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落长风 <013>流风回雪人独世
作者:月长风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山庄正中是一座宏伟大殿,唤作雷霆大殿,是平时待人商议之所,内设有名人画作,椅凳也均是金纹花边,上等檀木。此时殿内热闹非凡,各门各派年轻俊杰虽说未得头筹,但均是留下来,向着新女婿祝贺,见得傅礼民在那应顾不暇,燕惊寒觉得好笑之极,心中暗道:“当着这么多天下英雄的面,看你如何收拾局面。”

  殿内首位两旁,四个中年男子接应着来客入殿,并为其备着几杯薄茶,想必这四人便是雷震东那四个不争气的儿子。

  这四人面貌均是与雷震东有几分相似,却少了老练与霸气。

  这些个江湖人士在此谈天说地,聊得好不痛快,燕惊寒听着却打起了瞌睡,他倒有些后悔借着傅礼民朋友的名号来此谋得个座位。

  众人见雷震东迟迟未到,心下顿生疑惑:“这山庄之主怎的好意思将我们晾在此处。”

  傅礼民却丝毫不急,兀自端着这古泉水泡的茶揣摩着。

  忽地,山庄管家进来,在雷玖天耳边细语,接着拱手对在场人道:“老父积疾未愈,今日又大动干戈来主持这招亲大会,如今病情发作,不能上殿,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一位黑衣大汉起身道:“雷老爷子为人仗义,为江湖人所敬仰,如今积疾在身,我等无能为力,本是惭愧至极,何必再不识好歹。既然老庄主身体有恙,我等便不再多添麻烦,还望老庄主早日痊愈,在下告辞。”

  只此一人走后,又纷纷有人离开,一炷香之后,殿内就只剩下燕惊寒,傅礼民与雷家兄弟六人了。

  雷玖天朝大殿外走去,将燕傅二人置若罔闻。

  燕惊寒依旧半倚在凳上打着瞌睡,不理身边之事。

  傅礼民放下茶杯站起来道:“让我去见见老庄主,我与长生观的长辈们学得几手医术,说不定有益于老庄主的病。”

  雷元成轻笑道:“准妹夫既然这样说了,那就与我们一同去看看吧。”

  待四人走出大殿,燕惊寒这才睁开眼睛,道:“这四兄弟好像不大喜欢你。”

  “喜欢才怪呢,我不仅夺了他们的家产,坏了他们的局,还是他们的地位急剧下降,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傅礼民面朝雷氏兄弟背影似笑非笑道。

  “自是除之而后快。”

  …………

  雷霆山庄供人居住之处分为四大厢院,东厢院供客居住,西厢院专供女子居住,北厢院为三堂精英的住所而南厢院主要是像雷震东,雷氏兄弟这样在庄内地位极高的人居住。

  此时,月过柳梢,风中淡淡的花香掠过深深浅浅的草丛,飘至四方。南厢院内,四处披挂着“静心修武”等牌匾,抑或是山水鸟兽之画与字迹。想来这雷老爷子也是位文人雅客。”燕惊寒见此处鸟语花香,墨香浓稠,文雅之风较之那专供女子住宿的西厢院都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禁赞道。

  “老爷子本是爱收集名人字画,并借此临摹,实不相瞒,此处便有三幅王右军之绝笔,画圣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与《大护神像》等名作也在此地。”

  “果然厉害,小子于画无甚研究,痛惜不能与你家老爷畅谈个三天三夜。”

  傅礼民一旁听着好笑:“这燕兄也忒的能侃了。”口上却道:“燕兄嗜酒如命,这酒中文化可不比那字画中的少,此番下来,我自会与燕兄好好谈谈这酒中的文化。”

  燕惊寒轻拍身边的酒壶道:“好极好极。”

  说话间,已至雷震东房门前,听那管家轻声道:“雷庄主,傅公子与燕公子来了。”

  “让他们进来。”

  走进屋内,发现这房间并无华丽之处,却是挂满了字画,有雷震东亲题的,也有名家名作。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笔墨书卷的气味。

  只见雷震东独坐在檀木凳上,闭目养神,食指敲打着桌子,似是细数那年轮流过几番。

  傅礼民道:“雷庄主,我与你治病来了。”

  雷震东已是老态龙钟,点了点头,默许了。

  傅礼民走过去,将手搭在其脉搏上,顿时一种青色的微光渐渐流转。

  燕惊寒身怀周天无极式,自能看出这傅礼民正用真气传入雷震东,为其查看病情。

  半柱香后,傅礼民眉心拧成了“川”字,额边也冒出微汗。

  “芊芊,停手罢。”

  傅礼民一听,顿时神不守舍,手上功力也收回,只满脸惊讶道:“庄主,你……”

  老庄主一脸祥和:“果的是你,芊芊。”

  傅礼民又火头看了看那对着自己似笑非笑的燕惊寒,泄气道:“果然还是太差劲,瞒谁也瞒不过。”

  随他解下发髻,披散着一头长发,又将眉间,唇边面皮撤去。先还是位英俊少年,刹那间,流风回雪,娉婷婀娜,成了一位美若三月桃花的女子。

  她虽着男装,却足以令燕妒莺惭。她双目含情,罥眉轻挑,有如细细枝柳挂在眉梢,满头青丝又如山边浮云,飘逸绝尘。一瞬间,彷佛将整个兀自都照亮。若说雷青鸾气质优雅,是大家闺秀。那此女便是“秋水为神玉为骨。”纤纤细肢下的那份灵动又从双颊的酒窝中泛滥开来,这便是他人无法比较的。

