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匕首x和x流星街美神

　　回程的路上，可可罗有的是闲情雅致慢慢地踱步，也更加惊叹于十三区这台机器有条不紊的运行。

　　她以前还认为正六星和七七特战队联手可以颠覆十三区政权，现在想想实在是是太天真了。

　　“看来是个好玩的人呢，弗丽嘉。要不下次会会她好了。”这样一位俯视流星街的女人，不由得她不好奇。

　　“能够引起你的注意，还真是我的荣幸呢。”大提琴般悠扬雅致的声音如同暖风拂过耳畔。

　　可可罗一惊。

　　她重新进入十三区才过了多久？远处传信的护卫恐怕连外围都没离开，区长就已经得到消息了吗？而且这是什么移动速度！声音传入耳中的同时，她的“内”圆才探测到异己者的入侵。

　　她忙不迭地缩小内“圆”的范围，开启了方圆百步之内“aliendeportation”的能力。只要来者与自己的间距缩小至一百步以内，就会被强制向外传送五十米。

　　ad发动会有片刻的延误，而所谓的一百步，对能够瞬间缩短几百米距离的人来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但是这一刹那也足够她想出应对的策略了。

　　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微笑的露西跟她比起来完全不够看。

　　可可罗不敢轻敌，小心翼翼地转向说话的人。上一次她给出不对十三区下手的承诺，是通过对方事后派遣至三区的传话人转达的。因此与弗丽嘉的正式会面，这是第一次。

　　她打量着对方，脑海中浮现出福尔摩斯形容艾琳艾德勒的那句话——

　　thewoman。

　　和弗丽嘉相比之下，所有拥有xx染色体的人类都只配称作女性，而不是女人。一区的群芳争艳在那一刹那黯然失色，显得像瓦砾般卑微如尘。

　　嚣张随性的大波浪卷发嫣红胜火，狭长的金色丹凤眼妩媚而凌厉，高挺的鼻梁衬着深凹的眼眶，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而这样一个美人正在百步外看着她，眉眼含笑。

　　“弗丽嘉，流星街的维纳斯。”她意识到自己正大张着嘴干瞪着对方，却无暇调整面部表情。“我真庆幸，等我长开的时候，你已经老了。”她想了半天只憋出来这样一句话。

　　弗丽嘉笑得花枝乱颤。“赞美我的人不在少数，这样说话的，你是第一个。”

　　可可罗的脸“唰”的红了。

　　刚见到弗丽嘉的时候，她实在太过惊讶，连对方的念能力都来不及分析了，会说出这种蠢话也是情理之中了。

　　现在她仔细地感觉了一下，发现弗丽嘉的能力是——

　　“重返山花烂漫时”：只要保存自己在某个年龄段的一部□□体，就可以通过那一个小碎片重新构建完整的自己。

　　限制条件是，在能力者濒死状态下才能发动。

　　可可罗仿佛看见了女版的伏地魔。

　　果然是治疗系能力……

　　不过她也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是这样的能力，还受制于这样苛刻的发动条件，那么弗丽嘉的一切，都不是依靠“念”得来的。她的体术，她的魅力，她的手腕，全部与念能力无关。“念”于她，顶多是在关键时刻像游戏的传送门一样，归档，然后让她继续奋斗。

　　可可罗突然对面前的女人产生了一种特殊的崇拜。

　　她与自己，简直是云泥之别。同样是所向无敌，弗丽嘉的强大完全是源于自身，而可可罗的强大则是完全来自外界。

　　“我现在才有些后怕，要是那时候你不是派人来跟我交涉，而是亲自前来的话，别说十年了，就算是一辈子不肖想十三区这块肥肉我估计都会答应，而且还巴不得帮你一起守着。”她喃喃自语。

　　又在说蠢话了。

　　这样一个人物，勾起了她强烈的自卑感，又让她萌生出难以克制的接近的渴望。

　　弗丽嘉再次笑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笑容！笑得一头红发波涛翻滚，笑得两排贝齿翕翕合合，笑得凤眼金眸流光溢彩。带着一种张扬的魅力，极具侵略性却又让人心甘情愿地丢盔卸甲。

　　弗丽嘉没有理会她屡次无厘头的发言，而是突如其然地来了一句，“据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冬夜，藤色和酒红更配哦~”

　　若是旁人听到这句话，指不定会认为弗丽嘉是在讲胡话，逗着可可罗玩——现在正值热浪袭人的大暑天，哪来的冬天一说？

　　但是可可罗却像是被惊雷劈晕了一样，傻傻地站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的……”她的问题显得中气不足。

　　这一句话勾起了太多心绪起伏，不由得她不疑惑，弗丽嘉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她被夺走双眼的时候，正值寒冬。

　　藤色，是她头发的颜色，除了末端一小截发丝渐渐转入藤紫。

　　酒红，是五色琉璃瞳原本的颜色。

　　而她有种感觉，“冬天”针对的，绝不仅仅是过去的事，还有现在的她。

　　“有那么明显吗……”

　　但是弗丽嘉只是笑而不语。

　　可可罗转身就走，用尽浑身解数想要逃离弗丽嘉，逃离这种被看穿的无助感。

　　直到安全上垒，抵达三区的中心，她才冷静下来，为自己的失态苦笑不已。

　　十三区区长吗？真是个奇妙的人。

　　十三区。

　　可可罗的“气”还没有全然散去，一点一滴盘旋在弗丽嘉的指尖上。

　　“等你全然绽放的时候，我已经零落成泥了。”

