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太君打量了一番冬儿，心想：这样一个看起来规规矩矩，又透着几分灵透的丫鬟，会是四丫头口中那个敢撞主子，辱骂主子的下人么？她看了一眼耿意涵一眼，心底不由再次暗暗叹气。

　　“你叫冬儿？”耿老太君冲冬儿道。

　　“回老太君的话，奴婢是叫冬儿。”冬儿规矩恭顺的回话。

　　“你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你可是冲撞到四小姐了？”耿老太君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若是寻常下人，面对老太太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气场，也会不由自主的胆战心惊的。

　　冬儿是什么人？跟在耿影茜身边十年，走南闯北，见过的人，见过的场面太多了，还不至于被耿老太君的气场所慑，所以，她恭谦的表象下，依旧是掩不住的沉稳、淡定，跟她的主子耿影茜，气质还真是非常相像。

　　一直漫不经心坐在一旁喝着茶的耿舒陌，便忍不住抬眼，将冬儿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底闪过了一丝趣味。

　　“回老太君的话，今日，奴婢跟怀菊去大厨房去食材，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四小姐，奴婢和怀菊都向四小姐行礼问安了，并没有失礼，也没有撞到四小姐身上，更不曾言语辱骂四小姐……”

　　“你胡说！你撒谎！”不等冬儿把话说完，耿意涵就跳脚了，一脸怒容的指着冬儿，“你这死丫头，在祖母面前，竟然敢不说实话！真是好大的胆子！”

　　冬儿淡淡看了一眼，随即垂眸，只平静的说了一句，“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这份淡定和不卑不亢，顿时就把一旁气急败坏的耿意涵比下去了！耿老太君皱眉，一个耿府的小姐，气度竟还及不上一个婢女！看来，四丫头平时是太缺乏管教了！而她这个做祖母的，也有些失责了！

　　“四丫头！”耿老太君语气严厉的呵斥耿意涵道：“没让你说话，就先别说话！”

　　耿意涵见耿老太君露出明显的不快之色，赶紧闭上了嘴巴，只不过看向冬儿的眼神，还是透着毫不掩饰的凶狠和警告。

　　“冬儿你接着往下说！”耿老太君威严的对冬儿说道。

　　“是。”冬儿答应了一声，根本不看耿意涵，继续接着说道：“四小姐不知为何拦了奴婢，说要教奴婢做下人的规矩，还让四小姐身边的乳娘何妈妈打奴婢，奴婢虽然没有随大小姐在耿府生活过，但这么多年来，耿府的规矩在江南却一直存在，奴婢却不敢忘的，一直都恪守做丫鬟的本分，实在想不出哪里坏了耿府的规矩，奴婢见当时的情况不对劲，便给怀菊使了眼色，让怀菊先走了，怀菊去请了大小姐过来，大小姐来的时候，四小姐所带的侍女、妈妈们，整要围打奴婢，若不是大小姐来的及时，奴婢可能就不会只挨了一巴掌了。”因为不在自己院内，冬儿提到耿影茜的时候，都带上了排行。

　　冬儿口齿清晰，叙事清楚，不悲切，不夸张，完全是陈述事实，看起来，倒比之前耿意涵夸张的表演，更有可信度。

　　“你胡说！我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你！明明是你冲撞了本小姐在先！”耿意涵没忍住，又插嘴反驳道。

　　耿老太君皱眉，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向了耿意涵，耿意涵吓了一跳，赶紧闭嘴了，随即又觉得耿老太君不向着她这个孙女，倒好似要维护一个贱丫头一般，心里顿时委屈极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又流了下来。

　　当然，此刻的眼泪，也是一种武器，就是为了勾起耿老太君对她这个亲孙女的怜惜之情的，二姐姐可是说过，有时候示弱，比强横更能让人心里怜惜的。

　　耿老太君见到耿意涵如此，果然眼眸又柔和了一下，再次暗暗叹气。

　　耿可沁一边喂着小耿铭钰吃桔子瓣，一边暗自翻白眼，觉得耿意涵今天这番表演，简直腻歪透了！

　　耿老太君收回看向耿意涵的目光，又看向缩成一团，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怀菊，问道：“你叫怀菊？”

　　“回……回老太君的话，奴婢，奴婢是叫怀菊。”怀菊由于紧张，说话不要得有些结巴了。

　　“你今天也在场，冬儿所说的，可都是实话？”耿老太君又问。

　　耿意涵那凶狠和警告的目光，顿时又移向了怀菊。

　　可惜怀菊根本就没砖头，自然也没看到耿意涵那吓人的目光了。

　　怀菊虽然胆小，可其实也是个灵透的女孩，心思转的也非常快，她虽然才进耿府没多久，可她也听说了，四小姐是李夫人的女儿，自己伺候的大小姐是大房不受宠的嫡女，可是，她今日逃离现场，跑去将耿影茜搬来当救兵，就是彻底得罪了耿意涵，即便这个时候改口，以后四小姐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吧？而且颠倒黑白，她良心上也过不去，再说了，不管怎么样，她如今都在大小姐的院子里做事呢！是大小姐的人！吃里扒外，肯定也不会有她的好下场的！

　　心里权衡之后，她便坚定了想法，开口道：“回老太君的话，冬儿姐姐方才所……所说的，都是实话……”

　　“祖母！”耿意涵就不是会忍耐的性子，听见怀菊说完，又忍不住马上开口了，“那么都是大姐的丫鬟，当然向着自己人说话，这样的话，不足为信吧？我的丫头、婆子当时也有不少在场的，怎么也得听听她们都怎么说吧！”

　　“好！”耿老太君同意了，对冬梅说道：“先去将四丫头的大丫鬟叫来。”

　　冬梅答应了一声，去了外间，很快就把耿意涵贴身的大丫鬟玉珠叫进来了。

　　“玉珠，你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冬儿可有冲撞了你们小姐？”

　　“回老太君的话！”玉珠一脸愤然的道：“就是大小姐的大丫鬟冬儿了，撞到了我们小姐，不道歉，不行礼，不问安，还辱骂我们小姐，实在是嚣张，可恶的很！我们小姐教训她都是轻的了！大小姐来了之后，实在不应该护那个没规矩的丫头，还打何妈妈！”

　　这个玉珠，说话的时候，竟将耿影茜也指责进去了，作为一个下人，这是很不应该的事情，屋里的许多人，听了都不由皱眉。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耿影茜，忽然开口了，“我能问问，冬儿都骂了四妹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