  燕惊寒自下山以来也见过不少美女,红莲,雷青鸾,哪个不是貌若天仙的美人儿,却均是不及眼前这位。不是外貌,而是那犹如精灵般的灵气,赐给了她超于常人的吸引力。

  傅芊芊看见燕惊寒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顿时有些心恼,也不像从前那般知书达理,直接打出掌风向着燕惊寒面门轰去。

  猝不及防之下,燕惊寒只能提臂遮挡,真气猛灌入手臂,只闻“嘭”一声,燕惊寒连着凳子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我说傅兄……不……傅姑娘,刚从男人变成女人怎么脾气也变大了,女子不该是温柔万分的么。”燕惊寒挠着头皮哭笑道。

  傅芊芊不禁笑道:“你这泼皮,早已知道我是女儿身,一路上却没少占我便宜,这次算是小小的教训。”然后举起秀拳对着坐在地上的燕惊寒比划了几下。

  “嘿,你扮男装时温润如玉,是位谦谦君子,怎的一变回女儿身就成了母老虎了。还对这些许小事斤斤计较,真是没理由啊。”

  傅芊芊听他骂自己是母老虎,顿时不爽,又要举拳再打,但此时燕惊寒已有防备,自知无从下手。忽地闻到身旁的雷震东轻咳一声,傅芊芊才回过神来,心下尴尬无比,怎能在这长辈面前如此物理,岂不弱了长生观的礼教之术。

  她便急忙转移话题,不再理会燕惊寒。

  “雷老爷子,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这事有缘的很,我与你师傅长生道人是旧交,还记得十八年前,我因家中原因,心情烦闷,便寻着长生道人出游散心,游长白山脉,那时正值寒冬腊月,山上披裹银装,几处寒梅星点,别有一番风趣。”

  “游至半山腰之时,忽闻不远处传来婴儿啼哭之声。循着这哭声,我与你师傅便在一颗哭松下寻道了你。当世见你只裹在一枕单薄的红被中放声大哭。当世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你年纪尚小,于这冰天雪地中绝无幸存之理。长生道人见着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但长生观从不收女弟子,便想让老夫代养,但老夫当年琐事缠身,家业中道,各种原因。无法照顾你。长生道人又无法见死不救,无奈只得将你悄悄带回观众好生抚养。又见得你眉若芊芊柳梢,故名:”芊芊。”,而当时发现你怀中有一玉佩,上刻着一“傅”字,便取名傅芊芊。

  傅芊芊从怀中摸出那枚做工精巧的玉佩,道:“师傅曾与我提过些许,却不尽于老爷子这般详细,但这么多年未见,你又如何认出我的。”

  雷震东笑道:“你那招‘风月逐浪’练得不错。”

  傅芊芊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老爷子果然目光如炬。”

  燕惊寒听他们谈话,如坠五里雾中,任他绝顶聪明,也想不出分毫,急忙问道:“等等,怎么就看出来了?”

  傅芊芊嗤笑道:“你这笨蛋,长生观的‘风月逐浪’天下闻名,威力巨大,却十分难练,在同辈中能练成的只有我和大师兄两人而已,我大师兄曾见过雷老爷子,这没见过的自然是我了。”

  “那老庄主,怎会如此了解长生观的情况,连几人练成了都知道。”

  “小子,平时看你挺聪明,今儿怎么变傻了,都说了我师傅与雷老爷子是旧交,自然都是我师傅告诉他的。”

  雷震东道:“的确,我本与芊芊有几分薄缘,但近些年因身体有恙,经不起舟车劳顿,不能来看你,便求长生道人写信告诉我你的情况。”

  “但这次你真是惹出了大麻烦了,若是让天下人都知道我雷霆山庄的乘龙快婿竟是个女子,又不知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雷震东苦笑道。

  傅芊芊道:“受人支托,对不住了老爷子。”

  她虽是做事不计后果,率性而为,却当面被人识破,也十分不好意思,又急忙转开话题。

  “老爷子,你这病?”

  “咳咳,此话说得长远,这病缠了我十几年,也不想怎的,终是除不去,芊芊你可看出些许端倪?”

  傅芊芊皱眉道:“老爷子你体内五脏六腑有失常律,真气流转不畅,气血微弱,就像……就像……”

  “就像得了伤寒一样。”雷震东道。

  “没错,就是伤寒。”

  “果然,先前给我看过病的所有大夫都说我这病是普通的伤寒,为我开了些伤寒药,却哪知吃了百服,仍是不见起效。”

  “老爷子别着急,这绝得普通的病,我虽看不完全,却也知了一二。”

  “这病,虽形似伤寒,却绝不是伤寒。体内筋脉间长有股青色劲力流窜,混杂着真气窜入人体几大重要的穴位,这青色劲力极似本人的真气,非有他人相助绝不可能察觉。”

  雷震东道:“你的意思是这青色劲力便是我祸病的根源?”

  傅芊芊道:“没错。”

  “那你又何解决之法。”

  “这青色劲力,常年积累,早已深入五脏六腑,虽不致命,却意在逐渐侵蚀身体,且这破解之法,难啊!”

  “咳……这病已折磨了我十几年,尚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且说,芊芊啊,你再者招亲大会上演了这么大出戏,可有些交代?若无,我这偌大山庄的声名可就要毁于一旦了。”

  傅芊芊顿露娇羞状,嗲声道:“老爷子,我一个小孩子不懂江湖规矩,你大人大量,就不与我一般见识了,对吧。”

  雷震东本就对当年没有收留抚养芊芊心存愧疚,如今也不好发作,只得闭目假寐,口中呢喃道:“你鬼点子多,去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要休息了,你们回去吧。”

  傅芊芊此时正想着脱身之计,如今闻得雷震东放自己走了,如蒙大赦,拉着一旁的燕惊寒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