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这个词在学校里是不会存在的，人道毁灭倒是妥妥地每个月来那么一次，比大姨妈来得还准。

　　如果要盘点整个高中下来老师要求买的练习册，从宏观讲，整个学校的人的数量叠加，可以绕地球五圈；从微观讲，一个人的书本数量堆起来可以完全挡住他的脸，是用来安心睡觉的安全屏障。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乖乖地把册子一页一页划完，栗子就真的是为了堆起来挡住老师方便睡觉。

　　简滢早在暑假就把简父买的高一上学期用的练习册都做完了，现在时不时向后伸手把栗子的书再拿过来划一划，用栗子的话说就是废物利用，简滢总觉得哪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作罢。

　　考试的时候凑巧栗子跟简滢分到一个试室，栗子刚好坐在简滢斜上方，是可以看到简滢试卷答案的最佳距离，正当简滢盘算着要怎么拒绝某人的一些不正当的要求，某人只是在临考前拍拍她的肩：“考完后我们去喝奶茶吧。”

　　简滢写完最后一个字，想再检查一遍的时候，却听见旁边的栗子说：“老师，我可以交卷了。”

　　简滢抬眼，栗子也做完了？她该不会就是传说中iq200的天才吧？女版江直树？再一闭眼一想，她宁愿相信刚刚是幻听。

　　讲台的老师扶了一下眼镜，并没有想回答她的问题：“做完的同学请认真检查，等收卷铃声响才能离开教室。”

　　然而几天后的成绩出来，几家欢喜几家愁，简滢已经习惯这种氛围了，当然第一的那两位，还是稳坐其位。

　　所以第二天六点钟摸黑起来到升旗台的时候她们看到了一只熊猫，应该说是眼睛被打肿的熊猫。

　　栗子像搓面粉一样揉着小米的脸：“你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小米告诉她是因为成绩哭了一晚上，栗子说是她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小米轻轻拍掉她的手，有气无力地摊在简滢身上。

　　“小滢，你一定要帮我补习！”

　　“但我觉得，此刻，你更需要睡一觉。”

　　“……”

　　伴随着“升旗仪式现在开始！”，接着就看到升旗手抬着红旗正步走向升旗台，突然栗子捅了捅简滢的背，简滢悄悄地把背靠过去了些，表示她在听。

　　“你看到最前面那个高高的男生了没？就是我上次撞到的那个。”

　　简滢轻微地踮着脚向前看，只觉得除打头的那个男生高一些，跟其他人也没太大的区别。

　　“很帅吧。”

　　简滢只得点点头，难不成还要回头跟栗子理论一番什么都看不见吗？唯女人与栗子难养也，这是简滢这段时间来最大的感慨。

　　领导无谓的发言更像一个催眠咒，大家想早早结束回课室趴着去。因着此次考试，全班都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中。

　　还好有栗子这种社会残渣在，气氛总不至于太凝重。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悲你妈逼，起来嗨。”

　　今天一回到课室就开始大喊：“姐妹们醒醒醒醒，我突然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简滢显然对栗子所谓的人生目标产生不了兴趣，不管是怎么样的人生，反正是跟她不一样的人生，而此刻她的人生正因班主任刚刚的谈话而产生改变。

　　这时候应该是要找诡计多端的简明商量才是上策。

　　简滢溜到他课室门口，在课室正中央正好对上他视线，招他朝朝手，那表情像在说：二楞子，过来一下。转念想想在外人面前这样是不太对，换了个笑脸，等他挪到门前再甜甜地叫了声哥。

　　简明没听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说吧，什么事？”

　　“发生我人生之中迄今觉得最恐怖的事，班主任要我在新生大会上去代表新生宣誓。”

　　“修改一下病句，人生之中跟迄今重复了。此外，去啊，光耀门楣。”

　　“我不要，这样人人都会以为我是学霸！”

　　“难道你不是？”

　　“……总之，你不告诉我办法我就不走了。”

　　“算我怕了你了，三个字，大伯父。”

　　简滢一拍脑袋，怎么就没想到爹这层关系，她狠狠地拥抱了一下简明。

　　“我这就滚了！”

　　以光速消失了，简明冒出冷汗，不是体育不好吗？

　　“爹……”

　　简父听到自家女儿这样叫的时候就开始头痛，出生的时候差点没去掉她娘半条命，体质又不好，因此特别宠她，但她却偏从婴儿时期不怎么哭闹，也不像其他小孩一样吵闹要东西，让他失去了一些做父亲的乐趣。

　　但她撒娇，必有大事发生。

　　“怎么？”

　　“那个，我们高中不是功课紧吗？但是，班主任，叫我去，那个，新生发言，然后那个，我不太想去。”

　　简父摸摸自家女儿的头：“去啊，光耀门楣。”

　　果然简家的男人一个两个想的都是光耀门楣的事，想到这点简滢就开始扶额。

　　“我觉得挺影响学习的。”

　　“小滢，你要是说因为这件事你就变成全校第十名了，那爸爸就不让你去了。”

　　“爸爸你说的十名是十名以外，还是一定要刚好第十名？刚好第十还是有点难度，毕竟其他人是不可控的……”

　　“……”

　　总之新生发言这事在简滢抗议无效下如火如荼地进行了。简滢最头痛的是背稿根本不是她的强项，尤其是一篇由校方提供的毫无任何感情也毫无任何意义的稿子。

　　新生大会那天早上简滢肚子一阵阵痛，一看果然是亲戚又来拜访了，自从初二第一次姨妈开始简滢每每都是快痛到地上打滚状，于是当天新生大会上大家看到一个瘦弱、脸色苍白的齐耳短发女孩略颤抖地完成了新生发言。

　　大家都感叹学习不易，把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活生生地逼成林黛玉。

　　栗子在简滢下来的时候一把扶住她觉得似乎应该说一句想照顾她一辈子来应下景。

　　因着新生发言这件事简父还请校方吃了一顿饭，大体内容是感谢学校领导的厚爱及照顾一类的。简滢只负责吃饭，以及不时抬头微笑。

　　“小滢学习压力大吗？”

　　“还行，”简滢认真想想确实没撒谎，但这么说好像还是不够，补了一句：“谢谢老师关心。”

　　谁知那老师确实别有深意。

　　“简书记，要不让小滢去学生会锻炼下，德智体美育全面发展，您觉得怎么样？”

　　简滢一不小心差点没咬着舌头，原来德智体美育这五个大字真的是可以在聊天时候说出来的，而不是只出现在书本上，简滢咽了下口水看了下简父。

　　“这要看小滢感不感兴趣了，我们家从小就是让她自己做决定的。”

　　简滢收到了来自父亲意味深长的笑，心想完了完了。