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随想 第2章 爱与不爱,无情有情
作者:萧风飞羽的小说      更新:2017-10-27

  古隐界,一处青山绿水环绕相间的花海山谷外,一座四角凉亭孤单地立着。凉亭内摆着一张石桌、四个石凳,陈设很是简单。方寸大小的石桌上,仰面朝天地躺着一个人。

  那人定定地望着凉亭顶部的横梁,两眼迷蒙,不知是醉了还是痴了,双手如猴子抱树一般搂着一个白玉大葫芦。葫芦口呈四十五度角倾斜,清冽的酒水流淌如柱,不断地往嘴里灌去。

  忽然,咻的一声,一团棕红色的影子破空飞来,目标直指桌上之人面门。

  眼神未动,那人左手食指微动,轻轻敲了敲葫芦,然后右手轻飘飘一探,来势汹汹的棕红飞影如波澜平复,不动分毫地稳稳落入其手。

  “喝酒如老牛饮水,你不是一向自誉懂酒爱酒吗?怎么也学会糟蹋了?”缓步走到石凳前坐下,萧寒看着石桌上毫无形象的洪无情,平淡地问道。

  “喝酒,看的是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哪怕是最没酒味的谷酿米酒也能细品小酌。心情糟糕,就算是绝品仙酿,到了嘴里也饮之无味。”放下白玉葫芦,洪无情拍开手里酒坛的泥封,鼻尖微微耸动几下,转头瞥了萧寒一眼,补充道,“这还是你八岁那年被柒鸢那丫头整得灰头土脸喝闷酒的时候说的吧?”

  “心情不好,小丫头不肯让你进谷?”被当面揭短,萧大少脸上不见尴尬,举坛轻酌一口美酒,肯定地问道。

  闻言,洪无情灌酒的动作一顿,没有开口回答,而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岁月刻痕遍布的沧桑面容上多了几分落寞。

  虽然早就猜到答案,但见洪无情无言默认,萧寒还是对他啐了一声:“活该!”

  萧寒出言不逊,洪无情也不生气。抬眼一瞥,见他一脸鄙视地看着自己,洪无情眉头一皱,随即又松开,自嘲地道:“当初她四处找我的时候,我躲着藏着不敢见。如今她受伤了,我想去看看,却被女儿挡在门外,的确是活该!”

  洪无情一边说着,一边举坛灌饮。嘴口张合间,清酒自嘴角溢洒,顺着白须缓缓流淌而下,沾湿了衣袍。酒水入胸膛,内里烈似火烧,外表贴肤冰凉,正如饮酒人此刻的心。

  听得洪无情话语虽满是自嘲,但难掩悲痛和后悔,萧寒忍不住眉头一皱,然后盯着他痛苦的脸庞,冷冷地道:“那你就死人一样躺在这儿干等着?”

  “能杀的已经全杀了,杀不了的都留在那儿。等她的情况有了结果,再杀个干净。”明白萧寒话里隐含的意思,洪无情散涣的目光一顿,森寒的杀意一闪即收,惊煞周边草木无数。

  躺在这儿干耗?自己的女人都被伤得生死难明,身为男人的他怎么可能像个死人一样不作声?

  虽然被女儿挡在山谷外,但在得知花月楼数位太上长老一齐出关为舞轻依救治时,洪无情便微微收心,转身遁入虚空,横跨人族疆土,去了一趟西方魔域,把边界上的魔族部落被尽数横扫血洗了一遍。因着怒气,洪无情硬战不退,打得昏天黑地,血屠魔族近百位魔君,并重创了数位魔尊才伤痕累累地退了回来。

  退回来,不是因为洪无情怕死,而是他心有牵挂,牵挂着那个为他舍身挡招、生死难测的痴情人儿。他欠她的太多,必须暂时留着这条命,留着命等,等着她的结果。

  若她香消玉殒,他便提剑再杀,无非就是再横跨疆域走一趟而已。不过,此番提剑再去,誓要杀他个血浪翻涌滔天,尸横堆陈遍野。

  魔族仇敌屠不尽,便以此身葬魔窟!

