕志胜,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毕志胜听见汪弦月提到自己的名字才醒过神来,忙站起来拍了一下潘铁的肩膀说:“快坐下吧!都三四个月不见了。”潘铁有点惊讶也有点尴尬地坐到小玉与毕志胜之间的座位上。

  这时服务员把最后一道菜端了上来。“原来你们俩早就认识啊?今晚你们俩个大男人可要多喝点啊!”汪弦月高兴地说。她没有注意到潘铁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还有些不自在的神情。于是汪弦月开始继续提酒,毕志胜和潘铁也没有向汪弦月、小玉她们做过多的解释,以此来说明他们俩认识的来龙去脉。毕志胜没有提及给潘铁打电话为什么没接,发短信为什么没回,潘铁也没有向毕志胜告诉他什么时候回到大连,现在干什么。一个是心里窝着一股无名之火,一个是异常难堪,除了与汪弦月和小玉的话题随声附和着,就是默默地喝酒,一瓶白酒很快见了底,当汪弦月招呼服务员又上第二瓶酒时,他们俩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他们都想多喝点酒,让自己的神经细胞尽快进入一种麻痹状态,借此来暂短掩饰一下各自处于不安分状态的心。

  毕志胜心里窝的火原于曾经对人们经常所说的“友谊天长地久”的深信不疑,没想到它在利益面前却是那样的不堪一击。朋友之间在彼此了解的基础上,应该互相支持,用真诚的情感换取彼此的真心。显然,毕志胜已经猜出了潘铁的生活突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对他的内心世界有了新的认识。毕志胜深深地体会到,认识一个人要靠机缘,了解一个人需要智慧,了解之后的友好相处,则要靠真诚和包容。让岁月为从容作证,为光明磊落的笑声作证,为宁静的心境作证,让朋友之间那份纤尘不染的情感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