　　风中的话语飘散开淡淡的情愫，不知是喜是悲，眼角的笑意重新凝结成冰霜。

　　弗丽嘉转身离开空无一人的场地。她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再见到可可罗。

　　阿扎蕾的女儿吗？真是个好玩的姑娘。

　　＊＊＊

　　“欸？你那么确定我会来？”第二天，可可罗走近十三区行政中心大楼的会客室里，看见弗丽嘉斜倚在门口，不由得心下一惊。

　　不可能！自己今天明明已经用了昨天刚从六区顺来的隐身能力，一路潜行过来的啊！若说念力的几大基础，可可罗自认为已经到达了无人能及的地步了，毕竟她本身没有单独的念能力，只得不停地修炼基础。这一点从她对“圆”的超强控制力上就可以看出来。

　　难道，她其实并没有瞒过所有人的眼睛，而是因为弗丽嘉故意放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放心吧，你的‘绝’近乎完美，直到你出现为止我都没有发现你。不瞒你说，我已经等了小半天了。”弗丽嘉一眼就看穿了可可罗的顾虑。“一起来喝杯茶么？”

　　可可罗摇了摇头，太可怕了，这样一个人。随后点点头。

　　“你站得离我这么近，不怕我掠夺你的念能力？”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

　　“请便。”走在前面带路的弗丽嘉摇了摇头。“这个能力，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名词。”两人来到了中心大楼宽敞的天台上。

　　可可罗的脚步一顿。“你不怕死？”

　　“没有人真正不怕死吧？”弗丽嘉灿然一笑，示意她在一张白色的小木桌边坐下。“但是我更害怕，向上攀登时脚下永远有一双手托住我。”

　　可可罗不解。

　　“当你一点一点顺着绝壁向上攀援的时候，你最害怕什么？”弗丽嘉没有解释，而是反过来提出了这个问题。

　　“脚下无物，摔下悬崖粉身碎骨吧。”可可罗说到底是个胆小的人。她可以在七区那个垃圾场中的垃圾场苟延残喘两年，既不让自己饿死却也不去出手杀人。在流星街，她的双手第一次沾上鲜血，还是在血洗十三区，杀死三区区长的时候。其他情况下，她没有亲自出手过。之前，有柯克西科斯。之后，她也只是拿走能力，借刀杀人。

　　“我害怕，我会不停地记着还有退路，会安慰自己，就算脚底打滑也没关系，因为摔下一小段距离，就有东西接着我。而我的念能力，就是永远在我脚下不远处的那个平台。”弗丽嘉停顿片刻，等着可可罗消化自己的话。“我害怕，我会因此忘记，头顶的目标。”

　　可可罗瞪大了眼睛，若有所思。

　　“会‘念’，和有‘念能力’，其间的鸿沟，我想你肯定不陌生。”弗丽嘉开口，话题直指可可罗。

　　而可可罗也无暇追究，弗丽嘉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念能力的缺陷的。她很快就得到了解释。

　　“我跟你一样，花了很多时间，很多功夫去寻找自己的‘发’，这种因人而异的独特必杀技。我曾一度以为，自己是个残次品，是没有念能力的。”弗丽嘉抿了一口大吉岭，继续说道。“这对骄傲的我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但是我没有放弃寻找。”至此，她定定地看了一眼可可罗。“同时，我疯狂地追求力量。我可以没有念能力，但是我不愿意输给能力者。十四岁那年，我找到了。我在挑战前任十三区区长的时候受到了致命伤，被那个男人砍断了手脚，但同时我也毁了他。临死前，我通过缠在那个男人右手食指上的一小撮发丝复活了。我重新得到了盛放的生命。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动‘重返山花烂漫时’。但是从那时开始，我就释然了。蟒蛇就算没有毒牙也可以绞死猎物，眼镜蛇反而可能恃毒傲物被獴生吞活剥。我不需要这个念能力。落脚点却成为绊脚石，难道不是可笑至极吗？”

　　可可罗沉默了。明明有能力无限延续自己的生命，却否定拒绝了这个能力，弗丽嘉到底是有多高的觉悟，多大的决心？

　　“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躺在这个‘平台’上过一辈子吧。”她再次感叹自己与弗丽嘉的差距。“大吉岭虽好，我更喜欢烟正山小种。”

　　“下次就喝那种吧。”

　　“zucotto的风味不错，如果能再多一点科尼亚克就更完美了。”她舀了一勺冰冻的甜点细细品味了一下，继续点评。

　　“嗯，我会记得多放点的。”

　　“你做的？”可可罗一愣，十三区区长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自己只是想扯开话题，没有找茬的意思，弗丽嘉不会误解自己吧？

　　“好久没亲自动手了呢……跟我的男人学的，他是个西点师。”弗丽嘉的眼神有些迷离。

　　“哦？”可可罗突然很好奇，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有幸得到弗丽嘉的心？

　　“他五年前就死了，所以很可惜，你可能没法满足好奇心了。”

　　可可罗有种自己站在b超仪器前，头上却没有防护金属块的感觉。

　　“对不起……”她嗫嚅着说道。

　　“没关系，我不后悔自己杀了他。他不属于流星街，除此之外我想不到留下他的方法。”弗丽嘉的神情明朗起来，流金眼眸的深处却有着微不可见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