  若她性命得保,他便暂收杀心休兵戈,还她的情、不,不是还她的情,她的情是不能用来还的。他要爱她、他想爱她,或者说他已经爱上了她。

  关于爱与不爱,洪无情想了很久,一直不明白,或者说装作不明白。但在她不顾一切挡在自己身前被魔皇击飞的瞬间,他彻底明白了。

  或者说在她含笑闭目的那一刻,肺腑撕裂一般的心碎疼痛彻底撕开了他内心深处故作糊涂的纱障,让他真正认清楚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他对她有爱,而且是深爱。

  不然,为何每次下定决心不相见,自己都会忍不住偷偷跟上去看看?不然,为何每次听见有关花月楼有关她的消息,自己都会下意识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不然,为何看着她身形抛飞的那一刻,自己的心为何会痛?痛得撕心裂肺,此生仅有。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但爱情这东西不就是这样吗?看不清、摸不着,不知何时何处来,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内心的沉淀渐渐加深。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外如是。

  当然,魔族也不能放过。不过,若舞轻依平安,对于屠杀魔族报仇,他便暂时放下,徐徐图之。因为相比之下,洪无情还是觉得爱她更重要一点。

  爱她的同时,也要爱自己的女儿。虽然小丫头把自己牢牢挡在门外不允许自己见她,让自己心里有些不开心,但哪有父亲会真正在心里置气责怪女儿呢?

  何况,自己对女儿的亏欠一点都不比她母亲少。尽管自己自她出生后时常会躲在暗处看着她,时刻关注着她,但也无法弥补自己对她的亏欠和内疚。

  是的,洪无情心里有愧。不然,他此刻便是在花月楼内舞轻依的房外守着了。他要进花月楼,同辈之中无人可挡,老一辈的人不会出手,即是出手了,他也敢持剑硬闯。

  唯有舞俏儿---他无法甚至无力出手。

  因为,舞俏儿只说了一句话---现在我娘亲为你受伤,你知道来看她,当初她怀着我四处找你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现在我娘亲为你受伤,你知道来看她,当初她怀着我四处找你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现在我娘亲为你受伤,你知道来看她,当初她怀着我四处找你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现在我娘亲为你受伤,你知道来看她,当初她怀着我四处找你的时候,你干嘛去了!!!

  这句话犹如九霄雷霆,一直在洪无情脑海回响,把他所有的锐气和准备轰得粉碎,一干二净。

  是啊,现在她为自己受伤了,自己来看她。当初她怀着身孕四处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干嘛去了?

  探宝被困,洪无情下意识地就想这么回答,因为这是当时发生的事实。

  但是看着舞俏儿悲戚的俏脸,洪无情喉咙里就像卡了一块千斤大石一样,怎么也无法把话说出口。因为那一刻他发现,那虽是事实,但也是借口!是自己逃避责任的借口。面对舞俏儿不似逼问胜似逼问的平静询问,这样的借口,苍白而无力。

  那一刻,他无力反驳,甚至无力端起自己作为父亲的架子去开口回答。

  他退了,离去的背影落寞而萧索。

  见洪无情肃杀过后,再度陷入浑噩,萧寒心中叹息,翻手取出一块白色晶石放在石桌上,然后踏步朝着山谷入口走去,步伐缓慢沉稳,一步接一步,似乎在计量着什么。

  当萧寒踏出第三步时,洪无情拿起了白色晶石。然后,萧寒笑了,嘴角弧度很浅,脚下的步子却忽然生起风,一顺溜地走进了山谷。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工夫,凉亭内响起了洪无情震天彻地的悲怆呐喊---俏儿!!!

  下一刻,一股凌驾九天云霄的浩大威压凭空升起,风云乍起、翻腾奔涌,天地为之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